作者:东北北
昨天游一哲量还长高了两厘米,怎么他就不长呢。
游一哲蠢得像猪一样,每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都初中了连乘除法都学不明白,但凡考试都只能往回拿零分的卷子。
这样的蠢猪有什么资格去游乐园,不怕把设施坐塌了吗?
晚上游一哲没有炫耀明天去游乐园的事,可能前几天炫耀够了,也说疲了。
他趴在床上看漫画,一边看一边笑,浑身肉都跟着颤抖。
游阳躺在地铺上,很难熬地等待夜幕降临,闭眼逼着自己快点睡着。
不过今晚游阳睡得不太踏实,没有做梦,迷糊中总能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像周围有老鼠一样。
老鼠?
他惊醒过来,立马扭头朝自己的小仓库看去,没想到没抓到老鼠,反而抓到偷吃的游一哲。
游一哲嘴里咬着一半巧克力,正从床上探下笨拙肥胖的身躯,要把另一包饼干偷出来。
游阳红了眼,立刻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你怎么能偷吃我的东西,吐出来!”
那是他藏在床底,留给席冲的!
“唔唔唔——”游一哲没料到游阳会突然醒来,也没想到他上来就下狠手,一时不慎差点被噎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猛地一翻身把游阳压在身下。
游一哲利用身材优势压制住游阳,抽空把口中的巧克力咽下,抬手捂住游阳要骂他的嘴巴。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瞪着双眼,丝毫没有愧疚地说:“你小点声,别喊!我吃你点巧克力怎么了,你还吃我家那么多饭呢。而且你都攒着不吃,迟早放坏了,我是在帮你,你发什么疯。吓死我了,我差点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
游阳气急,听出游一哲偷吃不是一天两天,不知道有多少吃的已经遭他毒手。
他尽全力挣扎身体,可都没用,游一哲太胖了,像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根本纹丝不动。
他只能死死盯着游一哲嘴边残留的巧克力,恨不得立刻变高变胖十倍,好能把游一哲压成一块大肉饼!
游一哲体力有限,不多久就累了,呼呼大口喘气,低声和游阳商量:“我松开手,你别喊了啊,我爸我妈都睡了,你再一嗓子把他们招来。”
他犹犹豫豫松开手,刚要起身,没成想被偷袭,右边耳朵被游阳仰头死死咬住。
“啊——”游一哲惨叫出声,伸手就要去拽游阳,可游阳就像水蛭一样,双手双脚紧紧缠在他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还越咬越狠。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咬掉了,从来就没这么疼过,半边脑袋都嗡嗡作响。
最后疼得实在不行,游一哲只能求饶,崩溃地喊:“我赔给你,赔给你行了吧!你快点松口,我再也不吃了,松口啊!”
听到赔他,游阳松了点劲,立刻被痛到跳脚的游一哲甩在地上。
不痛不痒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游阳磨了磨牙,强调说:“你吃过的全都要赔,不止是巧克力。”
游一哲都要哭死了,哪有空管他说什么,颤颤巍巍抬手摸自己的耳朵,抖着哭腔说:“你是不是把我的耳朵咬掉了啊,是不是流血了?呜呜呜......”
游阳才不关心他的耳朵:“如果你不赔我,我就告诉小姨你偷吃的事。”
小姨最近正因为游一哲又胖了的事骂他,严格管理他的饮食,连每天例行的可乐都停掉了。
闻此言,游一哲立刻瞪大眼睛,也不管耳朵了:“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游阳的脸在昏暗的房间里苍白得像小鬼一样。
好在他嘴边没挂着血迹,不然游一哲都要被吓破胆。
游阳跟小疯子一样,说咬人就咬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游一哲是真被他咬怕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哭了一嗓子,说:“等下个礼拜有零花钱我就赔给你,你快给我看看啊,我的耳朵是不是流血了,为什么这么疼。明天我妈知道了,肯定要找你算账,你等着吧......”
游阳不理他,钻进床底,把自己小仓库里的零食都数了一遍。他从前没上心,也不知道游一哲偷吃了多少,真是想想就心痛。
又数了一遍,把东西放好,游阳躺回地铺上。
游一哲还坐在床上哭,一直叫游阳看他的耳朵是不是要掉下来了。游阳不理他,他就自己找镜子,靠近窗户借着月光看镜子里的自己。
看完哭得更凶了,因为耳朵上面赫然一排整齐的牙印,不是游阳咬出来的还有谁?
然而游阳并不后悔,他偏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在游一哲的哭哭啼啼声中捂住耳朵,独自睡着了。
第0016章
席冲正被倒吊在房梁上。
他身上处处可见被打出来的伤痕,双手双脚用粗麻绳捆着,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饭,眼皮虚掩,呼吸微不可察,看起来奄奄一息。
不过只是看起来,只要一松绑,他就会立刻满血复活,拿着刀子去捅席江林。
席江林揍了几回揍不服他,只能把他吊起来,用皮带早晚各抽一顿。
三个月前,席冲灰头土脸进了家门,和席江林撞了个正着。
席江林难得没喝酒,眯着眼看了他半天,一言不发,直接把人捆起来扔进后院房子里。
不是没反抗,但席冲那时刚经历两天火车,又坐了长途大巴和三轮,又困又累又饿,连席江林都没碰到,就被一脚踹倒在地上。
他被扔进的房间是高昔青的房间,里面却没有高昔青的身影,连活人生活的气息都没有。
席冲扭动着身躯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嘶吼着问席江林人去哪了,他把高昔青怎么了!
席江林不理他,把门挂上锁,出去喝酒了。
席冲在屋里又吼又喊,试图解开身上的绳子,可手腕脚腕被粗糙的麻绳磨出丝丝血迹,毛刺深深扎进皮肉,也没能松开半点。
虚脱无力地倒在地上,席冲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睫毛也被打湿。
布满灰尘的地面经过扭动和挣扎,显出水泥地原本的黑灰色。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屋内找到有关高昔青去处的线索,可就像他试图解开绳子一样,都是无用功。
高昔青不见了。
席冲不怕挨打,也不怕疼,更不怕被绑,从决定回来他就已经想好会面临什么。
可他唯独没想过高昔青会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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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浓雾渐渐散去,日出时分,一抹金色的光将天边点亮。
打破院中宁静的是嘹亮的鸡鸣声,破旧的木门发出陈旧的嘎吱声,爷爷奶奶相继起床,发现了房间里被绑的席冲。
奶奶放下手中的长勺,惊讶望着地上的席冲,站了好一会儿才操着口土话问:“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去了?”
席冲维持蜷缩的姿势,撩起沉重的眼皮,露出冰冷黑黝的眼珠。
奶奶走进去,仔细瞧了眼地上的席冲,看到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和瘦得不成形的五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你是不是又跟你爸吵架了?他最近上火着呢,你少惹他。”
席冲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毫无声息。
席江林不在家,奶奶不敢放开席冲,也解不开绳子。
她让爷爷端来一碗稀粥,很是习惯这种场景一样,娴熟地把席冲拽起来,让他背靠炕边,用勺子搅了搅冒着热气的白粥。
席冲垂着头,在勺子递过来的时候张了口,白粥顺着食管咽下去,反而使空荡荡的胃变得更加饥饿难忍,叫嚣着还要更多。
奶奶腿骨不好,蹲一会儿就难受,嘴里不住嘟囔:“你说你好端端跑什么,前些天正是忙的时候,我和你爷爷好不容易才耕完地施完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腰不行,贴着膏药也得干活,挑什么时间不好,非这个时间跑,都去哪了?去县城了?碰到你妈了没有,都说她跑到县城去了,你爸去了好几次也没找到,她——”
席冲忽然抬起脑袋,直勾勾看向奶奶:“我妈跑了?”
他的嗓音粗哑得如同在沙漠暴晒了十天十夜,短短四个字,破音了两次。
奶奶被吓到,碗差点摔了,但随即瞪起浑浊的眼睛,眼皮因年老而松弛地坠下来,叠了好几层:“可不是吗!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咱们老席家的脸面可算是全让你妈搞没了,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脸咯!”
席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珠透出异样的光:“她怎么跑的?”
“不是有那个什么妇联的人上门吗,说来了解情况,也不知道了解哪门子情况,之后没几天你妈就跑了。要我说就是跟那个小伙子跑的,当时他来我就看他不对劲,贼眉鼠眼的,一个劲问问问,还跟你妈在房间单独相处了好长时间,不是他拐跑的能是谁?”
席冲垂下眼,胸口起伏了一下。
奶奶越说越气愤,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跟村里的人复述过多少次,但现在讲给席冲听,依旧怨气满满,仿佛回到令她气炸的那瞬间。
“你爸去县城问过好几次了,那人就是不认。后来又去找了街道,反正全在和稀泥,全都不管事!这么大一个人丢了,你说说,竟然都找不到地方管,难道人说跑就跑了,连个交代都没有的?我说让我去,我一身老骨头,谁也不怕,肯定能把你妈找回来,你爸还偏不让。哎,最近他正为这事心烦呢,你可千万别惹他啊,回来就老老实实待着,他要骂你就听着,别顶嘴惹他不高兴。”
席冲靠在床边,扯扯嘴角想笑,但被绑了一夜,浑身难受没有力气,笑不出来。
他木着一张脸,听奶奶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
听到一半他打断奶奶的话:“咱们村是不是来警察了?她是不是,”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无数针尖刺在喉咙深处,疼得说不出话,缓了一下才用很低很沉的声音问:“......是不是死了?”
奶奶一脸皱纹,头发花白,闻言“呸”了一声:“你都哪里听来的,哪是咱们村哦,是后面的郭家村。就那个谁家,郭强你还记得不,他家大儿子不是结婚吗,死的是他家的人。”
“不是咱们村?”席冲立马确认。
“我天天在这里我还不知道啊!咱们村除了那几个妇联的哪还来过外人。”
郭强家的事在附近方圆百里都是大新闻,奶奶虽没去,但也听得七七八八。
听说郭强至今都被关在看守所没放回去,死了人,钱泡了汤,自己还进去了。奶奶同仇敌忾,仿佛他们两家同样倒霉,全都遭遇了不公待遇。
在她看来她们家也亏了钱,跑了人,更没了脸面。要不是高昔青早就生下席冲,已经给老席家传宗接代,她怕是命不要了也要去县城找个说法回来。
爷爷在外面喊了一声,奶奶要去下地干活,临走叮嘱席冲老实待着,等席江林回来好好跟他道个歉,不要犟。
门重新挂了锁,院子里很快恢复安静。
席冲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被绑了一夜的身体宛如被货车碾压了百遍,甚至都感受不到哪里疼,因为哪里都在疼。
但是高昔青没死,女警也没死。
两座压在心头上的大山终于消失,他歪过头,抵挡不住疲倦,沉沉昏睡过去。
太阳刚落山,爷爷奶奶就从地里回到家,没多久席江林也进了家门。
奶奶劝了半天,说好歹让席冲吃口饭吧,现在天凉,别到时候再关出毛病了。
席江林昨晚手气不错,赢了点钱,此刻心情很好,但听到席冲还是冷哼了一声:“就是要关他几天,让他个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席冲第三天才被放出来,他狼吞虎咽吃了三碗饭,窝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天刚亮就被奶奶叫醒去干活。
干了几天活,席江林看他老实,抽了他一个巴掌,又骂了他一顿。
席江林骂骂咧咧:“你小子要是再敢跑,等我把你妈那个臭婊子找回来,把她关进猪圈,让她后半辈子都像猪一样活着,到时候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席冲阴狠地瞪着他,垂在身边的拳头紧紧攥着,被席江林又抽了个巴掌:“反了你了,再瞪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泡酒!给我滚回屋去!”
一周后,席冲把家里所有钱都偷进口袋,趁爷爷奶奶下地干活跑了。
可他运气不好,刚跑上小路,就遇到从县城回来的邻居。那家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招呼其他人按住他,并喊:“快去找老席,他家儿子又跑了!”
这次逮回去,席冲被揍得很凶,浑身是伤的再一次被扔进高昔青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一开始是杂物间改的,只是高昔青住的时候会收拾得很干净,现在高昔青走了,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又恢复成杂物间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