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两铁
“其实是一半,”
再没有一项和跳高一样的运动,能完美展示给观众运动员瞬间的爆发力和过杆的一瞬间流畅有力的身体线条,像要脱离地心引力一样屏蔽脑中一切的干扰信号,岳鸣钦这一场被抓拍到了不少意气昂扬的瞬间,是之后的粉丝回头考古的时候绕不开的神图。
然而这位烟花侠正要打破校记录的时候就在垫子上晕倒了。
“最后是急性肠胃炎,医生说是因为不规律的饮食和作息导致的结果,不过,”alpha笑,
“其实后来我参加过的好多场比赛教导主任都亲自去看了,看完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鸣钦我当年就知道你一定能拿第一,对了,还有那个榴莲味信息素的alpha,他现在也还在游泳,也已经和他的omega结婚了,只不过是在地方队,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魏斯明把玩着alpha的手指,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出口,于是问:“你介意我现在讲一点和沈渡白有关的话题吗?”
要讲魏斯明的中学时代,似乎就永远绕不开沈渡白,岳鸣钦能讲一万遍类似于:过去仅仅只是过去,每个人都应该向未来看齐这种屁话,也知道事实上他和魏斯明才是彼此的初恋,但是去他妈的
alpha还是嫉妒沈渡白能早自己那么多年认识魏斯明,嫉妒那些逝去的,他没能参与到魏斯明日常中的时间,嫉妒沈渡白明明当时拥有为魏斯明放无数场烟花的的机会。
“如果当时沈渡白没有出国,如果他回国的时间比你认识我更早,如果排除所有的变故,在一切变量相同的情况下,我选择的到底还会不会是你?”魏斯明蹭着alpha的脸,“你会这样想吗?”
“但是假设之所以是假设,就在于它明明是假的,但是还是给人留了足够的遐想空间,但是岳鸣钦,我能无比明确的告诉你,不会的。重要的不是九年的时间,也不是分隔的距离,重要的是人总是会在族群中被和自己有着某种相同特质的人吸引,就像两块火炭,靠在一起能擦出更亮的火花,但是两块完全一样的玻璃只会相互消耗磨损,其实……”
“其实根本不用解释得这么复杂对不对,”魏斯明从浴缸中半起身,低头吻alpha的唇
“之前偶尔设想过我谈恋爱的场景,在我的假设里,我应该和对方严肃地探讨关于爱的哲学,而不是像一个傻瓜一样,坐在浴缸里数地上有多少块瓷砖,但是,”
他学着套用alpha的句式
“但是我爱你,像全世界最傻的傻瓜一样爱着你。”
第57章 社畜杀手
房间里拉了很厚的窗帘,岳鸣钦的手抚摸着魏斯明肩背上的伤痕,大多是早年的散打比赛留下的痕迹,脊骨如山脉,向上向下都有大幅的曲线凹凸,盘踞其上的疤痕像险峻的断崖景点,
alpha一直觉得魏斯明像某类变态悬疑片里的杀手,白天作为社畜上班时兢兢业业,到了晚上拿起屠刀,最好还要给他一个不小心被刀划到手的镜头,在一秒钟的惊慌失措后环顾四周,意识到空无一人,于是嘴角冷酷向下,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包扎好后提着装有刀枪的公文包出门寻找羔羊。
“魏斯明,”岳鸣钦从后方环住他的腰,问:
“有很多人知道你这么擅长散打吗?”
魏斯明很想沿着alpha口中冷酷杀手的构想接着往下回答,但事实是魏斯明在大学的时候曾经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国大学生散打锦标赛,虽然没有夺冠,但是成绩也不错,返校的时候相关的负责老师在五六个人里盯着一个遍,还是判定魏斯明只是混入其中的志愿者。
“那你当时什么感受?”
“忘了,”他说
其实魏斯明从小到大拿过很多奖,但是很少有关于“获得奖赏”这一事实的切实体感。
小时候第一次在幼儿园获得奖状的时候他一路很兴奋地跑回家,鼓起勇气敲了敲戚琳的房门,结果妈妈根本不在家,魏温佑当然也看见了那张放在桌子上的奖状,但对他来说一个四岁小孩获得的毫无含金量的奖状,价值还不如他刚才用来擦嘴的纸巾。
至少在每个游戏里都是这样的,主角在打怪的途中会因为获得相应的成就而得到欢呼和掌声,或者反而行之,得到谩骂和一片嘘声,但是或许是所有人都默认了魏斯明的优秀,所以他在获奖时只能感受到冰冷的麻木。
世界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但是无论魏斯明扔下去的是石头还是金子,都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好像这样听起来更符合冷酷杀手的形象,平时默默无闻......”
“可是你又不是杀手,我更想让你默默有闻,”
默默有闻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词组?魏斯明还没来得及想,alpha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他。
易感期的alpha体温比平时更高,魏斯明总觉得自己背靠的是一座火山,岳鸣钦变得火红的瞳孔就是火山的泉眼,也许,
魏斯明想,世界并不是一潭冰冷的死水,而是一泓因为alpha一直在沸腾的温泉,也或者是他昨晚心血来潮,煮出来的一锅具腥无比的海带汤。
“你在发呆,”alpha不满地贴着魏斯明的脸蹭了蹭,他的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我不要你发呆,我要一直看着我一个人,”
岳鸣钦猛地起身,手掌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魏斯明的脸,然后低头,抵着魏斯明的额头,像只想要要圈住猎物的狼犬,恶狠狠地咬了一下beta的唇。
进入易感期的alpha前所未有的黏人和幼稚,像是得了无可救药的皮肤饥渴症,几乎无时无刻不贴在魏斯明的身上,像团甩不掉的口香糖。
此外他还孜孜不倦的把自己穿过的衣服垒在床上给魏斯明筑巢,魏斯明当然闻不见信息素,于是他狂喷香水,几乎把整个房间里都腌出了带着果香的海盐味,
除了酒店房间以外,两人唯一的活动场所就是各类菜市场和水产市场。
C市靠海,于是魏斯明把提升厨艺的最后希望寄予在只需要简单烹饪的各类海鲜上。
岳鸣钦倚在厨房门口,看着系着围裙的魏斯明优雅地捧起处理好的虾,放在盆里,然后从橱柜上拿出了一瓶醋,哗啦啦的往里倒。
“白灼,”alpha站在门外提醒他,
魏斯明不为所动,又拿起一瓶蚝油,几乎挤了三分之一的量,然后还有……
“停,”岳鸣钦走到他的背后,扣住他的手,伸手揪了一下魏斯明头上的皮筋,
皮筋是alpha选的,魏斯明最近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只是还没来得及修剪,于是岳鸣钦干脆给他扎了一个温柔的小旋,
“这是你表达对我的抗争的方式吗?”岳鸣钦俯身,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盆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虾眼。
“魏老师,”alpha把装满虾子的盆放在水龙头下面,试图补救,“这盆虾如果泉下有知被你做得这么难吃的话,它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魏斯明罕见的流露出不满的情绪,眼神始终注视着这盆虾并且伸出手跃跃欲试,眉目冷峻,像个叛逆的少年。
魏斯明其实一直对烹饪很感兴趣,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会开几百公里的车去买最当季的食材,然后一个人洗菜,择菜,备菜,然后在强迫自己至少要吃完一半后又把整锅菜连同烧糊的锅一起倒进垃圾桶里。
“好,那你自己做,”岳鸣钦不再插手,颇有兴趣地站在一旁观察,
最后的成品是一碗粘稠且漆黑的虾仁,加上没有蒜蓉于是改成姜末和香菜的蒜蓉粉丝生蚝,外加一碗不知道魏斯明到底掌握了怎样登峰造极的核心调味技术,一盘原本绿油油的小青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黄光。
岳鸣钦很难想象魏斯明之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抬手戳了戳他的脸,并没有责怪他,只是问:“我点了外卖,你要吃吗?”
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所以两个人几乎是用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了一桌的餐点。
岳鸣钦托腮,好奇地问:“你觉得A大的食堂好吃吗?”
万幸魏斯明还没失去基础的嗅觉,回想了一道道诸如橘子炒月饼,火龙果炖排骨一类的黑暗料理,诚实地摇了摇头:“不好吃,”
常年流连在A大食堂和冷锅冷灶唯一给魏斯明带来的好处就是让他足够自律,体脂和身材一直保持在一个及其优秀的区间。
“所以你平常在家里到底吃什么?”
“不用烹饪的沙拉,或者三明治,只要组装一下鸡胸肉和全麦面包,而且很快捷,但是,”
他率先道歉,“对不起,我以为看了那么多教程我会有一点进步的,我不应该那么固执......”
魏斯明的脑子里似乎有一根永远转不过弯的炫,每当特别想要努力为另外一个人服务的时候这根弦就会被拨响,发出刺耳的噪音。
“我没有在怪你,”alpha勾着他的围裙,把他搂在怀里,用手掰着他的手指,“其一,极度的自律;其二,超强的学习能力;其三,堪比钢铁的肠胃,魏斯明,地球末日的时候你应该是能存活到最后一批的人类,我只是有点心疼你的舌头和胃,”
他接着问:“那你平时会吃正餐外的零食吗?”
“零食?”魏斯明有些迟疑,“即食鸡胸肉和鸡胸丸算吗?对了,还有百分之百的纯黑巧,”
“所以你觉得好吃吗?”alpha在沉默片刻后问
深夜打车到24小时营业的商超,魏斯明推着购物车,和岳鸣钦一起扫荡零食和甜品货架。
超市里几乎没人,alpha牵着魏斯明的手,凑在一切仔细的检查配料表,然后再为此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最后往购物车里一扔,统一得出结论:
吃高热量零食的时候看配料表是对零食本身的羞辱。
三大袋零食倾倒在桌子上,堆起了几座小山峰,魏斯明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吃过的所有零食总和都不及今晚的十分之一。
岳鸣钦是运动员,有保持体脂的硬指标,因此自己很少吃,基本都是给魏斯明投喂。
魏斯明嘴里还嚼着饼干就又被alpha塞了一口小蛋糕,甜蜜的奶油味,酸甜的果酱味,苦涩的可可味,多年自律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对美食的阈值更低,毕竟对一个在遇到岳鸣钦之前常年把鸡胸肉视作闲暇时奖励自己的beta,他的味蕾甚至比大多数孩子还要更加灵敏。
打开投影,alpha用毛毯和怀抱包裹住魏斯明,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上看电影。
魏斯明看到片尾时已经昏昏欲睡,转头本想确认一眼alpha是否仍在自己身后,又被岳鸣钦攥着下巴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一吻结束,荧幕里正好响起以管弦乐为主的片尾曲,魏斯明很难形容此刻的具体感受,
或许像儿时看过的绘本里的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在经历一场冒险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巢穴,松鼠妈妈端出一碗热汤,松鼠爸爸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曾经那么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独自外出闯荡的小松鼠只是呆呆的看着墙上挂着的松果,
魏斯明从始至终要找的只是这一瞬间,呆滞的,不知所措的幸福
第58章 柳延之の奇妙冒险
魏斯明和岳鸣钦回到A市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是魏婉和她的omega女朋友带着柳延之接的机。
几天不见,柳延之已经戴上了墨镜,穿着缀满铆钉的小皮衣,叉着腰摆出一个冷酷无比的姿势。
岳鸣钦低头揉揉他的小圆脸,被他生气地闪开,告诉岳鸣钦:"这......这叫哥,歌,鸽子......格子,"
这家伙哥了半天也没哥出一个所以然,魏婉在一旁提醒:“这叫哥特,”
“对,延之现在是小哥特,”
魏斯明看了一眼站在魏婉旁边,穿着蕾丝长裙,画着极浓烟熏妆的omega,俯身把柳延之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延之是最酷的小孩对不对?”
柳延之一靠在魏斯明怀里就立马现出了原型,搂着beta的脖子甜甜地说:“延之好想你,像小雪人想念雪花一样想你,像向日葵看见狗粮就汪汪叫一样想你,延之还给你留了,”
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一二三四,给你留了七块巧克力,”
魏斯明不知道柳延之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块巧克力,他只知道因为这家伙在他们走后过上了独占山头称霸王的生活,什么零食都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里塞,再加上魏婉和omega女朋友的持续投喂,因此硬生生地把自己撑出了肠胃方面的毛病。
“以后还敢不敢一次性吃三个汉堡外加四份甜筒了?”岳鸣钦坐在病床旁,手掌伸到被子里帮他揉了揉肚皮,舍不得教训这家伙,只是用指节敲了敲他的脑袋。
魏婉的女朋友单名一个樱,看上去是生人勿扰的高冷御姐,实则害羞敏感,一直在细声细语地捂着脸和魏斯明致歉:“真的.....真的很抱歉,延之不管我做什么都.....都会乖乖的夸我说做得世界上第一美味,所.....所以,”
魏斯明也只会呆呆地回:“真的.....真的不怪你,很感谢你照......照顾延之”
只有魏婉坐在两个社恐中间,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比起哥做的菜,世界上的任何食物确实都是五星美食。"
“不止是延之一个人吃的,”
病房里,柳延之睁开一只眼皮瞄了一下岳鸣钦的脸色,试探着小声解释,
“还有延之新交的朋友,他很可怜,有长长的头发和大大的眼睛,延之一开始很害怕,可是他说他好饿,我只好偷偷地多给他留一点能吃的东西,”
alpha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眼睛,还是先和他确认了一遍:“你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人,还是小猫小狗,或者是其他邻居院子里的小雪人,”
柳延之皱着眉,似乎很费解alpha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小猫和小狗不会吃汉堡,小雪人更不会吃,”他深深地看了岳鸣钦一眼,“延之新交的朋友是一个很厉害的alpha,”
早起,柳延之照例先睡眼朦胧地像个小幽灵一样飘到向日葵的身边,埋头靠在它身上吸两口小狗味,再揉一揉总是挂着憨厚笑脸的小狗头,然后晃到卫生间里,一边和空气打斗一边用奥特曼杯子刷牙。
岳鸣钦给他请了不止一个保姆,一个是住家保姆,平时主要负责照顾柳延之,还有一个专门打理家政的保姆,平时会频繁给alpha汇报关于柳延之的动向。魏斯明也担心柳延之一个人在家会寂寞,因此拜托魏婉来时常陪伴他。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确实很有道理。
背上小书包,戴上自己的鸭子帽,柳延之悄悄地踮着脚在各个房间外探测,确定保姆阿姨出门买菜,魏婉又因为工作被公司临时召回后,还是先谨慎地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外挪,到了门口拍了拍向日葵的头,一脸悲壮地说:
“向日葵,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我不忍心带上你一起走,只能让延之大侠先出去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