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行歌
“……你要不要看看协议呢?”柳米弱弱地说。
纸质协议一式两份,就在一楼材料橱里。柳米下楼取上来,心虚地递给程殊楠。
一共就两页纸,很快就能看完。程殊楠视线在最后一页纸上停顿了十几秒,然后一脸无语地问柳米:“这个违约金数额,你填的?”
柳米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给自己找补道:“当时特别怕他干几天就走,所以写的数额有点大。”
程殊楠一脸生无可恋:“那你可以写他辞职交违约金,为什么我们开除他也需要交同等数额的违约金?”
“……那我不是为了显得公平公正吗?”
“……”
程殊楠将协议扔在床上,气得来回走。柳米见状赶紧抱住他胳膊,哭唧唧地说:“你别着急嘛老板,反正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随便找个理由开掉他,这样就不用交违约金了嘛。”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你天天在家里拆家,你是二哈吗?”
“那我给你看简历了呀,你说可以的。”柳米只好扔出杀手锏,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走了这道流程。
果然,程殊楠沉默了。
并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刻怀疑。
“这样,”他挥挥手,做出定夺,“试用期一过就让他滚蛋。”
柳米立刻附和:“好,压榨他三个月,然后让他滚蛋!”
两人达成一致,彼此冷静了些,程殊楠有点蔫,赶柳米下楼,自己要洗澡睡一会儿。
柳米逃过一劫,吁了口气,轻轻关上门下了楼。
她在一楼没见到梁北林,开门往外看,见人沉默地站在路边,微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柳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人孤零零站在这里,明明高大冷峻的一个人,怎么看着倒像个无家可归的。
柳米喊他名字,示意他进来。
当听到柳米让他过完试用期再说,梁北林反倒怔住了。他没以为能留下,那合同是柳米拟的,漏洞百出,他也没想用这个掣肘什么,只要程殊楠不愿意,他会离开,再想别的办法追人就是。
现在的情形显然是程殊楠和柳米因为协议先怂了,他倒是因祸得福。
他看起来松了口气,跟柳米说“谢谢”。
还有一批货没拉完,因为要接程殊楠,所以拖到下午。他和柳米说了一声,便开车去物流站拉货了。
商务车从门前驶过,车窗半开着,梁北林坚毅的侧脸轮廓一闪而过,柳米忽然迟来地涌上一种感觉,梁北林行事做派一点不像打工人,他一来店里,倒衬得她和程殊楠像店员了。
第63章 兢兢业业
商务车停在店门口,梁北林将几箱材料陆续搬进店里,他不多话,沉默着干活,普通棉质白T下露出紧实肌肉,偶尔擦把汗,然后继续干。
程殊楠睡饱了穿着拖鞋下楼来,一眼看见梁北林就心头冒火。
正好柳米不在,程殊楠站在楼梯最后一个台阶上,冷眼看着梁北林。他这样倒真像个兢兢业业的员工,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和之前杀伐果决的商界名流身份相去甚远。
“你公司不用忙吗?一个上市公司老板,屈居在我们这个小破庙里,哦不,不破的中小型庙里,你就算想干,我们也不敢用。”
程殊楠抱臂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脚下踩着毛绒拖鞋,冷嘲热讽。
梁北林将最后一箱材料规整好,抬手擦了把汗,视线平视着程殊楠,凌厉英俊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程殊楠行动先于意识地往后退,一只手抓着楼梯栏杆,眼睛瞪大了,戒备地看着梁北林。
梁北林立刻停住,因着程殊楠的反应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高大身影挡在门前,本意是去擦前面的椅子,但见程殊楠紧张,便站住不动了。
“公司交给沈筠了。”他声调平稳,不想给程殊楠带来什么负担,很平常地说着。
程殊楠见他停下,便放松下来,这时候才琢磨出梁北林这句话的意思,眨眨眼,露出一点狐疑的表情。
好久没见这么鲜活的程殊楠,梁北林有些贪恋地看着他。
“我知道没有资格说重新开始,也不值得原谅。”他停顿了很长时间,“至少让我做点事,想让你……没那么恨,没那么难过,想让你开心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也算有用。”
想真正心无旁骛地爱着你,告别那些过去的爱恨纠缠,毫无羁绊地,简简单单地,和普世的恋人一样,守着你。
想变你喜欢的男朋友的样子,生日送礼物,分享快乐和甜蜜,一起去游乐园,一起看电影,难过了开心了都要去吃大餐,做一个合格的爱人。
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过了无数遍,但如今也只能在心里了。
程殊楠扭过头,盯着墙上的挂画,说:“我已经不难过了,也不恨你,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没必要来求原谅。”
梁北林静了片刻,说:“小楠,你一直很耀眼,很棒,是我不够好。”
他说得诚恳,眼底都是程殊楠的影子。
“小楠……”梁北林叫他的名字。
“别说了,我不想听。”程殊楠立即打断他。
“小楠,我别无所求了,”梁北林不敢说重新开始之类的话,“你活着,你平安,剩下的该由我来赎罪了。”
程殊楠真的不想听,转过身去,踩着拖鞋咚咚咚跑上了楼。
楼上没开冷气,程殊楠怕冷,三伏天也要盖着毯子睡觉。这会儿却全身发热,额际和后背都是汗,手心也是。他躲进毯子里,抱住膝盖,突然想起寺庙里挂的姻缘牌。
好像只要他活着,梁北林就真的无所求了。
可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也没有谁比他更痛。
之后的几天,好在梁北林没再说类似的话,老老实实干活,倒真像个普通员工的样子。程殊楠一如既往地不怎么搭理他,所有工作方面的交流都由柳米转达。
梁北林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来上班,手里提着三人份早餐,来早了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等,直到程殊楠下楼开店门,他才进来。
后来柳米见他每天可怜兮兮杵在外面,当着程殊楠的面塞给他一把钥匙,说以后来了就自己开门进来,动作悄悄的,别吵到楼上老板就行。
钥匙当面给出去的,程殊楠再要回来就显得小气,他恨恨瞪了柳米一眼,暗骂这个女人才几天就叛变了。
真不能怪柳米心生不忍,梁北林实在是太贴心太勤快了。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干活毫不含糊,每天早晚将工作室打扫两遍,东西归置得井井有条,所有脏活累活一力承担。柳米和程殊楠专心做手工,再没为工作室其他事情发过愁。
而且这人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超强,什么东西上手一遍就会,小到剪辑上传视频并控评,大到组装材料搬抬物料堪比小型起重机。
甚至在某天大家午休时,他查阅了云城所有的相关政策,用程殊楠的一幅系列作品,组织了厚厚一摞材料,电邮给政府文化部门申请了当年的扶持资金。没过几天,程殊楠就接到政府部门的资金审核电话,50万,公示七天之后即可拨付。
柳米惊呆了,一脸崇敬地跟梁北林说:“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50万可是他们工作室半年的纯利润。
“是老板厉害。”梁北林正在用铁丝做一件工艺品,坚硬的铁丝在他手里变得柔顺听话。他抬头冲着柳米说话,视线却是落在程殊楠身上。
“老板请客!”柳米扑到程殊楠身上,两只手扒拉着他的下巴使劲揉,“请客请客。”
程殊楠皱眉把柳米往外推,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力气大得出奇,程殊楠推了几把没推动,刚要说话,突然伸来一只大手,将柳米扯离了程殊楠。
梁北林站在他们身后,情绪难辨地扫了一眼柳米。
这一眼,把柳米看得突然打了个冷颤。
“好,今晚就去吃,可以了吧?“程殊楠无奈地说。
意外收获50万扶持资金,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笔钱对他一个小老百姓来说真不算小钱,况且有了扶持资金,相当于有了官方认证,对工作室以后的发展也大有裨益。
柳米耶了一声,很自然地喊梁北林:“你算是我们工作室的大功臣,想吃什么?这顿你说了算。”
梁北林停顿少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程殊楠,谨慎地说:“……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不去?”柳米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闭嘴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新员工是喜欢老板的,眼珠子每天就差黏在老板身上了。老板还死活不承认,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柳米每天颇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俩,不过她并不点破,毕竟老板是她的老板,掌握着她的经济命脉呢。
这会儿程殊楠一副勉勉强强的表情,新员工也挺会看人脸色的,说:“你们去吃吧,好好庆祝下。我晚上在店里等你们回来,正好把这些铁丝顺完。”
最后因为临时来个订单,这顿饭没吃成。临市一所艺术学校想让程殊楠帮忙做个短视频,作为明天的公开课用,这所学校和程殊楠合作过多次了,这个忙不能不帮,他便和柳米急匆匆准备素材拍摄。
梁北林见他们忙,便提议自己去买点食材在店里做饭,柳米一边布置现场一边回头说:“好的,你看着做。”
等两人忙活完已是晚上八点。从视频间一出来,就闻到浓郁的香味。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粉丝虾煲、砂锅芋头、两道小炒,还有一大碗虫草鸡汤。
柳米饿疯了,赶紧洗手干饭,乱吃了十分钟后,她才腾出嘴来和同样埋头苦吃的程殊楠说话。
“你叫的哪家外卖?”
程殊楠喝了一大口汤,唇齿留香,胃里也暖和得不行,额上冒着细汗,脸颊红润润的。闻言眨眨眼,问柳米:“不是你叫的?”
一旁的梁北林又盛了勺鸡汤倒进程殊楠碗里,说:“我做的。”
两人同时惊了一下,齐齐看向他。
程殊楠这才想起来,好像梁北林是说了一句自己要做饭,他当时和柳米忙着,谁都没把那句话当真。
梁北林就又说:“外卖太油了,对胃不好,以后我来做饭吧。”
他这话很自然地对着程殊楠说,仿佛由他做饭是很简单的事。
“你会做饭?”程殊楠话赶话地问了一句。
问完一怔,他从来没给过梁北林好脸,也没跟对方好好说过话。他心里骂自己蠢,因为一顿饭就松懈了。
他恨恨地戳着碗里的虾,偏偏这虾肉鲜嫩,浇了香浓的蒜蓉,不输他以前吃过的任何虾煲。
又想不能和食物过不去,于是将虾放进嘴里,恶狠狠嚼了两口咽下去。
“学着做了一些,”梁北林看着他,灯光下的笑容是少见的柔情,“ 你胃不好,以后我多熬汤给你喝。”
柳米闭着眼埋头苦吃,装听不见。
程殊楠又吃了几口,从嗓子里哼了一声。梁北林给他夹了一块猴头菇,权当他听进去了。
三人吃完饭已是晚上九点,柳米把碗一放,麻溜溜地告辞回家,速度快到程殊楠都没反应过来。
店里只剩下两个人,程殊楠有些别扭,不过他今晚吃得舒服,即便和梁北林单独在一起,情绪也没那么激动。
两人各自忙碌着,梁北林将碗筷洗好放进橱柜,程殊楠收拾白天的物料,偶一回头,看到梁北林蹲在地上清理橱柜卫生,他个子高,蹲在地上也好大的体量,橱柜在他面前就像个玩具。
这厨房很小,就一个柜子,上面安个煤气灶。他和柳米不常用,偶尔吃饭也是在楼上小隔间里煮个面条。
程殊楠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橱柜里摆满了餐具,下层竟然还有炒锅、砂锅和高压锅,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这是什么?”他微皱着眉问梁北林。
“买菜时一起买的。”梁北林将最后一个碗摆好,关上橱门,又拿抹布擦操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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