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行歌
他穿着T恤短裤,头发剪得很短,五官坚硬深邃,自从重遇之后没再戴过眼镜。蹲着不显,一站起来就变成山一样,还是积了厚雪的山峰,即便平静着说话,也显得冷峭疏离。
这样一个人,就应该在尔虞我诈里厮杀才符合人设,如今囿于这一方小小的工作室内,做着手工,擦着灶台,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程殊楠收回胡思乱想的心神,没再说话,继续收拾。
等两人都把东西弄好,已经快到十点,往常这个时间程殊楠已经睡了,他打个哈欠,眼角有泪流出来。梁北林将操作台的灯关掉,原地站着,静静看着他。
“你走吧。”程殊楠站在楼梯口,上楼前看梁北林还站在灶台前,便开口赶人。
梁北林没接话,四周突然静下来。
程殊楠落在台阶上的一只脚僵了僵,转头看着梁北林。
两人视线隔着几步距离相交,梁北林靠在灶台前,肩膀快要抵到抽油烟机的边框,一瞬不瞬看着程殊楠。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
梁北林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中蜷了蜷,程殊楠太乖太软了,尤其是今晚,或许是吃到了暖和的饭菜,或许是工作太累,面对着梁北林时少见地没再露出戒备的神情,松弛柔软得让人心疼。
如今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回头看人的样子,也像极了一只小动物回笼前,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无辜又可爱。
梁北林觉得全身发热,要靠全部定力才能压下要把人揉入怀里的冲动,要吻他爱他的冲动。
“好,我先走了,你早点睡。”
梁北林开口嗓子很哑很沉,目光落在程殊楠唇上,让程殊楠有点不自在。
程殊楠胡乱点点头,又听梁北林说:“我看你上楼,房门我来关。”
只几句话的功夫,程殊楠感觉后背发紧,梁北林看他的目光带着不自查的侵略性,炙热强势,让他有点慌,闻言便哒哒哒往楼上跑。
看他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梁北林拉回理智。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而后关上灯,锁好门,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二楼的灯也灭了,才慢慢离开。
第64章 善待
自从这顿晚饭之后,梁北林开始在店里做东西吃。
一开始程殊楠不想欠他,让柳米告诉他别做了,因为他总是买很贵的食材,一顿饭下来比在外面吃大餐还要费钱。试用期给他发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买两顿食材的。
柳米来跟程殊楠传话:“人家说了,外面的饭不干净,吃自己做的才放心。”
程殊楠有些气结,两个人都说不通,他不想和梁北林对话,便气呼呼地自己叫外卖,坚决不吃梁北林做的饭。
程殊楠第一次当着满桌健康又美味的饭菜吃盒饭时,梁北林忍了又忍,抬手将程殊楠只吃了一口的外卖盒拿过来,说:“我吃这个,别浪费。”
程殊楠举着筷子愣在当场,但梁北林已经拿着勺子开始吃他点的酱油炒饭,两三口就下去小半盒。
柳米很会看眼色,立刻将一盅排骨山药推到程殊楠跟前,哄他:“炒饭你吃了肯定胃疼,吃这个。”
在两人的联合夹击下,程殊楠愤愤吃了一口排骨。
排骨软烂,山药甜糯,一口汤喝下去灵魂都要跟着飞起来。他当了二十几年大少爷,对吃喝其实很挑剔。当下一对比,那份酱油炒饭简直难以入口。
但他心里还有气,吃得便有点快。梁北林突然问起柳米一件工作上的事,柳米也不清楚,又问程殊楠。程殊楠对工作一向认真,一说到这些,边吃边聊了几句。
气氛便这样缓和下来,程殊楠没注意到自己的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始细嚼慢咽,安心吃饭。
后来梁北林做饭,程殊楠没再叫过外卖。他想通了,反正花的不是自己钱,而且放着好吃的再叫外卖,简直和自己过不去。
吃死梁北林,吃穷梁北林。
程殊楠冷哼一声,暗暗和自己说。
再到后来,发展到一日三餐全是梁北林动手做。早上他会提前来一个小时,自己开店门,熬粥或者煮汤,每天换着花样,鱼片松茸花胶海参,什么食材贵吃什么,什么食材对胃好吃什么。午餐肉类和硬菜多,晚餐以清淡为主。
柳米都要忍不住感慨,自从新员工来了,她的生活质量跃升了好几个品级。
“三个月期满能不能别让他走啊?”
柳米悄悄缠着程殊楠打商量,被程殊楠义正言辞拒绝:“不行。”
柳米一声哀嚎,吃一顿少一顿了。
程殊楠忙了一会儿,眼睛有点发干,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花茶,还热着,入口清香甘甜,里面放了桂花和白茶。梁北林不忙的时候就在工作室煮这种花茶,说是对眼睛好。
梁北林没刻意说是煮给程殊楠的,程殊楠要是不喝就显得有点矫情,慢慢便开始喝起来。
前几天程殊楠有点咳嗽,桂花白茶又悄悄换成红枣姜梨水,程殊楠连着喝了两天,竟神奇地好了。
笔下很快画出一个花样来,程殊楠看着线条有些乱,拿橡皮擦了擦,接着又画,脑子里却信马由缰地想着之前的事。
梁北林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他以前偶尔会做饭,但也就是堪堪能入口,如今几年不见,做出的菜品竟有大厨水准了。做菜和别的事不一样,不是学一两回就会的,得需要潜心研究实践。
看他信手拈来的样子,难不成公司不干了之后爱上做饭了?
程殊楠咬着笔头,想来想去烦得慌,干脆不想了,反正试用期结束就让他滚蛋,想太多徒增烦恼。
下班前梁北林跟柳米聊了几句,说他养的猫生病了,刚打完针,猫猫自己在家他不放心,明天上班能不能带到店里来。
这会儿店里没事,三个人分散在各自的角落里,程殊楠窝在椅子上剪指甲,柳米在吃水果,只有梁北林在整理一批工具材料。他仿佛很随意地跟柳米说话,眼睛却看向程殊楠。
程殊楠动作没停,耳朵却竖起来。
梁北林嘴角微翘,继续说:“它很乖,绝对不会捣蛋。”
柳米没想到肌肉型男还会养猫,顿时亮起星星眼:“带来吧带来吧,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除了可爱。”
梁北林说:“好。”
柳米又问:“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梁北林稍顿,看向程殊楠,他指甲已经剪完了,正要起来,闻言坐在椅子上没动,低着头看自己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叽叽,”梁北林视线落在程殊楠微倾的侧脸上,柔声说,“它叫叽叽。”
第二天梁北林如常提前一小时来店里,程殊楠在楼上听见他进门就醒了。
梁北林怕吵到他,动作很轻,但程殊楠怎么也睡不着了,坐在床上抓了会头发,隐约听见楼下猫叫声。
他穿着T恤大短裤,脚上趿拉着凉拖鞋下楼来——他最近挺喜欢这么穿,身体养回来一点,离了毛绒拖鞋也不觉得凉了。
程殊楠刚走到楼梯上,原本病恹恹趴在毯子里的叽叽突然抬起头,一秒都没有犹豫,炮弹一样撞进程殊楠怀里。
叽叽速度太快,程殊楠差点抱不住他,梁北林已经两步迈过来,站在台阶下伸开手臂,生怕程殊楠站不稳摔下来。
叽叽在他怀里又拱又亲,喵呜喵呜地叫着,尾巴摇得地动山摇。程殊楠抱着叽叽叫它的名字,鼻子酸得快要不能呼吸。近三年没见,叽叽仍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等一人一猫亲昵了好一会儿,程殊楠才哑着嗓子问,叽叽怎么了。
程殊楠刚睡醒的脸颊像是粉嫩熟透的果子,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因为脑子里担心着叽叽,跟梁北林说话的表情和动作没有往常那么戒备。
梁北林很深地看着他,语气平稳:“肠胃炎,已经打过针了。”
叽叽配合地喵呜一声,期期艾艾地撒着娇,程殊楠便将它抱紧了一点,又问:“医生怎么说?”
“它自己在家乱吃东西,再加上云城气候和域市差距比较大,没适应好。”梁北林说,“不过不用担心,再吃两天药就能好利索。”
程殊楠抿了抿唇,抱着猫没说话。
梁北林稍微靠近了程殊楠一点,接着说:“我离开域市是带着叽叽一起的,让叽叽留在你身边,或者想让它继续跟着我,我都没意见,听你的。”
程殊楠揉着猫猫头,停顿半晌,说:“叽叽身体不好,就留在店里吧。”
“好。”
见梁北林这么痛快答应下来,程殊楠有点开心,不过他面上不显,问:“它之前自己在酒店待着吗?”
毕竟梁北林最近都来店里上班,早出晚归的,估计没人管叽叽。不知道他住在哪家酒店,但几次见他都是步行过来,应该住得不远。
梁北林说:“我没住酒店,在后面那条街租了公寓。”
其实那套公寓是他买下的,他既然抛下域市的一切来云城,就没打算离开。但他不想给程殊楠压力,便说是租的。程殊楠倒是没起疑,淡淡地“哦”了一声。
程殊楠抱了一会儿叽叽,有点累了,便去旁边椅子上窝着,梁北林洗手准备做早餐。
叽叽很黏人,一会儿舔程殊楠的脸,一会儿舔他手。
“你怎么胖了?”程殊楠按住猫猫头,突然嘀咕一声。
叽叽比他还在域市时胖了一圈,即便生了病精神头有点蔫,也是毛光水滑的。这会儿伏在程殊楠怀里,没多久程殊楠就觉出来手酸。
他把叽叽放到梁北林一并带来的猫窝里,两只手环着,手臂才没那么累了。
“刚开始很想你,不吃饭,瘦了很多。”梁北林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勺子搅一搅汤,视线宠溺地落到一人一猫上,“后来才好起来,慢慢长胖了些。”
程殊楠闻言愣了愣。
叽叽很认主,如果心情不好就不爱吃饭,可现在看状态还不错,应该是梁北林付出了很多耐心。刚才他下楼时,叽叽是被梁北林抱在怀里的,正喵喵叫着摇尾巴,一看就很亲昵。
他一时有点好奇叽叽是怎么变得黏梁北林的。毕竟原来一人一猫的状态是有点不共戴天的。
他向来不太会隐藏情绪,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但忍住了没开口。
梁北林看到了,解释道:“一开始特别爱挠人,没别的办法,就是慢慢哄,高级猫粮、营养师、各种玩具都备着,大把时间陪着,慢慢就好了。”
三个鸡蛋打到碗里搅碎,梁北林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它还是很想你。”
然后很慢地重复道:“很想你。”
程殊楠揉猫的手慢下来,没抬头也没说话。
房间里气氛有些别扭,还好这时候柳米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猫玩具,一进门就热情和叽叽打招呼。
之后叽叽就彻底留在了店里,梁北林将猫爬架、玩具和猫粮都运了过来。他们在工作室角落里专门辟了一小块空间给叽叽,它大部分时间懒洋洋窝在那里,也会蹲在桌子上陪着程殊楠做手工。
柳米有一次当着两人的面问梁北林:“你养的猫,怎么来了店里之后只黏着安可呢?感觉它不怎么搭理你。”
梁北林笑笑:“嗯,失宠了。”
自从叽叽回来后,程殊楠明显开心了很多。周一是店里的休息日,柳米不在,梁北林仍然会来店里,以前没有理由,现在叽叽在,他来得倒是很自如。
梁北林开车带着程殊楠和叽叽去宠物医院复诊,确定叽叽完全好了才放下心来。程殊楠很开心,回来路上给叽叽买了好多玩具和小零食。
回到店里,程殊楠陪叽叽玩新拆封的玩具。梁北林将店里卫生简单收拾一下,便坐在一旁看着他俩玩。
过了一会儿,梁北林突然开口问:“你一走这些年,就没想过回来看看叽叽吗?”
此刻气氛松弛,程殊楠脸上还挂着淡笑,心思全在叽叽身上,听见梁北林这么问,想也不想开口:
“想过。”
梁北林默了默,低声说:“那……尝试过吗?”
“没有,回去了被你抓到怎么办?”程殊楠将毛线球扔到远处,看叽叽扑过去咬,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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