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雨 第2章

作者:一只狌狌 标签: HE 破镜重圆 追妻火葬场 近代现代

第2章

轰隆——

雷声过后一道闪电刺啦一声划破天际,也好似划破了林雨生的心。

是啊,是他先喜欢仲阳夏的。

在极其遥远的从前。

和如今事业有成、混得风生水起的仲总不同,那个时候的仲阳夏一无所有。

而林雨生拥有的虽然不算多,却足够他平静生活。

——五年前。

那是一个炎热的盛夏,天空湛蓝,烈日高悬,晒得荷叶都微微发蔫。

林雨生捉了一上午的鲫鱼,别人都劝他不要一根筋,回家吃了午饭再来也不迟,可他偏偏不,硬是要捉完自己想要的数量才停止。

等鱼被收鱼人收走,他拿出早上从家里带来的饼对付了几口,躺在小船上划进荷叶深处躲荫凉,睡午觉。

迷迷糊糊中,他梦见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井锦,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也是他的小学同学,说起来他们已经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梦见他。

或许是最近井锦的奶奶病入膏肓的消息影响了林雨生,让他在昏昏沉沉间梦见了井锦的声音。

“阳夏,你还好吧?”井锦的声音听起来挺担心的,隐隐约约还有些愧疚,“我老家虽然风景好,但太落后了,着实不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你不应该陪我来的。”

过了几秒,一个低沉的男声简短地说:“没事。”

“可是你好像晕车很严重……”井锦还想关心两句,却被对方打断了。

“都说了没事。”

语气已经开始有不耐烦的趋势。

井锦默了片刻,柔声说:“那我不打扰你,你自己一个人静静,一会儿沿着原路返回我家。”

林雨生闭着眼睛却下意识竖起耳朵想听那个叫“阳夏”的人的回答,最好是能怼怼井锦就好了。

可惜却没有人再说话,有道脚步声逐渐远去。

而林雨生也慢慢睁开眼睛彻底醒了过来,有只小虫子落在他脸上,小脚爬得他很痒,他抬手挥开了。

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听见井锦声音的梦,林雨生揉揉后脖颈没放在心上,采了几朵荷花,划着船打算靠岸回家。

他抱着荷花,拨开荷叶从船上跳到岸上,脚刚站稳,侧头就和一个陌生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操!”林雨生吓得怀里荷花都掉了一支。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仲阳夏,他本来找了块干净点儿的石头坐着,点燃一支烟消愁。也不是没听见有水声,只是他想事情实在想得入迷,没往心里去。

突然一旁茂密的荷叶被一只手扒开,紧接着一个人影“咻”地一下跳了出来。

他还没说什么呢,对方反而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于是仲阳夏漫不经心地抬手又吸了一口,冲着对方的方向吐出一股笔直的白烟。

烟雾短暂地模糊了二人之间的视线,仲阳夏也在这个瞬间打量着眼前的人。

对方大概二十出头,瘦但不弱,头发理得很短,但后脑勺留了一小撮长发,编成细细的小辫子耷拉在肩膀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算不得多么出众,中规中矩,不过好在眼睛挺大,可以加点可怜的分数。

再看穿着,这人穿着绣有各种复杂图案的藏青色布衣,衣袖撸到小臂,看起来随性飘逸。

仲阳夏的视线最后又往上落在眼前人的左耳,他的左耳上挂着一枚耳坠,简单的耳圈上套着一尾银色的小鱼,鱼眼睛是蓝色的。

夏风拂过,烟雾散去。林雨生好奇地看了仲阳夏好一会儿,突然扯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露出整齐的白牙。

“你好呀!你是哪里来的呀?”

不熟练的、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令仲阳夏皱了下眉头。

主要他不太习惯一个大男人两句话两个“呀”字。

这个字由女性来说是撒娇,由男性来说显得很傻逼。

所以他没有回答对方。

“我叫雨生。”林雨生并不介意仲阳夏的无礼,晃悠着自己怀里的荷花,盛情邀请,“我会做炸荷花,你来我家吃吗? ”

仲阳夏没听他的后半句,思绪还停留在“雨生”这个名字上。

真土。

林雨生见对方没有回答,笑容收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毫无眼力见的、固执愚蠢的农村土狗。

仲阳夏把手中的烟夹在中指指甲盖和大拇指指腹间,轻轻一弹,烟蒂便飞了出去,落进林雨生家的荷塘。

随后他起身看了林雨生一眼,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捡起了那支落到地上的荷花递给林雨生,便越过他离开了。

也不是善心大发,只不过是仲阳夏看那支荷花开得好,躺地上有些浪费,于是即兴而为。

林雨生呆呆地凝望着仲阳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心脏却和微风掠过的水面一样,涟漪不断。

他站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摩挲着荷秆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残留的仲阳夏的体温,然后才迈着步子回家。

迎面碰见两个婶子拿着抄网去塘里,林雨生和她们简单打了招呼,擦肩而过之后听见她们用家乡话讨论着刚才碰见的外族人。

“村里什么时候来的这么个补呃?”

——补呃,是纳关族对于外族人的统称,通常带着点并不十分明显的排斥意味。

“不知道,没听说呢,一会儿问问村长去。”

“这个补呃长得是俊,就怕不怀好心……”

林雨生摇摇头,他是村里文凭排第二的人,可是上过高中的,并没有村里大多数人对于外界的那种封建刻板印象。

不过那人的确是一个很帅的补呃,容颜比明星也不差哪儿去,只可惜好像是个哑巴。

林雨生随手在一旁的荷塘里折下一片荷叶顶在头上遮阳,思考着回家拿手机学一学简单手语的必要性。

而另一边的仲阳夏则不懂得利用这种天然的“遮阳伞”,顶着烈日走在错综复杂的乡间小路,没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

他抬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荷塘,盛开的荷花随风摇曳,本是一道美景,如果他没有迷路的话。

这个该死的地方,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荷叶,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仲阳夏烦躁地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大口,一边走着,低头踢飞一块路上的碎石, “操。”

愤怒有时候也会带来力量,又一次穿过一片荷叶有半人高的荷塘后,仲阳夏终于看见了几个依山而建的房子。

这地方的房子很相似,多是两三层的木结构黑瓦顶楼,保留着浓浓的少数民族风格,倒是很特别。

到了这里,井锦家的房子就很容易找到了,因为长期无人居住,他家的房子比起别人家的更加破败一些。

“回来了?”仰文轩靠在二楼木窗,冲底下的仲阳夏说:“井锦刚念叨你呢,快上来吃午饭吧。”

仲阳夏看了仰文轩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不喜欢仰望的姿势,点了下头也懒得回答仰文轩的话。

好在仰文轩也不在意,他和仲阳夏从初中就认识了,对方一直这性格,脾气差得很,这段时间更是变得阴晴不定。

仰文轩摇摇头去帮忙井锦端菜上桌。

井锦的手艺不错,仲阳夏难得地多吃了一点。

“阳夏很喜欢吃炸荷花?”井锦笑着又给仲阳夏碗里夹了一些,“那我晚上还给你做。”

仲阳夏“嗯”了一声,看了眼桌上的菜。

口感酥脆,清香微甜。

炸荷花,今天有人曾邀请他去家里吃这道菜。

也不知道那人做出来的是否好吃。

吃完饭后三人到三楼吹风,仲阳夏和仰文轩抽着烟,井锦乖巧地依偎在仲阳夏身旁。

“井锦,你家乡真漂亮,是那种没被外界污染的美,不愧荷花塘这个名字。”仰文轩真诚地夸奖,“来这一趟不亏,我得多拍些照片做纪念。”

三人是今天早上才从遥远的Z市飞到这个祖国最南边儿的少数民族自治州的,下了飞机本来还算新鲜,可是紧接着的路程却把两个大城市来的公子哥折磨得没了脾气。

先坐了两小时大巴车,又换乘了一个多小时的面包车,最后居然坐上了一辆三轮车,在剧烈的颠簸中踏上一条石子路,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又熬了个把小时。

终于到了目的地,井锦的老家——荷花塘。

从三轮车上下来,仰文轩感觉自己下半身都没什么知觉了。

仲阳夏脸色更不好看,转身把行李拎下来,发现行李箱一个万向轮已经在颠簸中坏掉了,于是脸色更黑,像是马上要发火。

好在井锦及时揉了揉仲阳夏的手臂,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的家乡之前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生活。后来才慢慢和外界交流发展,所以基础设施还很落后。”

其实井锦说得还算保守了,荷花塘是一个大型村落,位于纳关族自治州西边的最角落,被群山围绕,地势险峻,与外界难有连接。

这里生活着最原始的纳关族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说着正宗的纳关话,对外来的一切事物警惕又排斥。

后来随着时代发展,荷花塘和外面的联系也逐渐密切,村里的小孩陆续去上了学。不过荷花塘的村民们至今还是保留着原始的封建思想,他们并不把读书看得多重要,只觉得识几个字就成,最重要的是成家,劳作。

沿着祖祖辈辈的习惯,平安顺遂地生活。

所以现在荷花塘的年轻一代,大多数就读个小学,好一点的混个初中文凭,考上大学的目前只有一个,正是井锦。

三人吹着风,聊着荷花塘的过往,聊着井锦有多么厉害和争气,大多数时间是仰文轩说话,井锦应答,偶尔仲阳夏也发表两句看法。

“有点困。”仲阳夏动了动后脖颈,抬手搭在井锦的肩膀,“和我去睡个觉?”

第3章

林雨生确实学会了几句基础的手语,清晨时分,他就在家门口勤奋地练习起来。不远处一座小巧的凉亭静立,是村民们偶尔歇脚谈天的地方。

林雨生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缓缓走向凉亭,耳边隐约传来村民们关于村中新鲜事的热议。

——村里唯一考出去的大学生居然回来了。

林雨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快步靠近,蹲在村民身后,屏息聆听。

“他奶奶快不行了,说是回来看看,还带了两个补呃来,啧啧……”一位村民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