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轻尘
闻书玉见怪不怪,何瑞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已习惯了闻书玉这种思维机灵敏捷、泰山崩于面前都不动声色的性子,裴将臣觉得何瑞真是又迟钝又不稳重。真不知道爷爷看中了这人什么?
“回去休息吧。”裴将臣朝闻书玉望了一眼,“忙了一天,都辛苦了。”
虽然没有跟在身边伺候,但这两天闻书玉负责餐饮等后勤工作,想必也累坏了。明天返程,又要送客,还有得一番忙。
想到这里,裴将臣对何瑞说:“明天送客的事,你多看着点。”
何瑞来了好几天,全是自己抢活儿做,这还是第一次被委派工作。他这是终于得到臣少的认可了吗?
何瑞激动地大声应道:“臣少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好!”
裴将臣最嫌弃他嗓门大,忙皱着眉把人赶走了。
这一夜,客人们狂欢到后半夜才歇下。
大伙儿都喝醉了,回房间的动静十分大。裴将臣被吵醒,一看钟时间才三点半,可他却走了困,再也睡不着了。
夜正是最浓的时候,别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外面大自然的声音才终于传入耳中。
海浪冲刷着沙滩和礁石,芭蕉树被海风吹得哗哗直响,像在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雨。
诗情刚刚起了个头,裴将臣的腹中突然打起了鼓。
晚饭的时候被连毅那么闹了一下,其实裴将臣没有吃多少。他把茶几上那些小饼干巧克力翻了翻,趿着拖鞋出了卧室,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裴家的厨房24小时都有厨子值班。但没有接到指令的时候,厨子平时都在休息室里呆着。裴将臣不打招呼就下了厨房,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
裴将臣也不想大动干戈地叫厨师来开火,于是打开冰箱翻找着,打算随便做个三明治凑合一下。
要是书玉在,倒是可以让他……
“臣少?”
裴将臣探头一看,果真见闻书玉站在一旁,脸上还有几分没消退的睡意,像是被自己的意念召唤出来的小精灵。
“您这是饿了?”闻书玉揉了揉眼,“让我来吧。您想吃什么?”
裴将臣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
“我睡得不沉,听到您房门的声音。”
其实闻书玉的手机上有一个程序,可以定位裴将臣的所在,只要裴将臣离开他超过一定距离就会发出警报。
闻书玉好梦正酣,被警报吵醒的时候,还以为裴将臣又双叒被绑架了。
还好。他只是饿了!
“您想吃什么?”闻书玉问,“冰箱里有海鲜,牛排……”
“大半夜的,随便弄弄吧。”裴将臣说,“你有什么喜欢的小吃,又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弄一点?”
闻书玉想了想,问:“蚝仔烙,您吃过吗?”
“什么?”裴将臣问。
那就是没吃过了。
闻书玉从冰鲜柜里拎出一袋昨天才挖的生蚝。
“我学做菜的时候,有个同学是亚星联邦过来的移民。他家住海边,这是他们家乡小吃。做起来很方便,味道也不错。”
一边说着,闻书玉拿起围裙一抖,熟练地穿上。
他穿着米白色的棉T恤和浅灰色的居家裤,自背后看身型清瘦匀称且挺拔,肩背到腰肢的线条优美柔韧。
闻书玉修长的手灵巧地把绳子在后腰打了一个结,细瘦的腰肢在宽松的衣服里若隐若现。
鬼使神差地,裴将臣想起和闻书玉骑着电瓶车逃亡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自背后搂着闻书玉,惊觉臂弯里的腰竟那么细,非得双臂收紧了才能拢住……
喉咙忽然有些痒,裴将臣轻咳了一声。
那一袋生蚝个个都有成年男人的手掌大,闻书玉随便挑了几个,用蚝刀撬开,剥出了肉。
“做蚝仔烙最好用拇指大小的小生蚝,一口一个。不过这生蚝肉很嫩,做出来也一定好吃。”
闻书玉把蚝肉洗干净,切成小块,还将有海藻的内脏剃掉不用。还好生蚝很多,经得起他这样浪费。
“为什么想到学做菜。”裴将臣在中岛台边坐下,“你那时候就打算进来跟着我了?”
“那倒没有。”闻书玉往碗里倒着红薯粉和粘米粉,“我喜欢烹饪。我家里是我爸掌勺,做饭菜可好吃了。他看着我和我妈吃得很开心的样子,也特别满足。我那时候就想,我将来也要为我的家人做饭……”
闻书玉口中的父母,是他亲生父母,“靛蓝”的父母。
这对夫妻都是军人,“靛蓝”八岁的时候,他们在执行一个任务时遇到地质灾害而牺牲。而后靛蓝被烈士遗孤福利院接收,直到他十二岁被组织招募走。
烹饪于靛蓝不光是兴趣,也是纪念父母的一种方式。
裴将臣说:“你父母肯定很为你骄傲。”
闻书玉回过头,朝裴将臣温和地望了一眼:“嗯!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僭越……但,您的父母也肯定相当为您骄傲。”
“僭越什么?”裴将臣笑,“你都跟了我一年半了,怎么说话还那么小心翼翼的?”
闻书玉笑着低下头,继续轻轻地搅拌着生蚝糊,相继往里面加入鱼露和香葱。
青年腼腆、白净清隽的侧脸十分耐看,低垂的长睫一颤一颤的,似乎因刚才话而不好意思。
等裴将臣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起身走到了闻书玉身后。
“那个……”裴将臣茫然,“我能帮点什么?”
他靠得太近,胸膛几乎贴着闻书玉的后背,一股劲道的热气袭来。
闻书玉朝旁边挪了半步,说:“要不……您打个鸡蛋吧?我还需要一碗蛋液。”
打鸡蛋这活儿裴将臣还是会干的。
就在裴将臣慢吞吞地敲鸡蛋,打蛋液的时候,闻书玉已热好油锅,将生蚝糊倒进了锅里。
滋滋油响,一股香气渐渐腾起。
“连毅那事……”裴将臣忽然说,“你是真那么想,还是应付我的?”
闻书玉正将生蚝糊均匀摊开,闻声望了过去。
“当然是我真实的想法了。”闻书玉浅笑着,“臣少,您怎么会认为别人用高薪就能把我挖走?我可不是那么浅薄的人。”
“连詹姆斯·邦德那事都是真的?”
怎么不是?
“哪个小男孩不想长大了做一个酷酷的特工?”闻书玉反问。
裴将臣瞥了瞥嘴,搅拌着蛋液:“但连毅有一点说的也有道理。你跟着我经常遭遇危险,工作也繁重。”
看来你也知道呀!那之前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红包都不多发个?
你这个资本家的小崽子!
闻书玉深吸了一口气,以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说:“可我不觉得这些是麻烦事。对我来说,追随您,跟着你共进退,已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也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一点都不想改变。所以,臣少您也不要因为连少一句玩笑的话,就对我们俩的关系产生质疑。好吗?”
裴将臣这青年,看似拥有一切,其实没有一样是独属于他的。
朋友们有聚就有散,祖父子孙众多,二叔也有自己的亲子女。就连继承人的荣耀,也会因为他不够优秀而被夺去。
裴家强行把这个孩子从他的母亲身边夺走,给了他无限的物质,和苛刻的爱,将他训练成为了一个为家族赴汤蹈火的士兵。
裴将臣是一个没有得到过无条件的爱的孩子。所以他患得患失,以至于会这么在乎身边一个小助理的去留。
“闻书玉”这个人对裴将臣的忠诚和“爱慕”,竟然是裴将臣目前唯一拥有的独属于他的感情了。
想到这里,闻书玉也不禁为这个孤单的青年感到有点难过。
“您不用质疑我对您的忠诚。”闻书玉说,“我只效忠于您,只追随您一个人!”
似乎被安抚住了,裴将臣没有再说什么。
闻书玉专心地煎着生蚝饼,等一面煎定型了,他先慢悠悠地晃着锅,突然灵巧地将锅一颠,就把生蚝饼翻了个面。
裴将臣忽然意识到,他吃闻书玉做的菜有一年半了,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看他做菜。
过去的每一次,自己不是远远看闻书玉在厨房里忙碌,就是在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一桌饭菜等着自己了。
早知道闻书玉做菜也这么好看……
“臣少,蛋液?”闻书玉提醒。
裴将臣回过了神,把打好的蛋液递了过去。
闻书玉将蛋液均匀地淋在饼上,又两面略煎了一会儿,撒了点白胡椒,一张香喷喷的蚝仔烙饼就出锅了。
唰唰两刀,一张饼被切成四份,盛在雪白的盘子里。
闻书玉把宵夜端上了桌,裴将臣也拿着两双筷子跟了过来,把一双筷子递给闻书玉。
“开动!”裴将臣兴致勃勃。
闻书玉轻笑:“您慢点,还烫。”
软嫩多汁的蚝肉,香脆的面饼,配上开胃的甜辣酱,裴将臣几口就把一份饼下了肚。
正觉得有点口渴,一瓶矿泉水就被闻书玉递到了跟前。
“你是会读心术还是怎么的?”裴将臣问。
闻书玉笑而不答,问:“还吃得惯吗?”
“还不错。”裴将臣夹了第二块饼,“你这手艺,难怪连毅垂涎。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他吃晚饭!”
闻书玉只吃了一块就搁下了筷子,看着裴将臣把剩下的蚝仔烙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
“够了吗?”闻书玉看裴将臣这样,有点不确定,“要是不够,我再去煎一份。”
“够啦。”裴将臣瞅着闻书玉,“大晚上的,你喂我那么多生蚝,是想干嘛?”
闻书玉:“……”
我做的时候不说,你吃的时候不说。等食物都下肚了,你才来说?
闻书玉这错愕的模样把裴将臣逗得大笑起来。
“逗你玩的!”裴将臣在闻书玉的头上胡乱揉了几下,“瞧你这样!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闻书玉讪笑着,起身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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