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蛋
“我喜欢你嘛,亲不够……”梁璋撒撒娇,嘴唇就蹭上去,封住培因哥的嘴。
两人并肩躺着,房里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热度,包裹着梁璋。他以为人睡着的时候听到培因哥说:“梁璋,你现在也没什么好朋友吧。”
“什么……”梁璋想反驳,他有很多朋友,只是没有深交,友情值最高的是徐培因,恋人未满。但面对徐培因,他小声说,“你怎么知道?”
黑暗里,培因哥轻轻笑了:“领导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离大家远不远,我都能看见。”
梁璋闭上眼睛,恍若被人从水里骤然拎上岸来,鼓膜中朦胧的水声突然被风吹散了,顺着耳廓流下,淌得枕巾微湿。
“也和我以外的人吃饭吧,不是教我交朋友吗,得以身作则啊。”徐培因打了个哈欠,“真是困死了……晚安,不要跟我讲话了。”
第52章
金尚贤对于陈佑泽这么快就外派到北京还是颇有微词,流程快也就不提了,各方面机票住宿都火箭速度,明显是有备而来。之前在会议、酒席都黏着徐总,这下工位都搬过来了,完全是公费追爱。
“我觉得他这种行为,很影响公司风气。”小金这样说。
梁璋翻着PPT说:“咱们公司又不禁止办公室恋情,谈不上影响风气。”
金尚贤腰挺得笔直,他说私事都正经得像汇报:“多少会打扰徐总。”
“不会的,徐总哪儿那么容易被他影响?心放肚子里吧。”金尚贤都不知道,那位陈先生早就和徐总谈过了,还当是新鲜的假想敌呢。梁璋有一丢丢同情,但不会和他同步这个情报。“你这里说这个群体喜好旅游是拿什么佐证的?自己调研的吗,多少个样本啊?”
小金无缝衔接到工作状态:“前年的白皮书数据,我加了一百五十个样本佐证,对得上。”
“OK,没问题,你发培因哥吧。”梁璋拍拍他肩膀,目送小金回自己座位了。
陈佑泽来千合的排场很大,他周日晚上到的北京,歇一天周一就为他办了接风宴。象征着千合与塞德拉达成合作的饭局,公司里中高层相关的都来,约一个商务餐厅包间,刚好坐满一桌人。
梁璋很不想去,一是想到他是培因哥前任有点抵触,二是,陈佑泽周一是在酒店修整一天了,他可是结结实实上了一天班还要过去陪酒。然而他要真请假不去,恐怕要想一晚上饭桌上对方有没有对徐培因明送秋波、动手动脚,只好妥协。
排座位果然把培因哥排在陈佑泽旁边,白总在边上笑嘻嘻说:“听培因说过你们关系好,真羡慕,我也读过一年,可惜没认识到陈总,不然哪等到今天才做生意?”
梁璋又偷偷在心里翻白眼:陈佑泽今年都37了,白天喆才比培因哥大几届?他一年交换生认识个屁。
他还以为陈佑泽对国内这套人情世故不熟练,然而陈先生并不介意白总这一年法国情,非常入乡随俗地举起酒杯接话题:“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也早听说白总大名,读书的时候培因就和我提过有位眼光非常毒辣的学长。”他这时候倒不叫Lucien了。
他们又寒暄几句套近乎的话,产品那位大李插话:“你们三位这个缘分,今天吃饭都可以桃园三结义了哈哈!”
梁璋看了一眼和自己坐对角线的Vivian姐,V姐朝他努努嘴,两人交换眼神,都发笑李总说话还是一如既往没水平、欠分寸。
但陈佑泽还是很给面子,风度翩翩地摆手:“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和培因结义。”他看向徐培因的眼神极为坦荡,除了梁璋与徐培因本人,大家也分不出他是暧昧还是开放,“我们这关系,结义反而推远了,是不是?”话一出口,桌上人不知道是笑是不笑。
他半点不掩饰对徐培因的亲昵,好处是显出重视,坏处自然是把徐培因架起来。
还是Vivian很捧场地拍手:“如果我再年轻十岁,也不愿意和培因只做朋友兄弟。”她语调故作苦恼,指了指自己左手上明晃晃的钻戒,“可惜已经结婚啦!”
在座这才笑起来,说V姐不愧是V姐,心态永远年轻。梁璋也松口气,他看出徐培因刚刚听得脸上无奈,给自己默默倒酒,这时候总算笑着说:“都怪我,出生太晚了,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我自罚一杯吧。”
梁璋今天没什么说话的劲头,只说一句“徐总眼光好”,便一边夹菜一边看各人的脸色。谁知道陈佑泽还接他的话,一边点头一边说:“没错,我开会一见到Lucien,就知道这单合同错不了。”
“这么看徐总的个人魅力真是促成合作的关键啊,”李总这回站起来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徐培因,把“个人魅力”这几个字咬得极重,“那我可得敬咱们徐总一杯了。”
梁璋还记得年前会上,大李总是怎么故意挤兑培因哥。他夸人也夸得阴阳怪气,就差没说出“以色侍人”几个字。白天喆要真把徐培因当亲学弟看,不会不警告他,然而梁璋看白总,白总只是一昧吃凉菜,没有丁点儿要管的意思。
果然职场上是没有同学感情可言,梁璋看出来,白天喆是故意放着这个姓李的打压培因哥。
他在心里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旁的培因哥已经站起来了,酒杯只倒满一半,半杯晃荡。他露出很礼貌的笑:“好啊,但是明天还要上班,我少喝一点李总不介意吧?”
看李总吃瘪是今晚加班吃饭下来梁璋唯一的乐趣了,培因哥这句话出来以后,他看接下来整场对方的脸色就没好过。他偷偷在桌下给培因哥比大拇哥,培因哥把他手摁下去了。
不过梁璋的胃口还是不太好,他比平时少喝很多,好在今晚中心是陈佑泽,没有人关心他酒量下滑。
酒过三巡,包间里烟雾缭绕,他觉得胸闷,借上厕所出去透风。
奇怪,梁璋原来也抽烟,只戒了这么一段时间,竟然就不再习惯聚众抽烟了。
这明明是他花很久抽习惯的烟,散烟、敬烟,交流、融入,他习以为常的社交手段,变陌生了。
室外天色已晚,一出包厢,桌上人的面目就全模糊了。梁璋想应该是因为培因哥那晚太哄他,害他的社交能力“退化”了一部分。私下朋友间吃饭应该不需要一直游刃有余,可以随时开溜,不需要算着回局的时间透风。想想应该还挺不错。
他站了两分钟,碰到Vivian姐出来打电话,大概是给孩子,语调很耐心。
V姐挂掉电话一转头,吓了一跳,随后拍着梁璋的肩膀笑:“吓死了,我真是酒喝多眼晕了,还以为是那个陈总,闪现过来偷听我电话……”她不太优雅地打个酒嗝,“还好是你!”
“V姐,你这眼也太瘸了!”梁璋很不满,“我和陈总哪里像。”
Vivian打量他:“哪里像?要是别人我肯定就分清了,谁叫健身这么壮这么高的就你俩,要是大李,我肯定不会眼晕。”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不止一个人说他和陈佑泽像?像不小心被针扎了下,不算疼,但那种轻微的不适感让人很在意。梁璋不自觉皱一点眉毛,自高中时他就对“像”这个词敏感,虽然培因哥说他“特别”抚平了一些心绪,但被别人提起还是难免加深臆想。烦归烦,V姐毕竟不是该摆脸色的人,他挠挠脑袋还是控制住了表情。
“好啦小梁,吹够风没?”V姐靠住他,“吹够扶姐一把,回去喝了。”她看来明天不打算认真上班。
梁璋只好扶着前领导回包房,一到门口V姐就自动充满电了,又直起腰不像醉了的样子。
包房里大部分人都只是微醺,梁璋进门的时候看一眼培因哥,培因哥也望他,眼神很澄明,但不知怎么喝的,今天有些上脸,面颊上都是热的粉红。
“你喝多少了?”他低声问徐培因。
徐培因也轻声回:“几杯而已,很清醒。”他是脸皮薄才透出这么多,“你是不是喝的比我还少?胃不舒服,刚刚去哪儿了?”
梁璋摇头:“胃还好,就是最近上班累的,没什么食欲,也吃饱了。”
徐培因还要说什么,突然被陈佑泽打断了。陈佑泽这回是盯着梁璋,问他:“你们两个关系很不错?认识几年了?”
什么关系?梁璋认识徐培因都不知道有没有半年,不过眼下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很乐意回答。“认识的不算久,只是聊得很投缘,所以关系好。”他在桌下捏培因哥的手,问这回答行不行,培因哥有点无语,但还是跟着点头了。于是他给自己又补充了一些形容:“一见如故,下了班就是朋友。”
陈佑泽很仔细地看他几秒,说:“Lucien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相信我们也会聊得很投缘的。”
梁璋不懂他这句话是真心还是挖苦:“咱们工作外——”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大李打断了。李总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举着酒杯大声说:“今晚尽兴,咱们得拍张合影纪念下吧!”说着便拉住过来上酒的服务员,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对方,“来,麻烦给我们拍几张照片,要都照得下的!”
梁璋猛地抬头看李总,对方脸上没露出挑衅的神情,看来笑得和蔼,正拉身边的人站起来找位置。
“徐总来来来,你和陈总得站中间啊!”他热情招呼着,“尤其你,最上相!”
并不是每个人都清楚徐培因对镜头的恐惧,但梁璋确信李总知道,他之前故意拿手机在会议室吓唬培因哥,现在又叫人合影,分明是要让徐培因出丑。
可大部分人已经站过去了,要用什么借口能……梁璋脑子急速转着,一边在桌下手放到培因哥大腿上轻抚安慰他安心。他不想看徐培因勾起什么创伤痛苦,就比如梁璋的事已经是高中发生的了,最近突然被提起还是情绪低落了一阵,被勾起的创伤是很难短时间抚平的。
梁璋放在人腿上的手背让人拍了两下,他愣愣抬头,培因哥用眼神跟他说“没事”。
徐培因站起来,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完全看不出紧张或恐惧。“李总这么说,白总都得给我让位置。”他走过去,白天喆便做出个“请”的手势,真就让他站在中间,“大家都不介意,我就站c位了,要把我拍好看哦。”
服务员小姑娘很尽职,各个角度,横屏竖屏拍了很多张。梁璋盯着徐培因,他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不安的情绪,站得端正,神态放松。
拍完后,徐培因凑过去问李总:“你看看,拍的怎么样?你上相吗,要不要再拍几张?”倒问得对方很尴尬,收起手机说不用了。
都拍过合影,这顿饭也算吃到尾声,梁璋作为饭桌上最年轻的还是负责善后,他默默打算一会儿和徐总订一辆车回去。
他给陈佑泽也打好车:“Axel哥,你看下,是给你打到这个酒店西门,没问题吧?”
陈佑泽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打车就行了,不用你忙。”
梁璋摆摆手:“我来吧,我给你走报销方便,省得你自己弄了。”
很快,两辆车都到门口,梁璋拉开车门让徐培因先坐进去,陈佑泽却突然跟过来。好在他不是要上车,只是有话说。
“我酒店的房间发你了,你有空可以过来找我。”
他这话实在引人遐想,不过徐培因看来有点嫌弃,说:“八成没空,公司见吧。”
梁璋想,应该是培因哥和陈佑泽关系好才这么明显的嫌弃脸,不然应该会比较客气,看陈佑泽的表情,对培因哥的表情也习以为常了。抛开恋人关系,两个人确实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他们一起吃饭的话应该会聊的比较开心,很符合重连朋友圈的诉求……
但培因哥嘴上拒绝掉他,会让梁璋有一点高兴。
车子驶出去五十米,徐培因突然歪到他身上,很没形象地笑起来。
梁璋莫名其妙:“怎么了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姓李的那表情?”培因哥笑得身子都抖了,没骨头地靠他肩上,“笑死我了,他估计气坏了……你看到没,唉,千合办公室政治,就这点小手段!他觉得让我合影的时候露个怯就算成功了,天呐……”
梁璋拉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啊,”他擦擦笑出的眼泪,“你担心我怕拍照吗?”
“我只是不喜欢拍照了,不至于真看到镜头就发抖,那是演的。”培因哥说,“我逗他一下的,没想到他真信了,也不想想哪有人会真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梁璋愣了一下,说:“那也是真的不喜欢拍照了啊……”
徐培因终于笑够了,贴着他,说:“还行吧。”
第53章
梁璋的酒量一直很好,但那晚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他轻易地醉了,有一点脑袋晕。
不至于真看到镜头就发抖……那节点庆祝那次呢?助理说拍合影,你抓着椅子不抬头,这也是演的吗?梁璋盯着培因哥的脸,并不能真的问出这句话。如果是演的,那到一起在山顶,你让我给你拍照那次,是真的开心吗?
徐培因是故意卖弱点给李总看的,李总以为自己抓住了狐狸尾巴,没想到前面是陷阱。
但硬要说,这个陷阱摔得也不疼,羞辱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培因哥只是进行了一个职场恶作剧。
“你喝醉了吗?”徐培因伸手拨一下他的刘海,梁璋刘海又长了,今天又没有做造型,可能有一点挡眼睛。
梁璋摇头,培因哥笑了:“没醉眼睛怎么眨那么慢?”
梁璋说是困了,徐培因却好像当他是醉鬼在说逞强的话,一副不和他计较的样子,扶着往自己肩膀上靠,很大方。
真的是酒精吗?梁璋被说的也有点迷茫,他变敏感了,大脑里每一处用来参与思考徐培因的位置都在发烫。想着徐培因如果之前也是假装,那尾巴勾着他是预备掉进哪个坑里呢?是打一开始就在勾引他吗,还是那时并不是装的,因为和梁璋在一起了才变得对摄像头坦然了呢?
这听起来都是还不错的解释,但梁璋又不敢往最好的方向猜测,他总是比较倒霉的。明明鼻子底下就是嘴,说不定直接问了会让心里好受很多。
梁璋头埋在培因哥的肩窝里,嗅到了衣襟上的香水味,这回不是痱子粉,是有点像什么花的味道。他被转移了一些注意力,本能摇摆着想找一个最温暖的地方依靠。徐培因低低地说“痒”,过一会儿忍不下了,伸手压住他的脑袋固定,说“要睡就老实点”。
他靠着培因哥选择忽略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样眯了一路,到家里反而又睡不着。
隔天陈佑泽入职,出乎意料,梁璋以为这人会态度倨傲,但实际上到公司他对市场部的小朋友们都十分亲切友善。给出的参考材料也都很规整有调理,没有一点不耐烦。中午梁璋订好包房,离席打个电话的工夫,陈佑泽就已经和同事们打成一片了,他没有精英架子,和年轻人也很聊得来。
“真不要叫我陈大哥,我觉得把人叫老了。”他在法国时普通话还有点生疏,来国内几天竟然就流利了很多,“都叫我Axel就行。”
他们刚刚在自我介绍,陈佑泽看梁璋回来也笑,说:“这个也不用介绍,我都和梁璋吃过好几顿饭了,对吧?”
梁璋闻言点头:“在千合,我跟Axel的熟悉程度是不是可以算前五了?”
“算吧。”陈佑泽伸出手指一个个数,“第一熟肯定是培因,算上校友,白总可以排第二。和梁璋要多吃一顿饭,所以你第三,尚贤第四。”
小张立刻问:“那在场谁能排第五啊?”
“你问的话就你是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