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蛋
“衣服湿了就脱掉嘛……”
半推半就,徐培因没有太挣扎,梁璋怕不小心说出口便没在心里说骚货。他坐直一些,低头看被压在沙发上的培因哥,睡衣被剥到肘弯箍住了一条胳膊,露出冷白的腰身。脸上神情看不真切,似乎是又纵容他造次。
“培因哥,我一会儿帮你洗衣服。”梁璋诚心实意地说,“湿衣服穿着多不舒服啊。”
徐培因定定看他两秒,说:“家里没东西,做不了。”他抬起手往茶几那边伸,梁璋没反应过来,电视屏幕突然熄灭了,偌大的客厅瞬间被黑暗吞没。
梁璋愣了下,眼睛在适应黑暗后努力对焦,然而实在是捕捉不到一点对方脸上的神情。他感到空气有一瞬凝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还是……
“怎么啦,不想看电视了吗?”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掩盖突如其来的困惑与不安。
客厅被掏空了颜色,只有窗帘缝隙透出一点微弱的天光,眼前的徐培因只剩一道模糊的轮廓,呼吸和动作都隠进黑暗中。
徐培因没有很快回答他,只是安静躺着,拉着梁璋的手盖在自己的腰侧。
没了睡衣,梁璋清晰摸下去,培因哥不抗拒他,但也不算放松,只是沉默。他又怕培因哥冷,压低了点伏在他身上。
“梁璋,我们之间不可以带到上班影响工作,明白吗?”徐培因终于开口。
这句话梁璋不算意外,他们又不是小年轻,你情我愿一场罢了。只是变成话说出口,让他微妙的低落,徐培因的语气太平静了,好像刚刚的所有暧昧都是黄粱一梦。有一点闷着的情绪不甘心地翻到胸口,不太舒服。
但他很快散漫地回应:“明白,哥,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
徐培因轻轻“嗯”了一声,又问:“还有几点,你听下好吗?”说这话的时候他搂住梁璋的脖子,将人拉到胸口。梁璋脸贴着他的肌肤,便老老实实点头,卸了力气压在人身上。
“第一,不可以同时和别人有关系,想要断掉就随时说。”
“第二,只能在我家。”徐培因顿了顿,像是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语调平稳,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第三,我不喜欢开灯。”
最后一条说完,他似乎松了口气,只是松弛没持续太久,下一秒又补了一句:“可以吗?”这句要低很多,低到像自言自语,可是梁璋贴的太近,还是很清楚。
“……”梁璋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他太聪明,不需要多想就明白这几条背后的来历。
是因为那条视频,徐培因的一切被展览到大众面前,被放肆打量评判。所以此刻他想把自己藏匿起来,一遍克制地定下规则,一边又小心地留有余地,抓紧最后的安全绳保护自己。
“都听你的,培因哥,你可以放心我。”梁璋这样说。
他听到徐培因叹一口气,于是清楚:这种承诺培因哥自然被许过很多。
不过很快,徐培因又笑了,捧着他的脑袋用气声问:“梁璋,你会不会…?”他微凉的手指一点点检查梁璋的牙口,“你不会的话,要回去学一下,不然我会很辛苦。”
梁璋几乎是有点鲁莽地支棱起来,托住徐培因的腿弯抬在自己肩上。他全然理解这种语气的转折,想要尽快用靠近培因哥,用亲密的氛围填满某种空隙。
“别这样……”他没头没脑地说着,小心地用唇贴上徐培因的皮肤。
培因哥的足跟不时轻轻点在他的后背。梁璋垂着头,想集中注意力,却又忍不住偏头,用脸颊感受腿根的温度。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徐培因不讲话,可能是像不想开灯一样,只反馈给他一些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梁璋呛到了,眼睛有些模糊。徐培因又打开电视,给了一点光源,拿了纸巾轻轻帮他擦拭嘴角。
他这时候终于看到培因哥的脸,有色的电视光照到人身上偏色,但梁璋知晓脸上是蔓延开来情动的红。
梁璋想,徐培因的脸上没有伤感,没有故事,只有美丽。
电视光对这张脸都温柔,轻轻拂过他的面庞,为什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
梁璋很快拿过遥控器,又关上了电视。
“培因哥,是不是也不想说话?”他问。
徐培因在他怀里点头。
“那能不能接吻?不说话总得多亲亲吧……”
梁璋又听见徐培因笑。“可以啊,”他慢吞吞说,软嘴唇贴到了自己的嘴边,“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也没什么可听的……亲吧,你还可以做别的……”
那双嘴唇一点点磨蹭到对准,梁璋是十分喜欢接吻的,感觉整个人被牵着到了一个温暖的漩涡里,舌尖触及的地方都是柔软滚烫的。他得了许可,吻着吻着手便放到下面并拢两个人,徐培因也都随他。
不过隔天七点他去敲卧室门喊徐培因起床,培因哥一点昨晚的温柔都没给他,拿枕头扔他,叫他滚蛋。
第10章
一切如常,翌日二人上班,没人在意他们两个一起来,因为两位领导总在食堂早餐时段会晤。也没人在意梁璋的衣服没换,毕竟大家知道他就是衣柜里常有两三件同款衣服换着穿。虽什么都发生,但天衣无缝,他们在办公室偷情是很便捷的、高效的、无人知晓的。
徐培因说不能带到上班影响工作就真的不带到上班,梁璋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因自己而起的变化,然而真就一点没有。徐总哪怕是在只有两人独处的办公室也没一点特殊关照,公事公办,搞得他一度怀疑昨晚是幻觉。
如果是往日,培因哥每次点烟都是要勾引他,可现在点烟不够,梁璋的阈值高了,他觉得至少得摸一下手。不是那种递烟时只停两秒的碰触,培因哥要把整只手放到他手心里,让他握着,揉捏几把,把护手霜的味道传到他手上。
摸一下,也都还没亲,这并不影响工作吧?不可以这样吗?不应该这样吗?
只是徐总不表示,梁璋也不好动手动脚,看来判断是否影响的尺子是握在培因哥手里的,他只有想想。
“第二版的效果比较好,但是主办的名字不够显眼……”徐培因盯着屏幕,指节抵着唇边,很认真思考,“算了,还是让他们那边选吧,预算不多要求不少。”
“嗯,然后设计那边说下午想拉个会,关于新品方案的,你去不去?”
“去啊。”培因哥眨眨眼,“我来这里还没跟设计那边老大见过,他也来吗?”
梁璋点头:“来的,你应该也碰到过,矮个儿长头发那个男的。姓姚,他有点犟,说话就得顺着他来。人不错,就是爱拖需求,不催不给。”
他又大概说了几个设计部的人员八卦,有关对面派系亲疏。千合不比裕景那么官僚,但也有自己的生态,总有几个部门更亲近些。“他和牛豫那边不对付,咱们催需求催了他给,牛豫催需求催了也不给。”
徐培因听了就笑:“还得是靠你,不然我都分不清人。”他说着拍了拍梁璋的肩膀。
梁璋想,明明裕景是出了名的内斗大厂,培因哥从那里走,千合对比裕景简直小巫见大巫。靠他什么?
他回自己工位,脑子七分用来想着项目,空出三分思考和徐培因的关系。对于两个人做炮友,他没什么意见,只是他总搞不懂培因哥的边界在哪里。
炮友也分很多种吧,是只走肾,还是偶尔走心呢?尤其他们是上下级,说不定还要走oa。
那晚之前梁璋对徐培因也是很好奇的,那是一种对空降领导的八卦心态。徐培因的私事对他而言是无聊办公室的消遣,所有传言不用判断真假,毕竟只是为了弥补他痛失升职机会的调味料。他隔着展览的玻璃,会幸灾乐祸,也会深表同情,会对徐培因起欲望,这都是很正常的。
可徐培因靠在他怀里点头,承认自己不喜欢开灯,不喜欢出声,他们那样近过了,梁璋就没法再把培因哥当个远远的上司符号。
他切切实实摸到了培因哥,怀里拥抱的是一个又体温的活人,有一点柔软,意乱情迷时也会尽量保持安静。那些八卦传言就都烟似的散去了,徐培因不是文件上的签名,所有的故事梁璋都想听他亲口说。
徐培因的前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培因哥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就那么乖的让拍视频,让传播了?视频流出的那一刻,徐培因又是什么心情呢?
梁璋想破脑袋,碍于这层不上不下的身份,问不出口,也怕再扒人伤口。于是翻开通讯录,一个一个翻哪位朋友现在在裕景高就,能给他一些过往线索。虽不光彩,但总算让他找到个之前对接的媒介,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了。
老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梁璋:你知道徐培因吗?
老冯: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冯:他现在去你公司了是吧?我有听说
梁璋:现在是我直属上司
老冯:牛,我还以为没人敢用他了,那阵子公司都不敢用他名字对外宣传
梁璋:我觉得他挺倒霉的
老冯:谁叫他拍了,拍了就有可能被发
老冯:他在公司挺端着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个样子,我是他我也呆不下,赶紧辞职拉倒了
梁璋:他也是受害者,这个他前男友也太缺德了,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老冯:这谁知道?他是那种自己生活隐私一点不暴露的人,之前都以为他已婚呢,只有喝酒的时候他提过一次爱人比他小七岁,是留学的时候主动追他,追了一年才答应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梁璋:留学的时候?这得谈了多少年?
老冯:你自个儿算算呗
老冯:少说六年
梁璋:六年?这男的是人吗?
老冯:是啊,六年养条狗都比跟他强。而且听说徐培因就是因为他才回国的,不然现在可能在巴黎ciqoo工作,年薪得翻倍吧。
梁璋:那男的是怎么发的?
老冯:就是用徐培因的工作邮箱,抄送全体员工了
老冯:你可以问丽娜,你有她微信吧?她周末早上被叫起来撤回邮件,晚上徐培因才在群里道歉,然后提离职了。
梁璋从收到消息回复就拿着烟盒下楼了,他烟点燃了只吸了一口,剩下是都是打字时夹在指尖让风吸了的。没一会儿老冯说开会去了,下次聊,他总算把烟放到嘴边。屏幕熄掉了,他又点开,反复翻着刚才的聊天记录,读到“六年养条狗”锁屏,又点开。
“聊得很专心啊。”
梁璋差点把手机摔了,徐培因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脸贴得那样近,黑眼珠上映着手机的荧光。梁璋下意识锁屏,动作匆忙更像心虚了。
“抽根烟,闲聊嘛……”
“聊我呢,对吧?”徐培因很有耐心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回答。他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手指落在梁璋已经黑下去的屏幕上,精准地滑过微信联系人姓名的位置,一字一字的替他回忆。“是冯若杰,我看到了。”
梁璋心里一阵慌乱:“是,我……”
培因哥是能看懂他心思的人,和这种人说话不建议撒谎,于是梁璋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说:“我是想多了解你,所以问他你在之前公司怎么样。”
“那他说我在之前公司怎么样呀?”徐培因抬手把咖啡杯放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手插进兜里,凑近他一些,一起靠在栏杆上。
梁璋直起腰来,看能不能给他挡到一点风。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又把手机点亮,胡乱翻着纪录:“说你……工作中很注重生活隐私……”
“是吗,让我看看你们说了啥。”徐培因又靠近了一点,梁璋想干脆把手机递给他,自己也没太过分说什么,看就看了,可培因哥不肯伸手。“手冷,你自己翻,我看着。”
聊天记录不长,很快翻完了,徐培因这时抬头看他:“你不如直接问我。”
“可以问吗?”梁璋压低声音,“你不是说不能带到公司?”
“死脑筋。”培因哥手还揣在兜里,鞋尖踢了踢他小腿,“现在不是在公司楼下吗?”
“哦……”梁璋在徐总面前总嘴笨,即使培因哥已经给他递话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我是想,你那个前任也太缺德了,那么多年感情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培因哥轻轻吐出一团雾气:“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呢?”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点迷茫,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为聊天记录查缺补漏。“老冯说的也差不多了,就是那样,我和他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他追了我一年,我们在一起六年,后面他出轨了,我说要把我们的视频发他公司,我开玩笑的,他当真了。大概就是这样,很无聊的故事。”
“你真的为他回国吗?”梁璋问。
“……不能说全是,我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考量。”培因哥露出了点用来敷衍自己的笑意,并没有堆起脸上的酒窝,“我那会儿也挺想回国试试的,国外虽好,但是离家太远了……他刚成年,我总不能让个小孩为我背井离乡。而且裕景的offer也很不错,我是先拿offer才回国的。”
都是假话……梁璋想不到,二十六岁的徐培因是什么样子。那时候意气风发的他、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的他,会想到为爱回国,对方回报给他的是什么吗?
他想抱徐培因,虽然是在公司楼下,但是在公司楼下,只能喃喃道:“他真的太坏了,他怎么还能出轨啊,真没素质,人品太烂了。我要是看到他肯定替你给他两拳。”
“见不到了。”徐培因说,“我已经把他送进去了。”
梁璋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啊,白天喆帮我办的,他人挺贱的,干活倒是麻利。”徐培因活动一下脖子,又说,“想抽烟。”
梁璋手忙脚乱要给他摸烟,又被他轻轻踢了一下。培因哥下巴指了指:“你手上那半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