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海 第31章

作者:小合鸽鸟子 标签: 年下 破镜重圆 情投意合 甜宠 HE 近代现代

第38章 剪彩

高云歌迷迷糊糊小憩后,宋洲并没有一起入睡。

他的目光原本炯炯有神,宋洲捞起书随便念了两句,再看他,就瞑目了,连呼吸都逐渐平稳。

高云歌安详地熟睡在知识的海洋里。

宋洲给他盖上薄被,手拢了拢他的头,两个人拥抱的更贴近。

确实是非常难得的独处时光。宋洲的叽梆硬,却舍不得真的去动手动脚吵醒高云歌。他知道高云歌也很少在这个时间段入睡,车间里永远有不停歇的鼓风机和气泵的声音,高云歌再累也会保持站立和清醒。

宋洲掏出手机,忍不住想拍几张照片。微信里恰好有人给他发信息,也是好几张图片,问宋洲这个效果行不行?

宋洲点开对话框,是康阳纸箱的老板发来新鞋盒的设计图,一共三款,全都打了洛诗妮的注册商标和代言人身像。

康阳是澳尔康一直合作的温州老牌纸箱厂,品质有保障,价格也偏高于山海市。

都是老熟人了,成本摆在这儿,康阳老板一开始并不建议宋洲找自己定制洛诗妮的盒子,宋洲让他不要担心,钱不是问题,他都找代言人了,每个鞋盒别说贵个几毛钱,就是贵个几十块也有人买单。

康阳老板是个年近六十的糟老头子,不懂年轻人饭圈追星那一套,但对任何新型的经济模式都有刻在dna里的了解欲。宋洲这招另辟蹊径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做了一辈子鞋盒,没想到还能被宋洲交叉了个粉丝经济。

山海市的鞋子才值几块钱啊,夏夏选品挂69.9的链接,都算顶天的高品了,宋洲居然依托实体工厂玩起了虚拟经济那一套,找个当红流量炸子鸡来当洛诗妮的代言人。那妹妹们可不得跟买杂志和专辑那样,几十几百双的下单,鞋子不是重点,她们买椟还珠,为的是印在鞋盒上的哥哥的脸啊。

“所以我才会特意来找您做一批纸盒,防止山海市的本地鞋盒厂有了数据,侵了我代言人的权。”宋洲把照片数据传送给康阳老板后千叮咛万嘱咐,在样品阶段可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代言人的身份信息,连他的父亲和澳尔康那边都不行。

康阳老板寻思宋洲这是签了哪位大咖呐,保密工作做得这么细致,看了眼照片,哎,还真是个眉清目秀帅小伙,穿着件洛诗妮标志的黑色工装大褂,背景是在车间里。

这是给了流量不少钱吧!康阳老板哪能认出这位明星姓甚名谁,但这不是重点。听说这些流量小生仗着这张脸,脾气都大得很,宋洲居然能让人在车间里拍写真,肯定又加了不少钱吧。

“那确实是另外的价钱。”宋洲沾沾自喜,多嘴给康阳老板科普起了新公司法,“代言是笔很划算的支出,一百万的代言费,税金你猜猜才多少?不超过四千,但我要是给高云啊不,要是……以分红的形式给这位代言人结算报酬,诶呦额,那可就是五个百分点起步了。不过没关系,纳税都是光荣的!我多少交给国家,代言人多揣点到兜里就行!”

宋洲点击图片将纸盒上的照片放大。

只见高云歌穿印有洛诗妮中英文的黑色大褂,站在流水线的第二道烘箱前,挺拔如松。

他工作的时候习惯把大褂的全部纽扣都扣上,微低着头,盯着线上的材料,鼻梁高挺,一双眼专注凌厉,被拍摄的人叫了一声名字,才不带表情的侧脸,刚好看向镜头。

还好宋洲立即捕捉下了这个瞬间。

不然高云歌就要笑了。天老爷,怎么会有这么爱笑的人,不管要开口说什么,嘴角都先习惯性地扬起。

宋洲让他严肃些,拍肖像照印鞋盒上呢。高云歌能分清他说话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将他扯到楼道口才问:“什么意思啊?”

“就是请你当代言人呗。”

高云歌人都听傻了,什么人?代言人?那不是明星流量也得是偶像歌手吧,宋洲摆摆手,实在到:“那种公众人物咱也真没那个钱请,那些哥哥得拿某香某迪的代言,妹妹们才觉得拿得出手。”

“我们洛诗妮不比那些什么,某香某迪差的。”尽管并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牌,高云歌护犊心切,不许任何说自家小孩一点不好。

“对咯,就是要有这种心气。”宋洲拍拍高云歌的肩膀,要不是楼道里偶尔有人走动,恨不得立刻亲一口。

宋洲前前后后抓拍了不止一次,不止百张。

他现在一手的屏幕里有洛诗妮鞋盒的确认图,上面印着他精挑细选的高云歌的照片,另一只手搂着真实的高云歌,实实在在的一个人就在他怀里。

他把屏幕贴到熟睡的高云歌脸边。

并不会真的去大批量生产这样的鞋盒,宋洲只打算制作几百个,到时候作为附件资料整合进财报里。高云歌从来没问过他具体的分红,但他早就打算好用代言费的方式,到年底支付,不然高云歌没有任何不动资产的投入却拿大头,反而比拿代言费还不符合常理。

至于为什么找高云歌代言,这不是天经地义吗!这年头哪个明星没点黑料和负面新闻,高云歌纯纯劳动人民,无产阶级,他不为自己生产的鞋子代言,谁代言!?

屏幕暗淡,宋洲点了一下,图里的那张脸重新清晰。

高云歌的头发比拍照时还长了一点,遮掩在眼前,睡姿和表情都很温驯。

没了车间里紧凑的工作氛围作为背景,高云歌在生活里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自知没受过太多学校教育,又过早地进入社会,所以日常交际的时候话很少,永远等别人先开口,怕露怯所以藏拙。

也只有跟宋洲在一块儿,他才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拉康定义的对象小a是生活里的构成性例外。都例外了,你还想要几个?

——人这一生能有几次惊心动魄的一见钟情,让相遇成为例外的恩赐?

高云歌咬字眼:“但你确实谈过很多个对象。”

宋洲把高云歌的较真等同于吃醋,他很享受,说:“就你一个是object a。”

宋洲一说英文,高云歌就发笑。侧躺着用书掩面,不想被宋洲看到自己在傻笑,他偷偷回头,宋洲背对着从窗帘缝隙里泄入的阳光,也侧着身,胳膊肘弯曲,手掌撑着脑袋看他。

宋洲很充盈。宋洲说:“哇,我的object a在对我的回眸一笑诶。”

高云歌还是听不懂。

但他能看懂宋洲的陶醉。只有宋洲会哄着他,用通俗的不能再通俗的举例帮助他理解,尽管他还是不太理解。

他脑子今天进的浆糊比流水线转一天要用的胶水量都大,毫无警觉性地睡在宋洲边上。那么近,那么静。

以至于宋洲忍不住改变姿势凑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此时他不再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不会再允许自己说些要死要活的气话,恩,那是三年前的自己常挂在嘴边的疯言疯语,他如今无比珍惜和高云歌一起活着的每一刻。

宋洲单独出门时,夏清泽还在收拾大厅的空间。

读书会已经结束了,参与者们都聚在屋外的草坪上,如果找好角度拍张合影,他们身后的无边泳池,刚好能和海平面相连接。

除了挑高的观景视角,晚杯另一侧石阶往下,还有一小片私人的金沙滩连接着海域。纵观整个山海风景区的高端民宿,再也没有第二家拥有晚杯这么好的地理位置。

高云歌来时路上问宋洲这个名字是不是“晚上来喝一杯”的意思,宋洲笑,说很明显是从古诗词里截出来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晚杯的会客区里确实有一整面的酒墙,形形色色,购自全球各地。夏清泽跟有洁癖似的,整理完书籍,又来擦拭酒瓶。

明明已经干净到看不出灰尘,他拿起酒瓶旁的一个装饰物,硅胶制成的怪兽,是奥特曼动画里的角色。

宋洲以为他是发现了这个玩具的格格不入,要收起来,他擦拭完后把它又放回了酒柜的正中心。

好在这个怪兽并不难看,跟巨型狼犬似的,还挺可爱,又带着巨兽的威严,抬起双爪张着嘴,它是这个民宿的守护兽。

“这个怪兽要多少钱?”

夏清泽扭头,看着宋洲逐渐走到和自己齐平的位置,饶有兴趣地打量展示格里的玩具。他说这只盖迪并不售卖。

“真的假的?”宋洲眉尾一挑,故作困惑,“这世界上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夏清泽嘴角上扬:“不然大家也不会聚在这里。”

“可是这些形式和活动又有什么实践意义呢?”宋洲语气戏谑。曾经他也投入过阅读和研究,试图从死去的人的理论和著作里济求慰藉。他确实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平静,但很快又被打破。

“人总要给自己找个盼头。春夏秋冬,四季冷暖,还活着的人,需要度过漫长又重复一生。”夏清泽逐渐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宋洲现在办了个鞋企,问他生意如何。宋洲摇摇头,说这一行靠天吃饭,前段时间天气清爽,单鞋卖的好,这两天气温逐渐升高,凉鞋就蠢蠢欲动。

“等到了下半年,来几波冷空气,就可以生产棉鞋了。”宋洲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夏清泽,“山海市上一次下雪是什么时候?”

夏清泽高中就出国了,在欧洲度过近十年的求学生涯,也是这两年才回山海。但关于雪,他非常有发言权,记忆里只有童年时代才在山海见过一次雪,还是薄薄落在地上第二天就会融化的那种。从那一年之后山海市的冬天不论有多有寒冷潮湿,也只会阴雨连绵,再没下过白花花的、漫天飞舞的雪。

“但现在全球气候问题严峻,夏天越来越热,冬天也越来越冷,且反复不定。”夏清泽说,“没有人能预测到接下来的天气会如何,可能热了十天半个月,又会转凉。”

“那我的凉鞋会滞销的。”宋洲拒绝这种可能性。

“不过温州也很少下雪。”宋洲有那么一丝期待,望向窗外,想象落了雪的景观,“如果今年连这里都冷到下雪,那棉鞋的生意,肯定也会爆单。”

高云歌睡醒后刚好可以吃晚饭。

并没有在晚杯一起聚餐,宋洲带高云歌去了一家小炒店。宋洲提前花了一两个小时踩点推荐榜,精挑细选了这一家,鱼杂和虾杂的口味鲜美,饶是高云歌不爱吃海鲜,一看菜单上的价格如此实惠,都大手一挥又点了几个菜。

等不及回晚杯晚上来一杯,高云歌实在是没忍住,问老板要了几瓶啤酒。

他应该有一个多月没碰过酒了。

自从洛诗妮开工,高云歌就是再焦头烂额,也不会趁着休息时间去屋顶偷偷喝一点。晚上回家了也不敢喝,生怕第二天起不来,或者头晕目眩影响反应力。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他是管理,厂长,他是宋洲的伙计。

宋洲还要开车,那几瓶啤酒就全到了高云歌的肚子里。

这点量离把高云歌灌醉还差十万八千里,他实在是太开心,太久没喝了,回去路上把副驾的窗户摇到底,海风吹拂在他脸上,他迎着落日的余晖眯眼,哼唱着不知道名字的旋律。

晚霞追逐着轿跑。

宋洲目视前方,明明看不全高云歌的身影,他也跟着欢呼,发出雀跃的声音,他说好美啊,高云歌,你好漂亮啊。

高云歌被风吹得脸颊轻微泛红。

半长的头发也飘扬,他逐渐安静,趴在车窗的边缘,看艳红的落日消失在天与海交界之际。

尽管有一个在往游泳职业路上走的弟弟,高云歌本人并不会游泳,在工业区附近过个桥都要走正中间,深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扑腾不起来。

但他并不怕水,也可能是酒后壮胆,他在晚杯的吧台区点了杯名字最花里胡哨的酒,一饮而尽后邀请宋洲下石阶,前往私人海域。

三百平方的人造金沙滩连接着一小片正在涨潮的海水,在月光下呈现出柔和的色泽,但远不及社交软件上的精修过的蓝。

就是一处很普通的东海的海,能打捞上肥美的黄鱼望潮,带鱼螃蟹,观赏性却差强人意。但凡去过东南亚,都不会觉得山海市的海有什么好看。

宋洲甚至会觉得这里的海有点脏。

可是这里的海,已经是高云歌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了。

以前带着黄毛们来看海,大家全程跟特种兵似的,爬山,上免费的观景台转一圈,在公域的沙滩上拍点照片,就匆匆回去了,连普通的快捷酒店都舍不得住一晚。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奢侈,虽然宋洲的嫌弃溢于言表,他自己一定要玩个物超所值。

还是穿着那件暗红色的花衬衫,他换了条黑色短裤,一只手握着个酒瓶,也是从吧台那儿带下来的。

晚杯的私人海域位于两座山的夹角处,陡峭的悬壁上绿植茂密,悬壁下海风比山路上更猛烈,在夜里吹得高云歌衣服裤子都框框作响。

两人先是手牵着手。

高云歌很快就甩开了宋洲的手,自己往海浪拍打的地方跑去,边喝酒,边小碎步在沙滩上留下脚印,又很快被接二连三的浪花抚平。

宋洲陪在他身边,今晚主打一个要让高云歌尽兴。高云歌又哼起了小调,宋洲诧异地分辨出那旋律是自己去年在麒麟湾大厦ktv里唱过的英文歌,高云歌记不住名字,但那曲调像是已经刻进了无意识,自然而然地吟唱了出来。

“他在三月初的时候就加了我的联系方式。恩,应该是经常需要和陈阿姨直接联系,沟通皮料相关的,高云歌先是有了江浔皮革的联系方式,看到朋友圈里的宣传,才顺藤摸瓜找到我。”

夏清泽下午的话也开始萦绕在宋洲的耳畔。

“起先他会把《拉康选集》里的片段发给我,明明手写的注释已经鞭辟入里,他表现得完全不懂,跟这本书不属于他似的。”

“后来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诉说症状。他提到了呕吐和厌食,这是他最关心的部分。我认为厌食和暴食是一体两面,临床显示厌食症患者通常会在呕吐后又大量进食来填补空虚,这引起了他的困惑,说有一次去温州找材料,时间很紧迫,他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来给病人带了份平时爱吃的糯米饭,病人都没吃完。”

宋洲没想到高云歌那么早就跟夏清泽开始联系了。

这让他有些不爽,占有欲作祟地想要窥探两人之间的所有聊天记录,夏清泽出于对隐私的保护,并不给他看全貌。

但看到的那几句也就够了。

他看到高云歌问夏清泽:【那这个人好奇怪哦,糯米饭这么顶饱都不吃,那他要吃什么才能不吐呢?】

夏清泽说:【爱。】

【爱?】高云歌打出的还是个emoji,红彤彤的爱心后面跟着红彤彤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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