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合鸽鸟子
邹钟铭长叹一口气,还是打开了包。
宋洲跟邹钟铭之间有“高云歌觉得他更帅之仇”,进屋后一直盯着他那个包,想辨别出真与假的蛛丝马迹。
不像自己是个富二代,邹钟铭是纯正的底层出身,在成为鞋楦厂老板之前历经的挫折磨难只会比麒麟湾里的老板们多。这样的创一代很少为自己购置正版的奢侈品,尤其是皮具。干实体的一摸皮革的质感就能判断出这其中有多少是品牌溢价,麒麟湾每年售出的winwin鞋以百万计,几乎没有老板会正价购买一双miumiu。
但当邹钟铭从包里掏出一只别出心裁的聚氨酯样品鞋底,以及配套的鞋楦,宋洲呼吸都屏住,只觉得邹钟铭的这个包比真金还金。
高云歌并不太懂他们三个对流行趋势的分析,他并没有参与进去讨论。
只是站到宋洲身边,他也端详起那只高四公分的鞋底样品,脚腰凹陷纤细,后跟处有几道波浪花纹,增高的同时线条灵动不笨拙。
高云歌笑了,把楦头挪开,拿起鞋底放在手里抚摸。
宋洲问他喜不喜欢这个款,高云歌眼睛都眯起来了,说这么漂亮的鞋底一看就是洛诗妮会投产的baby。
宋洲当机立断给林文婧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手里有个温州最新的小蛮腰,有没有兴趣拿去开。
林文婧的母亲经验老道,问宋洲有没有必要把脚腰加宽,减少时尚感,更适合大众消费,宋洲给刘玉成展示邹钟铭带来的楦头,调制的简直像是艺术品。用这个独家鞋楦制成的鞋子不管什么脚型都能穿得很舒适,且不需要牺牲美观性。
高云歌虽然插不上话,但从始至终都跟着宋洲,从设计间到档口。
小娅正专心致志研究海蓝之谜各种礼盒的性价比,计算总金额除以正装加小样的毫升数的划算程度,哪里还有心思竖起耳朵听厂长和老总在聊什么。宋老板非常享受高云歌追随的目光,邹钟铭确实也不丑,被比下风头而生的那一肚子气,几乎要烟消云散。
高云歌回应宋洲的腿,也踢了踢他的鞋,两个人的脚凑得很近。
以为高云歌是开窍了,跟自己调情,宋洲很享受这种青天白日里的讨好,高云歌欲言又止:“我想……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结婚证可以去拉斯维加斯领,你当务之急是去办护照,我们去美国前可以多入境几个免签国刷签证。宋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商议,高云歌小心翼翼地询问:“等这个波浪后跟的鞋底出来了,可不可以给菲菲也制作一套样品。”
宋洲的双脚还夹击着高云歌的。
“那天直播结束后,她回夏夏选品那边,嗯……就跟夏之心提离职了。然后和另外一个小姐妹一起在另一个创业大厦租了个小直播间,她们两个都出来单干了,反正她们也不是第一天入行,只要款式对了,多少也能卖一点的。”高云歌说的很慢,时刻关注宋洲的表情变化。
宋洲抽回了腿,身子也往后仰,跟高云歌保持距离。高云歌连忙摆手,也改口:“不给也没关系的,我也知道咱们凉鞋季的订单到时候也主要靠夏夏选品,不可能因为我妹妹的一点点小单子,就把大客户得罪了。”
“你原来是知道的啊。”宋洲肯定高云歌的明事理。高云歌低着头,双手无处安放地垂在腿间,他看到宋洲踹了自己一下。
并没有很痛,高云歌就一点表情都没有,非常忍耐地接受宋洲突如其来的暴力。宋洲见他这幅温吞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知道我很两难,又为什么还要提呢?”
这回小娅听清了。
假装接了个外卖电话,急急忙忙溜了出去。
档口里只剩下高云歌和宋洲两个人。高云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身要去小厨房:“今天晚上吃鱼饼和仔排。”
宋洲:“现在才下午三点。”
“鱼饼我要现做!”高云歌要不是看了鱼饼的制作视频,还真不认识这个字,“教程里说市面上能买到的鱼饼都是杂鱼冻鱼做的,真正的温州鱼饼一定要用鱼免鱼,我早上五点去海鲜市场一个个摊位问过去才找到的鱼免鱼!”
“高云歌。”宋洲不允许他跳转话题,“你特意去买鱼,也是为了给你妹妹这件事做铺垫吗?”
高云歌:“……”
高云歌真恨啊,自己这张死嘴怎么就啥都说不过宋洲。宋洲给他指了条明路,鱼饼他要吃,样品也会到孙菲手里。
“今天晚上不加班,把食材都带去豪庭苑。”宋洲故意用极其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还穿着工作服的高云歌,“来之前记得换身衣服,你知道我喜欢看你穿什么的,小夜莺。”
第46章 情不自禁
宋洲毕竟是当老板的那一个,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比高云歌充裕,那几条新鲜?鱼就被他先带去了豪庭苑。
闲着也是闲着,宋洲率先处理起了食材。
大小黄鱼只是瓯菜里的招牌,偶尔吃一吃就够了,?鱼才是家烧菜里的中流砥柱。绝大多数温州人的家常菜,都可以用?鱼来替代。嫩白的鱼饼过油煎炸后表面酥脆,更有黄金白玉的俗称。
但宋洲对鱼饼这道下酒前菜的兴趣甚少,更喜欢鱼丸汤,以及更精致的三丝敲鱼。常年不开火的厨房里传出宋洲用木头锤子敲敲敲的声音,鱼肉已经如烂泥粘连在一起,他还是乐此不疲。
宋洲放任自己沉浸在循环的敲打动作里。
思绪会在机械化的重复里飞扬,宋洲变得平静。
理智清醒地告诉他高云歌并非要他做出什么抉择,事实上,伴随着朝夕的相处,宋洲对高云歌有了更真切的认知,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一个在接受自己的邀请前连管理都没做过的工人,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宋洲相信他真的就是随口一提。
可能连孙菲本人都没想过要跟自己合作。再怎么说也是在夏之心手底下干过的,孙菲不可能没意识到这其中的微妙。高云歌只是出于作为一个哥哥的本能爱意,天真的想着,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宋洲逐渐放缓锤打的频率。
双手张开撑在大理石岩台边缘上,宋洲盯着跟淀粉充分融合的被敲得薄如蝉翼的鱼片,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将鱼片卷起,切断成面条状。
屋外响起门铃。
宋洲双手都还沾染着粉末和鱼沫。他喊了句“马上”,放下工具简单冲洗后,先匆匆走向门口。
开门的那一瞬间宋洲满脑子都还是高云歌茫然无措的那双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又该如何重新表达。他心不在焉的,呼吸间闻到淡雅的香水味,还以为是幻念。
香水味顷刻间变得浓郁。
宋洲站在门内,还得微微仰头,才能跟来访者视线齐平。
倒不是身材真的有那么高大,而是黑色漆皮的高跟鞋过于夸张,至少有十二厘米,脚背的弧度绷紧,高挑的同时在视觉上迷惑了真实码数,再配上轻薄透亮的黑丝,让人瞟一眼就心猿意马。
但不管是盯着看多久,也只能到衣摆为止。宋洲遗忘在档口的黑色风衣被他穿在身上,腰带紧束,衬得上半身曲线分明,略宽的肩线向两侧松垮开来,纽扣又是全都扣上的,一丝不苟。
在宋洲开门的同时他才摘下口罩,在车间里常用的那种淡蓝色,一侧挂在耳边。他微微低头,双眼皮褶皱明显的眸子在刘海下若隐若现,他没有化妆,只涂了唇。
宋洲眨巴眨巴眼。
他张了张嘴,心想,难道自己在高云歌眼里就是这么见色起意的存在,需要他出卖色相才能继续工作和生活。宋洲的肢体语言又是那么诚实,一把将人拉进屋内,门吧嗒落锁。
高云歌没急着换鞋。
站在玄关处,他乖巧地贴着墙壁,微微屈膝到矮宋洲那么一小截,再抬头,那双眸乌亮得有些古灵精怪。见宋洲迟迟不言语,他就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看久了,又忍不住露出笑。
宋洲的呼吸急促。
想质问高云歌这样子难道好玩吗!高云歌倾身,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又赶紧缩回,继续贴着墙壁,抿唇,眼神闪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宋洲看不惯他这般调皮,搂住他的腰,将人往客厅沙发的方向推去。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咿咿呀呀的摩擦声。
高云歌感受到脚腕的不适,坐下后想弯腰去解鞋带上的扣件脱掉,宋洲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整个推倒在沙发里,他骑坐在高云歌的腰上,手指头轻轻一动,风衣上的纽扣就全都解开,。
如同一个礼物,高云歌解开绑带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宋洲的怀里。
宋洲试图表现得不为所动。
但风衣下面的短上衣,实在是太具视觉冲击力了。
蕾丝延续到胸部,黑色革料短暂的遮挡过后,又是蕾丝延绵到肚脐的位置。这让高云歌腰上的纹身隐约可见。那条皮裙更俗,毫无空隙的包裹出高云歌的线条,若不是有风衣遮挡,路人能随意看到高云歌的大腿根。
“不觉得眼熟吗?”高云歌先开口,一本正经,“你第一次在live house见到我,我就穿这一身。”
宋洲死不承认自己当年竟如此肤浅,他的叽不识抬举,从开门那一刻起就邦硬。
“少了choker。”宋洲面不改色,尽量表现得冷漠和不在意。高云歌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刁钻稀奇。
“抽……抽壳?”
“choker。”宋洲纠正他的发音,手不听使唤地环住高云歌的脖子,抵住喉结的位置。
高云歌被压迫地咳了两声,胸膛随之起伏,添了蕾丝装扮的纹身翩然起舞。
“你妹妹……”宋洲口干舌燥,声音都沙哑了,他匪夷所思,“居然值得你这样。”
“哪样?”高云歌眼里又闪过那种茫然不知的神情。
“就是,就是……”宋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另一只手摸他的腰,得用力掐,才能隔着蕾丝捏到肉感。
高云歌问:“你不喜欢看我穿成这样吗?”
宋洲怎么可能不喜欢,但不是在这个时间节点。
就像他去年以为高云歌说怕有脏东西,是要自己去做体检,高云歌显然也误解了,以为自己那句换身衣服是要换到这种程度,明明不要穿洛诗妮的工作服就可以了。
宋洲陷入百口莫辩的矛盾之中。
挑明了说吧,高云歌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么精心打扮和准备到头来是多此一举,是个人都受不了,但要是就这么含混不清过去,宋洲自己心里意难平。
好在他们之间还算有点默契。
高云歌轻轻地“啊”了一声,并不困难地坐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先离开档口回豪庭苑后,我就打电话给温州那家酒吧的老板娘,问她以前的衣服还有没有留着。”
高云歌娓娓道来。那场直播似乎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日常交流时口条都顺溜了不少。
“她问我干什么用,是不是要在山海市重操旧业了,我说没有,就是宋洲提了要求,那个以前总是点我唱歌的宋洲。”
高云歌些许停顿。
他“哇”了一声,说老板娘当时接到电话的表情,会不会和现在的宋洲一样诧异呀。
“她人真好,特意开车从温州到麒麟湾,嗯,一辆特别大的黑房子一样的车,她让我把裙子换上,然后化妆,喷香水,再把我送到豪庭苑门口。我想留她吃顿饭,嗯,虽然晚上要来你这里做饭但我是个讲基本礼貌的人,我肯定要口头上留她一下,她不答应,把我放下就走了,走之前她说……”
“说什么?”宋洲追问。
高云歌又是一个笑。
口红肯定也是老板娘给的,很适合他的肤色,连脸颊上非常零星的几点雀斑,都被衬托的灵动俏皮。
“她说看到我现在这样,她也很开心。她说她看人很准的,能看出我和之前相比,放松了很多。”高云歌说,“宋洲,和你一起办洛诗妮,我确实很开心。”
“而我也看在眼里,你已经有些疲惫了。”高云歌摸宋洲的手,富家少爷的皮肤一如既往的光滑柔软,跟自己的天差地别。
“你瞎说,”宋洲不服气地反握住他的手,“我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
“我不是说身体上的,”高云歌笑,但又不知该该怎么解释,眼前一闪而过那天在车间里直播,宋洲一边投流,一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刘玉成的那句谶言并非捕风捉影。大老板娘在这一行起起伏伏几十载,见过那么多人碰过那么多事,她一早就对宋洲说过的,他会很快厌倦这一切。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又是为了谁,创造了这一切。
“所以不是为了菲菲。”高云歌坦言。
“任何人都不值得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这一点你有切身体会。我只是想取悦你,想让你也开心。”他也打量宋洲,像宋洲观察他那样。他再次强调:“我仅仅是在取悦你。看到你高兴,喜欢,快乐,我也会陶醉。”
高云歌还不忘强调:“你是麒麟湾最帅的宋洲。”
暧昧不清的氛围烟消云散。
亲吻和触碰也少了份涩情,高云歌非常坦然地索取,他喜欢宋洲回应自己的吻,以拥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