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酷兒橙
李恪突然大笑,笑声癫狂,“他一边向我承诺交出密钥换他儿子活命,一边把假密钥塞给我,自己想带着真货逃去中立区当圣人。”
他猛地一扯手铐,腕骨撞在铁环上,留下青紫的痕迹,但他仿佛毫无知觉,眼中燃起一抹扭曲的快意,“我怎么能让他活着离开阿芙洛狄忒号?你们真该看看他那副嘴脸!”
审讯官眯起眼:“密钥?你要它做什么?”
李恪眼底闪过一丝狂热:“砰——!当然是推平整个世界!”
审讯室陷入一片死寂,摄像头红光规律地闪烁,记录下这一刻。
新年的钟声刚敲响,一条爆炸性新闻便如野火般席卷全球——
西欧战线终于画上句号,反叛军的主要头目在国际联盟的联合行动中被捕,战火熄灭,世界正式迈入战争的结算阶段,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消息传开的那一刻,电视屏幕、报纸头条、网络论坛瞬间被填满,铺天盖地的标题争相报道:
——“战火终结!反叛军头目落网,战争进入清算阶段,阿芙洛狄忒号沉没真相曝光……”
——“国际联盟透露:H独立国政府秘密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柯德半导体深陷丑闻旋涡。”
与此同时,审讯室的细节通过各种渠道流出,进一步点燃了舆论的怒火。
在M国国际联盟总部监狱的冷光灯下,李恪的供词不仅揭开了阿芙洛狄忒号沉没的血腥内幕,还将矛头直指H国政府与程绛的勾结。
调查显示,程绛不仅暗中参与了H国次世代粒子湮灭武器的研发,甚至在战时与反叛军Ashen Cross私下交易,试图通过密钥换取利益。
他的行为被愤怒的公众贴上了“卖国贼”的标签。
而就在上个月,程绛的葬礼刚刚低调举行,他的逝世没有逃脱公众的怒火。相反,民众的愤怒逐渐转移到了他的家人身上。
蒋家与程家的联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难以逃脱舆论的审判。
这段曾被誉为中立区经济支柱的联姻,如今被重新审视,蒙上了一层阴谋的阴影。网络上,质疑声此起彼伏:
——“蒋家是不是早就知道程绛的勾当?联姻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蒋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一群卖国贼,蛇鼠一窝,真恶心。”
——“阿芙洛狄忒号海难事件就这么草草了事?死者的家人怎么办?他们凭什么承受这些战争的烂摊子?”
程绛的背叛不仅让柯德半导体名誉扫地,也将蒋家卷入了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
许多人开始质疑,蒋家不可能对程绛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联姻究竟是单纯的商业合作,还是为了在战争中谋取更大的政治筹码?
和平的到来并未带来平静,反而让这场风暴愈演愈烈。
蒋氏控股大厦顶层,全息股价走势图在落地窗上投射出一片刺眼的血红。
单日跌幅12.7%——自从国际信用评级机构将集团列入观察名单,核心供应链中断的传言便如病毒般扩散,机构投资者闻风而动,大规模抛售如潮水般涌来。
蒋裕京面前的加密通讯屏不断弹出股东紧急会议的请求,红色的提示灯闪烁得让人心烦。他皱了皱眉,抬手直接掐灭了那刺耳的提示音。屏幕一角,刚结束的股东会录音还在自动播放,一个尖锐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蒋总,现在舆论指向程绛那边,程书懿也脱不了干系。为了稳住风评,最快的方法就是离婚,甩掉这场丑闻的包袱!”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附和:“是啊,这场联姻非但没有解决我们的问题,反倒爆了这么大的雷!得不偿失啊,小蒋总!”
他听着,手指顿了顿。
离婚——
这个词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狠狠扎进他的思绪,激起一阵短暂却剧烈的涟漪。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桌面那杯冷掉的咖啡上,黑色的液面映出他紧绷的脸。
程书懿重要,还是蒋氏控股重要?
这个问题像一柄利刃,在他脑海中来回切割。他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干净利落,一纸离婚协议或许能堵住悠悠众口,让股价喘口气,甚至让那些嗜血的投资者重新回头。可一想到程书懿……他心里就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抗拒。
他怎么能放手?
温顺的羔羊,已经被他攥在手心里,成了他掌中的一块软肉。离婚意味着放手,意味着让这只到手的羔羊再跑回荒野,重归别人的猎场。
蒋裕京,你能接受吗?
一股愤怒的情绪从胸口窜上喉头,他抿紧唇,低声吐出两个字:“再议。”
录音戛然而止。
他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新闻推送占据了半个界面——李恪的供词像一颗炸弹,程绛的丑闻铺天盖地,还有那些对他们联姻的恶意揣测,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
领带勒得脖颈发紧,衬衫的顶扣硌着喉结,他猛地扯松了它,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下一股难以名状的焦躁。
昨夜公关部连发十几版声明,字斟句酌,却还是压不住舆论的洪流。股价暴跌不是意外,评级下调和供应链危机早就埋下隐患,如今不过是引线烧到了头。他们现在急需一个翻盘的机会,一个能扭转风评、稳住股价的突破口。
离婚……
这个念头像个幽灵,又绕了回来。他闭上眼,狠狠按住太阳穴,像要把这混乱的思绪挤出去。他知道离婚是最理性的选项,数字和逻辑都指向这条路,可他的理智却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不肯松口
屏幕上的K线图,红色的下跌曲线像是流淌的鲜血。他靠在椅背上,闭眼深吸一口气。程书懿此刻或许正缩在客厅沙发里,盯着电视上的这些新闻。
他会怎么想?
会害怕吗?
蒋裕京突然觉得坐在这儿什么也干不了,办公室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桌上的文件堆得乱糟糟,咖啡杯里还剩半口冷掉的苦涩。
他睁开眼,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助理在身后喊了句“蒋总,股东会——”,他头也没回,径直进了电梯,按下关门键,隔绝了那句未完的话。
屏幕显示到一层时,门“叮”地开了,他本该继续下降到负一层的车库,可脚却停住,迈出一步,走出电梯,拐进了大厅的咖啡厅。
空气里飘着咖啡和烘焙的香气,柜台上摆着一排巧克力色的可丽露,焦糖壳在灯光下闪着油光。冯嘉姚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大厦一层咖啡厅的可丽露,那焦糖脆壳全中立区找不出第二家!”
蒋裕京走到柜台前,指了指玻璃柜,“全装起来。”
店员麻利地用纸夹取出可丽露,装进纸袋,递过来时袋子还带着微烫的温度。
热乎乎的纸袋攥在手里,焦糖的甜腻混着烘焙的香气钻进鼻腔,那种确定的触感和气味让他眉头稍稍松开。或许,这能带给程书懿一点安慰,能让他从纷乱中稍微脱离片刻。
他走出咖啡厅,顺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把车开到大厦门口。我在一层”
挂了电话,他站在旋转门边,手里提着那袋可丽露,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路对面。
夜风拂过,街灯在湿润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橙黄的光点随着风轻轻摇晃。
就在这时,路对面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撞进他的视线——
程书懿?
蒋裕京一时间愣住了。
那背影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低着头,背对着他。
蒋裕京眯起眼,试图捕捉更多细节,可街头的人流和昏黄灯光让那身影模糊得像个幻影。
他皱了皱眉,心跳莫名加快。他不是该老老实实待在家吗?跑来公司干什么?
突然,一辆叮叮车慢悠悠地从他面前晃过,挡住了视线。
他眉头拧紧,试图越过那团移动的铁皮,再确认一眼。可叮叮车刚挪开,马路对面多了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那个背影身后,车窗半降,露出一只手臂。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衬衫的身子猛地一晃,那只手臂从车窗伸出,抓住肩膀用力一拽,整个人踉跄着被塞进车里。
车门“砰”地关上,引擎发动,车身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蒋裕京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跳到了嗓子眼。他想都没想,猛地冲了出去,手里的可丽露“啪”地摔落,纸袋裂开,焦糖香气被风卷走。
他从未如此狼狈地奔跑过,领带在风中狂舞,缠住脖颈,西装外套被甩得猎猎作响。
“砰!——”
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撕裂空气。
那辆黑色轿车车尾失控,狠狠撞上一辆横穿而来的货车。
金属扭曲的轰鸣震耳欲聋,火花在地面迸溅,车身侧滑出一道狰狞的弧线。
蒋裕京猛地刹住脚步,耳边轰鸣不断,眼前的景象像被慢镜头拉长——
黑烟从引擎盖升起,货车司机踉跄跳下车,路人尖叫着散开。
他的双腿像被钉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视线死死锁住那团扭曲的黑色残骸。
“蒋裕京——”
脑海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轻飘飘的,是程书懿平时低声唤他的语气。他像是被那声音拽了一下,猛地回过神。
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周围的世界模糊成一片噪杂的背景——车喇叭、惊呼、远处警笛的隐约呜咽——只有那辆冒着黑烟的轿车,像噩梦般清晰地占据视野。
黑色轿车的车门已经被撞得嵌进货车侧面,扭曲成一团废铁。
他抬起拳头砸向车窗,裂痕迅速蔓延,指节被震得渗出血珠,刺痛钻进骨头里,也浑然不觉——至少这痛楚能压住胸腔里翻涌的、快要撕裂肋骨的恐惧。
血顺着手腕淌下,染红了袖口,终于,他抓住了那个扭曲的车门把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扯。金属在他手中发出死命的呻吟,最终在一声刺耳的“吱呀”中,车门被他撕开。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冲进鼻腔。
后座的人瘫在爆开的安全气囊上,白色衬衫被血浸透,领口歪斜,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蒋裕京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框,汗水从额头滑进眼角,刺得眼睛发酸。
“程书懿……程书懿……”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在发抖。
他伸出手,胡乱抹开对方脸上的血污,指尖触到温热的血,碎玻璃渣扎进指腹——睫毛、鼻梁、下颌……每擦一寸,心脏就往下坠一分。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程书懿对他而言是什么样——那具温顺的皮囊里裹着的,早成了他心脏上疯长的血管。
他不可能放手了,他不会再犹豫了。
鲜血下的面孔逐渐清晰——
蒋裕京僵在原地。
那不是程书懿。
是程景源。
第55章
中立区一栋安静的公寓里,关施黛暂时住了下来。这是一套三居室,位于城市边缘的高层。
这是蒋裕京补偿给她们母子的住所,家具齐全,墙面刷着浅灰色的漆,地板铺着木纹瓷砖,干净却冷清。
自从那场婚礼之后,程景源的精神状态就摇摇欲坠,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婚礼上,蒋裕京当众反悔,选择了程书懿,留他在所有人面前成了笑话。从那天以后,他时常失控,要么哭喊着砸东西,要么眼神空洞地盯着墙发呆。
蒋裕京曾安排过心理治疗也中断了。关施黛没办法,只能自掏腰包,把儿子送进一家公立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