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意夏
凌脉也不管助理还在开车,抬手环住裴丘沉的脖颈,将人下拉,拥抱住他,那力道发紧,让裴丘沉都有些错愕。下颌蹭过凌脉柔软的发,嗅到与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道——
“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你很好,你将来会更好。哥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下车后,他们到达今天的广告拍摄地,摄影棚内很安静,都看到了相关的报道,一时间气氛尬住了。
凌青姿一早就跟合作方打过招呼,保证艺人的负面新闻不会影响到后续宣发。可有些人的眼里还是充满了不信任。没办法,干这一行,总要多个心眼,敏锐一点,才能不被坑。
“大家下午好啊。”凌脉主动站出来打招呼,一口一个哥姐叫得甜。气氛又在他的带动下回温了一些。
舆论发酵不到八小时,后续的报道也跟了上来,原来早就有媒体去到了裴丘沉的老家,采访过他的邻里,却得知他根本不是裴家那对夫妻的孩子。
“哎呦那孩子也可怜,家里跟他不怎么亲,学都差点没上完,后来不就被娱乐公司挖去当明星了?也是命里该有。”
“逢年过节都送礼来,每个月给家里打钱,这不,一有钱他们家就搬走了。”
“他们家那小儿子太浑,听说赌博欠不少债,还不上,跟家里要、跟他哥拿。人也不是亲生的,要我说,做到这份上仁至义尽!”
当初说裴丘沉翅膀硬了不孝顺的是他们,现在说裴老二吸血的也是这帮人。
也难怪。裴晨洋一家匆匆忙忙从村子里搬出去,一点旧情都不念,这帮人巴不得他们不好,一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全部蜂拥而上。
裴丘沉从小在那里长大,自然知道他们什么想法。
下午三点钟,“裴丘沉”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捋清楚时间线,将近年来的一笔笔转账与同裴晨洋的聊天记录一并发上。
微博是公关团队事先编辑好的,发布时他们还在拍摄。
网络舆论果然扭转过来。
[天这不就是吃绝户吗?]
[这一家人都好恶心啊,裴丘沉忍了这么久还给他们钱,是菩萨吗,要我一分钱都不会给的,让他们吃屎去吧]
[这家人一看面相就不善]
第六十八章
裴丘沉的过往经历被扒出来,包括他就读的乡镇中学,甚至是他亲生父母的那场意外事故报道都被翻了出来。
网上又是各种探讨,阴谋论都出来了,数十个小时前还在指责裴丘沉不尽赡养义务,妥妥畜生的网友们,在面对强有力的证据后,无比丝滑地将矛头扭转向另一边。
网上甚至有人异想天开地提倡要裴丘沉打官司,将属于他的那部分财产拿回来。且不说裴老二还有没有钱拿得出手,裴丘沉作为公众人物如果真敢这么做,铁定又要有人说他太过绝情。
一个人的好与不好,全凭计算机后一把键盘轻轻敲击两下,余下的便是成千上万的复制粘贴,其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是一场宣泄。
反而与当事人无关。
三天后这些讨论迅速淹没在新一轮的热搜中。
偶有几个零星的评论冒出来,也是怜悯居多。
裴丘沉将部分证据上传在网络,余下的都通过公司律师联系邮寄给了裴家。
他没再见过那家人。
自此之后与他们再无瓜葛。无论是法律还是网络舆论,全都一边倒地倾斜向裴丘沉。
而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他们拍摄完广告就回到公司开会,成员们应当都听闻了消息,但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开会的主要内容与专辑有关,凌青姿借机在粉丝后援会散出TAOG要出二专的最新消息,本来还有些低沉消极的气氛才算活跃起来。
六月底他们正式闭关训练,每天都在练习室里泡着,空了就扒舞看谱。公司新请了一位表演课的老师,名校毕业,每天尽指定他们演一些怪东西,比如一棵树、一只羽毛上黏了口香糖的鸟儿。
有天训练结束,天色稍稍黯淡下来,裴丘沉忽然说:“走吧,去兜风。”
凌脉本来都如死狗一般趴在木地板上吐舌头,闻言一下蹿起来,“真的?你说真的?”
裴丘沉眼底流露出不浅的笑意来,嘴角却刻意压平,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可不。你经常骗我。”凌脉说着凑到裴丘沉耳边,“就比如我说慢一点的时候,你总是装作听不到!”
说完就开溜,到换衣间火速换了身衣服出来。
两个人从空调房出来,扑面而来的热风还是令凌脉踉跄个跟头,下了一道坡终于看到一辆共享单车。
凌脉先扫了,一路骑骑停停,陪着裴丘沉找附近还有没有单车,走过两个路口终于又看见一辆蓝色的。
凌脉骑的是小黄。
在裴丘沉扫车付费的空档,凌脉压低身子伏在车把上面,忽然说:“哥,你有想过五年后我们各自都在干什么吗?”
“我想我应该还是会继续唱歌吧,毕竟我挺喜欢的。”凌脉说,“你呢?”
裴丘沉看向凌脉,“我们还在一起。”
凌脉笑着歪过脑袋,车把也随之一歪,裴丘沉像早就预料一般,伸手扶稳了他。
凌脉踉踉跄跄地找平衡点,还不忘继续说:“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说点其他不那么确定的。”
裴丘沉垂下眼,试了剎车又试了响铃,清脆地一阵一阵地“叮铃”声在两人之间想起。
“我不知道。”裴丘沉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
“跳舞不算吗?”
“那只能算我擅长的。”裴丘沉一脸平静地答。
凌脉张了张口,这个他也想擅长,奈何真就是看天赋。裴丘沉又是天赋异禀的那类人。
“我特别喜欢你,算吗?”裴丘沉忽然很认真问了一句。
凌脉咧开嘴角笑了,点点头,“也算的,那以后你跟我,我养你。”
他异想天开。
车子一路向北骑行,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钟,便被粉丝认出来。逐渐有人效仿他们,也扫单车跟在两人身后,吓得凌脉赶紧喊停。
回去是叫了辆滴滴,看两人身后有人在追,司机说:“你们是明星吗?”
这对话之前也有过,只不过当时是凌脉主动向司机提的。
此刻凌脉跑得猛了点还在喘气,根本来不及搭话,裴丘沉代替开口:“不是。”
司机师傅很好奇,边看后视镜边问,“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俩?”
裴丘沉:“我们躲债。”
司机:“……”
凌脉刚缓过来又开始捂着肚子偷笑,险些笑岔了气。
裴丘沉定位时特意没让停在门口,远远望去二层练习室的灯还亮着,估计是周钰他们还在。
群里正问两个人又去哪里约会,配图是他俩骑自行车的残影。
周钰:【能不能带份炒饭回来,我饿die了】
凌脉正低头回消息,肩膀忽然被裴丘沉按住,抬起头,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正门形色匆匆离开,似乎想朝他们走来,但看到两人,立刻压低帽檐,调转步伐,快步向上走去,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凌脉问:“是跟踪过来的粉丝吗?”看身量像个男人。
裴丘沉静静看着那人消失的那条路,“不是。”
随后,他轻轻推着凌脉的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先进去吧。”
隔天的训练裴丘沉请了半小时的假,临时有事,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休息时间,他还没有回来,凌脉下楼去找人。
他很清楚裴丘沉的动向,知道他喜欢从侧面的楼梯,绕到后面的铁门走。
结果还没出去,便听到门外隐约的交谈声。
“你他妈故意的!裴勉!全部都是你串通好的是不是?你给了那些人什么好处?他们愿意为你说话……是你,是你主动提出来要给钱的!!你知道、知道我有赌债,你什么都知道,你还一直给、一直给……你把我的胃口养大了,又突然间不给了??”
那顶黑色帽子掉在地上,正是昨晚凌脉目睹到疑似私生的人。
裴晨洋比从前瘦了太多,几乎看不出原貌,脸上还有淤青,似乎被打过,整个人癫狂起来,“我不管,是你把我害成这样,我们一家都拜你所赐,你连妈的电话都不接!我要他们帮忙找你,是我找去的记者,家里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
他最后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你应该庆幸,我留给你后路。”
裴丘沉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几乎一张口便知道是他。“你本可以及时停手,家里的房子抵了,也就够还你的债。”
“但是你没有。”
裴丘沉的眸子在烈日炎炎的晴天里也沉得像一潭幽深的池水,“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裴晨洋。可惜你蠢到没有录音,这是你唯一一次翻盘机会,也没有了。”
夏日的蝉鸣一下放大数倍,与裴晨洋崩溃大叫混做一团,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保安,将他制服带走。
树荫里有鸟被惊着了,振翅逃走。
这场荒唐的闹剧前后持续不到二十分钟。
凌脉赶到时就已经匆匆收尾。
裴丘沉一脸冷漠地转过身来,却见凌脉不知何时站在铁门里面。
他是从哪里开始听的呢?
凌脉退后一步,让出路来,“我刚才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我就想出来找找你。”
裴丘沉抿唇,“我手机放在练习室没有拿下来。”
凌脉点点头,“我猜也是。外面很热,哥,你不进来吗?”
“……这就进来。”
一整个下午,裴丘沉的心不在焉连教课的老师都看出来了,说他表演的发芽土豆没有灵魂。
下课后,周钰忍不住吐槽:“土豆要什么灵魂,况且还是发了芽的。”
郝燕然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表演,对此习以为常,安慰到这次比上节课的题目好发挥。
说了不如不说。
卫盼晚上还有补习,先收拾好东西溜了。
剩下几个人本来约好了一块出去吃,裴丘沉忽然说不去了,周钰朝凌脉看一眼,揽过郝燕然的肩膀道:“咱俩难兄难弟一起吃。”
郝燕然回头看一眼,练习室一下空荡起来,两个人各自站在一角,离得很远,“不问问凌脉吗?”
周钰勾着人肩膀的手又是一紧,“他俩每次都成双入对,周哥劝你不要自取其辱,我们的好老三。”
郝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