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觞一尽
虽说他也不是没有爽到...但脸上的爽和内心的酸妒纠缠在一起,扭曲成了一种更复杂难言的滋味。
要不是小腿被打骨折了,他现在就会把这只兔子抓起来,抓回家里,锁到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去,一辈子都不放出来,好让他再也不能睁着那双看似无辜的圆眼睛勾.引男人。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陈悯之说:“我和卫殊什么也没做过。”
秦陌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什么...”
少年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仿佛审判他的铡刀:“秦陌,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
仿佛骤然被冰冷的刀尖穿透,秦陌胸腔中传来一阵窒痛。
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怎么会说出那些话,久别重逢,他明明是想要将他的小兔子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的,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一直以来,在陈悯之面前,他从前引以为傲的理智与自制力全都不值一提。
明明喜欢他,却总控制不住自己在他跟前露出阴暗又丑陋的一面,像是个被疯狂的妒火吞噬理智的怪物,一个怨鬼,一个妒夫。
又或许,他原本就是这种卑劣的小人,所有的理性与教养不过是他逢迎于世的伪装而已。
只是在遇到陈悯之以前,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望着少年转身离开的背影,一种将要永远失去珍爱之物的恐惧感攫住了秦陌的心脏,他顾不上骨折后刚打上石膏的腿,着急地撑着扶手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悯悯,我——”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轮椅上。
“秦先生,腿都被打断了,还是好好坐在轮椅上休息吧。”
秦陌缓慢地扭过脖子,盯向从身后走出来的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明珏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先生为我排除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多谢秦先生。”
说罢,不去看秦陌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理了理领口,风度翩翩地走到前面...开始捡起少年遗落在地上的果子。
秦陌眉头一蹙:“你干什么?”
顾明珏道:“借花献佛。”
秦陌迅速反应过来,冷笑一声:“借佛之花献佛,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明珏不紧不慢:“借谁的花不重要,重要的是献予神明的态度,秦先生方才不就是因为态度恶劣,被神明所驱逐了吗?”
秦陌脸色森森,眼睛红得可怕,攥着轮椅扶手的五指用力得几乎快碎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明珏收拾好一地的残局,提着陈悯之刚才带来的蔬果,往少年消失的方向走去。
*
陈悯之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里浮现出困惑。
他也没想到从医院大门走到陆承轩病房这短短一段路,竟然能在半路被人拦下来两次。
他像只警惕的兔子,竖起耳朵,缩到楼梯转角,神色戒备:“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明珏低眸望着眼前的少年,视线聚焦到少年被咬破的嘴皮上。
通红发肿,沾染着一点血色,却更显娇艳,像是饱满成熟的果子,什么都不用做,光是挂在枝头就已经足够对人构成引诱。
顾明珏喉咙干得发痛,墙角狭窄,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位置,他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把纤细的少年困在臂膀之间,然后扣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承受他汹涌的、带有恶意的亲吻。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已经在秦陌那里看到了教训。
况且...如今的少年,似乎也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从前那只孱弱的,只知道一味躲避与承受的兔子,从前那般威逼利诱的手段,对少年已经不起效了。
于是顾明珏只是压下喉中的渴意,提起手中的水果,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微笑:“没什么,只是刚看见宝宝有东西落下了,来还给宝宝。”
陈悯之神情微愣,刚才他被秦陌咬得痛死了,生怕秦陌再亲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连掉在地上的水果都没顾得上捡。
现在想起来在医院乱扔水果好像是有点没公德心,幸好这几层楼都是VIP病房,路上没什么人。
于是他接过顾明珏手里的袋子,小声说:“谢谢。”
顾明珏一笑:“不客气。”
“那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陈悯之看了眼前方被男人挡住的道路,示意男人让开。
但男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遂他的愿,挡在前方的身躯一动不动:“有事。”
面对曾经捕食过他的险恶食肉动物,陈悯之像只看见风吹草动就紧张的兔子,再一次警惕地竖起耳朵:“什么事?”
顾明珏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悯悯,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不该把你关起来,更不该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是我心胸狭隘,卑劣自私,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对你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悯悯,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我们回到从前,重新开始好吗?”
陈悯之睁着圆圆的眼睛,显然,有了秦陌和陆承轩的前车之鉴,他现在并不敢轻信男人的话,这些疯狗找了他这么久,又知道他一直跟卫殊在一起,发疯才是正常的...
但男人一副温和守礼的样子,又的确没对他做什么...
陈悯之于是犹犹豫豫,又有些不解地开口:“你说回到从前...是什么意思?”
顾明珏温和地引诱道:“悯悯可以像之前一样,把我当成你的学长,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好不好?”
“朋友...”陈悯之喃喃。
“嗯,朋友。”顾明珏道。
然而下一刻,陈悯之迟钝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劲。
不对!顾明珏都已经对他做过那种事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是朋友!就算顾明珏道了歉,就算他勉强原谅他了,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和顾明珏当朋友!
他竟然差一点又中了顾明珏的圈套!
陈悯之奋力推开男人:“不要!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顾明珏被推得向后一个趔趄,闷哼一声。
他受的伤并不比秦陌轻,还能正常走路,只不过因为秦陌断的是腿,而他断的是肋骨罢了。
男人眸光中的温和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伎俩被识破后的阴冷来,他上前一步,卡住少年的下巴,温柔又强硬地道:“哦?宝宝不想做朋友,那是想和我做夫妻吗?”
陈悯之挣扎道:“谁要和你做夫妻,放开...变态,不准碰我...”
但下一瞬,他忽然不敢动了。
男人的手指探入了他的齿间,捏起了他的小舌.头。
“呜...你...”
那里细嫩又脆弱,刚被凶狠得□□过,到现在还很可怜地肿着,男人指腹上又覆有薄茧,刮在舌.头上泛起一阵微麻的痛意,让陈悯之忍不住包起了泪花,挣扎着想要摆脱这样恶劣的欺负。
“别动。”顾明珏的声音里不带情绪,捏着他舌头的力道却略微重了些,强势得让他无法挣脱。
要害被拿捏,陈悯之不敢动了。
顾明珏俯下身,英俊的脸庞朝着他覆盖下来,眼看那双唇离自己越来越近,陈悯之本能地戒备起来,准备下一刻就将男人推开,却没想到,那双唇停在了距离他咫尺之遥。
在这样近到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距离下,顾明珏指腹摩挲着他的舌头,对着他舌尖的伤口,轻轻吹了一下:“疼吗?”
陈悯之一愕。
他没想到男人这样强硬地把他控制住,只是为了往他舌头上吹一口气。
半晌,他才习惯性地答道:“不疼。”
顾明珏却叹了口气:“悯之,疼就是疼,不要说不疼。”
闻言,陈悯之愣了一下,随即,心头像是有什么奇怪的水流滚过。
小时候他因为笨笨的,总被其他小孩捉弄欺负,在地上把额头摔轻了,回家妈妈问他疼不疼,他也只会傻乎乎地说不疼,一是怕妈妈担心,二是怕妈妈知道发生什么后不让他再去和朋友玩。
久而久之,在面对他人的询问时,他便习惯了说不疼、没事、没关系。
但他直到此刻,直到顾明珏清楚地告诉他,他才意识到,原来人是可以说疼的。
都被咬破皮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顾明珏看着他这幅愣愣的模样,眸光闪过一抹幽暗,但最终,也只是低头,继续对着少年的伤口轻柔地吹气。
这一次,陈悯之没有再挣扎,只是目光还有些呆。
狭窄的楼梯转角处,少年的腰肢被男人握着,脑袋乖乖地仰起,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在主动承受男人的亲吻一般。
在这昏暗的间隙中,陈悯之瞥见了一双阴冷的,毒蛇似的眼眸。
那人穿着病号服,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们,森森道:“哥哥来医院,不是来看我的吗?”
第52章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把陈悯之骤然从那种神智迷离的状态中拽出来。
他猛然推开贴着他的嘴唇吹气,几乎要亲上来的顾明珏,提着水果向楼梯上走去。
明明什么都没做, 但奇怪地, 面的陆承轩阴鸷的眼神,陈悯之居然生出了一丝心虚。
他欲盖弥彰地抬手擦了擦嘴皮, 目光躲闪道:“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陆承轩的视线紧紧黏在少年的嘴唇上,那双唇比寻常的颜色更深,也更嫣红饱满,唇上还有被咬破皮的痕迹,一看就是刚刚被男人凶狠地亲吻过。
他穿着病号服,身形因为受了伤而微微佝着,不似平日那般高大得有压迫感, 那双眼睛却一如既往地明锐, 如同枯枝败叶里潜藏的毒蛇般,死死盯住他的猎物:“我不出来,怎么能发现哥哥的好事呢?”
“哥哥就这么馋吗?一天离了男人就过不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 哥哥来找我就好了啊, 我也可以满足哥哥的。”
陈悯之瞪大眼睛看他, 随即,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陆承轩, 我本来以为你是真心悔改的, 现在看来, 是我错了。”
他把带来的水果放在陆承轩脚边, 像是连辩解也懒得了,转身就走,却在下一刻被身后一股大力攥住了手腕。
陆承轩手背上青筋浮现, 阴暗的嫉恨像是要溢出眼眶:“难道不是吗?哥哥刚才,不是在和顾明珏接吻吗!”
“陆先生误会了。”楼梯下方,被点到名的顾明珏不慌不忙地走上来,看了眼红着眼睛的少年,十分体贴地解释道,“悯之没有和我接吻,刚才,我只是在替他吹嘴上的伤口而已。”
陆承轩一怔,抓着陈悯之的手问:“有人欺负你了?是谁?”
在二人还小的时候,每次陈悯之因为脑袋笨笨的受了人欺负,陆承轩就会这样抓着他的手问他是谁,然后用更狠的方式去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报复回来。
要是陈悯之因为心软而不愿意说,陆承轩也有法子自己把那些人找出来。
但这次,陈悯之只是神色怏怏地说:“不用你管。”
陆承轩:“哥哥我错了...”
陈悯之耷拉着眉眼,用力掰开他的手,声音很轻:“以后,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陆承轩那张英俊的脸庞,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一片惨白。
这无疑是这么多年来,陈悯之对他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