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垃圾 第29章

作者:凉凉生 标签: HE 年下 正剧 竹马 近代现代

我高三那年,学校举办文艺汇演,作为高三年级学生代表,我需要上台发言。

章言礼那会儿刚跟许寄年,工作没几年,在许氏混的位置不上不下,兜里也没多少钱。为了让我有体面,他花了两千块钱给我买了一身西服和皮鞋。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套西装。

章言礼送我西服时,说:“第一套西装,还是要买好点儿了。”

当时章言礼去谈合作穿的西装,是收的咪咪给的二手西装。也就他是衣架子,穿出去才好看。

文艺汇演当天,章言礼来了一趟学校。他就站在学生们后面的台子上,站在一棵不起眼的海棠树下,雪在他身后,像是一双眼睛里让人感到舒服的留白,章言礼一身俊秀的黑,让我移不开目光。

我演讲完毕,跛着腿下台。有人在舞台底下笑,笑声不小,如潮水将我的自信一点点掩埋。那种暗地里被蛐蛐的感觉,并不好受。

班主任让我不要在意,又说我哥在后面等我,让我过去。

章言礼身后跟着咪咪,她给我带了新羽绒服,让我穿上:“你哥刚刚来找我,让我送他来一趟学校,他说要看你演讲,急得很。”

“真的吗?”我期待地看着章言礼。心跳漏掉了几拍,章言礼今天其实是有活动的,为了我而特意跑来学校,我真的很开心。

“是真的呢。他连回家开他的摩托车的功夫都没有,许寄年的司机刚把他送到小熊门口,他就让司机停下来,让我送他过来。我问他,为什么你不让人家直接送你去学校啊,他说他怕许寄年的人知道他着急回来就是为了看弟弟演讲,笑话他是弟控。”咪咪绘声绘色地说。

章言礼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身上白酒的味道笼罩着我,我偷偷牵他的手,握住他放在我肩膀上的左手食指,玩他的黑色戒指。

章言礼笑了笑,将戒指摘下来,套在我的左手食指上:“要是喜欢就开口,哥给你玩儿。”

我把戒指摘下来,递到他手里:“不喜欢戒指。喜欢你戴戒指。”

章言礼又自己把戒指戴上,笑着说:“这是什么癖好?你真能折腾人。”

高三下学期那会儿,章言礼就已经很忙了。许寄年往他身边送了不少女人。

以前无人光临的小楼,现在像是被蚂蚁围攻的糖块一样,整个春天都有各种各样漂亮的女人到家里来。她们看见我,总是搔首弄姿,表现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我给她们倒上茶水,但她们无一例外的,都更爱章言礼新做的橡木酒柜上的罗曼尼康帝。当时章言礼手上的钱不多,酒柜上仅有的那两瓶97年的罗曼尼康帝,是用来招待偶尔来家里看望他的赵馨和许寄年的。

赵馨来过一次,许寄年来过两次。

每一次许寄年过来,章言礼都会让我进屋子里,不让我出来。他对我说:“许家是个大染缸,哥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卷进来。”

章言礼不敢不收许寄年送过来的人,但他也不可能真的直白地说自己不喜欢。为此他和许寄年谎称自己是ED患者,有性..功能障..碍。

许寄年并不信。

章言礼找了李棉,让李棉又找熟人给他开了假的报告,他把报告拿给许寄年看,这才瞒天过海。

有一回,他喝醉酒回到家,家里的发电机没有电,我听到动静,去门口扶他进屋。

他以为我是许寄年送他的女人,于是搂着我,将我推到墙上,手掌在我脑袋后面护住我的头,说:“别来我家找我了,我家还有个没成年的弟弟。你们懂不懂点道上的规矩?别带坏小孩儿。嗯……懂了吗?”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眼睛。

他手掌的温度如星星灼烧心脏,潮湿的空气,超市的呼吸,都被这一片灼热蒸发干净。

“章言礼,是我。”我真的很想试试看,如果我不出声,他吐在我耳畔的呼吸,是否会落下来。那声声吐息如甘霖降临在我的心间。

我重复了一遍:“章言礼,是我。我是唐小西。”

“知道了。”章言礼后退一步,去开灯。

“发电机坏了。”我说,“先去洗澡吧,停电之前我有给你放好热水,但现在洗澡水可能有一点冷了。”

“嗯。今天有奇怪的大姐姐来找你吗?”

“有来找我的大姐姐,但不是奇怪的,是很漂亮的。”

章言礼在黑暗中露出愉悦的笑声:“你知不知道她们来找你哥我是干嘛的?”

“干嘛?”

“找我搞对象,上我的床,好给许寄年一点儿交代。”章言礼近乎厌恶地说。

我知道,他不喜欢被许寄年控制,他在许寄年手底下做事,受到许寄年的庇护,但同样的,他要给许寄年创造价值,也必须要受到许寄年的管控。

他只要收下许寄年送来的人,自然就会有人给他吹枕边风。

不过许寄年大概后来怀疑他喜欢男人,于是后来又给他送漂亮的男人。

章言礼没收,让那些漂亮的女人和男人们在家里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家里有一段时间很热闹。附近有一家小卖部的老板,以为我们家开了健身班,还问有没有名额,他和他的太太也想来报名。

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章言礼的时候起,我的心上就开始迎来潮湿的雨季,每一次章言礼的示好和亲昵,都像是堆积在我心上小小的谷仓,里面是温暖干燥的金色麦子。

如果没有许殷默代我戳破这件事情,那我会在暗地里,喜欢章言礼很久很久。

我不会向他表白,会克制让自己不去想他,不去见他。

就像我曾经度过的每一天。

清晨醒来,给章言礼做好饭菜,背上书包去学校,晚上回到家,默默地做完作业,做好够一个人吃的晚餐,看几页书,在房间里等章言礼回到家。问他吃没吃饭,他要是没吃饭,我就给他下一碗面,他要是吃饭了的话,我就陪他聊聊天。

-

深夜,听着客厅响起倒茶水的声音,我在卧室里,默默放下书,关灯。

打火机的金属盖子亲吻香烟,章言礼的领带亲吻窝里的猫,我想亲吻章言礼,却只能在梦里。

喜欢章言礼,就像是尤利西斯的约定,经常性心脏会迎来雨季,有许多诱惑,为了不被他发现,于是只好不断地克制那一抹潮湿到来,告诉自己,少喜欢他一点,少看他一眼,少和他说几句话,少叫他一声哥。

-

我大三那年,因为章言礼的首肯,正式进入许氏实习。

同年,苟全也进入许氏,身份是许殷默的贴身秘书。

有好几回,我在公司里,听见大家在说许殷默跟苟全有私情的事情。

有一回,我下班晚,刚下楼,忘记了还有一份文件要给许殷默,于是匆匆忙忙上楼。

许殷默的办公室,百叶窗打开,苟全被压在办公桌上,裤子被脱..得很干净,掉在了地上。

而许殷默仅仅只是拉开了裤子的拉.链,将苟全上了。

苟全一声不吭,咬着牙在忍。

许殷默很用力地掐.着他的腰,好像要发..泄完心中的所有不满情绪。

我站在门口。

苟全见了我,伸手去推许殷默。

许殷默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苟全嘶吼着,推开他。随后苟全因为腿没有力气,从办公桌上滑.下来,坐在了地板上。

许殷默扯了扯领带,出来找我拿文件,签了字,再甩给我:“看完全程怎么样?你别说你觉得恶心,你对章言礼不是也想做这种事吗?你和章言礼上过床没?”

“许总,我还有事,先走了。”我的胃里有一点反胃。

我们或许真的回不到曾经。

在我们还小时,我们曾经一起看大海,像大海边的礁石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相信友谊地久天长。

“我忘记了,你从八岁起就跟他睡一张床。你说章言礼是不是变态啊?他养你这么久,还能接受你喜欢他,正常人谁能接受啊?他以前和邹乐乐说,把你当弟弟。现在把你当情人一样带在身边的人,也是他章言礼。他恶不恶心?”许殷默挑衅地说。

我挥出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苟全推开门出来,靠在门边。

许殷默抹了下嘴角上的血,感慨地说:“唐小西,你终于打我了。以后,我们不欠了,我不会再对你感到愧疚了。”

好像他说这一席找打的话,只是为了刺激我打他一样。

苟全踮起脚,吻了下许殷默的唇。许殷默哭了,然后抱起苟全往办公室里躲。百叶窗关闭,那个狭窄的办公室,成了他们的小星球,装着许多的悲伤和言不由衷。

我匆忙下楼,去停车场。

找到章言礼后,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卡通蘑菇抱枕和一张灰色的毯子。

毯子是卡通蘑菇抱枕的披风,可以拆卸下来,虽然很丑。

“今天的副驾驶座,没有我的位置了是吗?你新养了蘑菇大侠,副驾就不是我的了哦。”我问章言礼,“需要我帮你的蘑菇大侠系上安全带吗?”

章言礼朝我招招手,让我进来:“副驾驶座还是你的,蘑菇大侠也是你的,你要是嫌弃蘑菇丑的话,就把它们丢车后座去。”

我赶紧上车,抱住蘑菇大侠,又去拥抱了章言礼。

我想,章言礼肯定是很费心才想到要送我这个礼物,虽然蘑菇很丑,披风也很丑。

“不嫌弃。我喜欢。”我说。

章言礼不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才下来。他二十分钟前给我打电话,我说自己在楼下电梯里,但我二十分钟后才来找他。他知道我有事儿瞒他,他却不多问我一句。

这是章言礼这么多年学会的人情世故,是他给我的自由和信任。

第33章

那一年冬天,咪咪又有了新的男友。

新男友是挪威人,长得很哇塞,像是模特杂志上抠下来的人物。咪咪的小熊酒吧,迎来新的男老板。

章言礼跟许殷默正式撕破脸皮,许殷默要求章言礼把房地产的项目,以及恒锦都交回给许氏。章言礼不同意。许殷默于是找了人,在章言礼的车上动手脚。

十二月月底,31日那天。

我在家里等章言礼回来吃饭。章言礼的开心农场已经90级了,我登录他的账号,帮他收了一茬甘蔗和草莓。信箱里的邮件,我也帮他收了,开心农场好友7791告诉他,刚才他把【不准偷我的蘑菇】摊子上的所有胡萝卜和草莓蛋糕都购买完了。

章言礼又改了开心农场的昵称,这个月他叫“不准偷我的蘑菇”。上个月他叫“草莓大盗”,上上个月他叫“蘑菇没有心”。叫“不准偷我的蘑菇”,是因为总有人来偷他种植好的小蘑菇。叫草莓大盗,是因为他总去偷别人的草莓。叫蘑菇没有心,是因为我缠着他想要和他接吻,他说我只是图他的身子,对他没有真心。

时钟在墙上走得很慢,好像卡进去了一只小蜗牛,把所有的时针、分针、秒针都带得慢下来。

凌晨一点,我接到章言礼助理的电话,说章言礼出了车祸,在急救室。我急匆匆地打车去医院,带上我所有的钱和卡,还有章言礼的身份证,好帮他办理住院手续。

章言礼在病房里。一见我,他就笑,说:“来了啊?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跑来医院,是不是很冷?”

我握住他的手,他手上都是伤口。

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我看见了,你帮我收了麦子。谢谢宝宝。”

我的手仍旧在颤抖。

章言礼叹了口气,于是把他食指上的黑色戒指取下来,戴在我的左手食指上:“没事儿的宝宝。”

“我不是章宝。”我说。

“我知道,你是蘑菇。”章言礼很轻地说,吻了下我戴着戒指的左手食指。

章言礼真的能够分得清,我和章宝的区别吗?

我很害怕,怕他嫌弃我的笨拙,怕他嫌弃我说话不动听,怕他嫌弃我帮不上他,我的勇气永远在章言礼面前投降,不曾满过。

如果章言礼是一座森林就好了,我会让这座潮湿的森林里长满蘑菇。

上一篇:谋杀黄昏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