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生
“你也喊我宝宝。章言礼,你好不公平。”我在厨房外,笑着敲厨房门。指节在厨房的玻璃门上敲,因为看得见章言礼投映在厨房磨砂玻璃上的影子,敲的动作就变成了很温柔的抚摸。
“那不一样,我年纪比你大,喊你宝宝是爱称。你不要这样喊我。”章言礼说。
“你是我的哥哥宝宝。”我讲,我的目光落在他红润的脸上,我问他,“章言礼,你是不是害羞了?”
章言礼再也不肯和我说话了,并且把厨房的门反锁。
要到吃晚饭前,谈嘉绪不见了踪影。
我下楼去找他,在小区附近的车库门口看见谈嘉绪被拖上面包车。我想跟上去,忽然一张奇怪味道的帕子蒙住我的口鼻,下一秒我就晕了过去,失去意识。
第49章
等我醒来,就已经在栎阳的化工厂里。手脚都被捆住。谈嘉绪被绑在我旁边。
绑架犯是被谈昇害到走投无路的人,当初谈昇收购公司时,用了卑劣的手段,将几家小公司收购。绑架犯就是其中一家小公司的老总。
谈昇做事心狠手辣,对敌人向来不会留半分情面。
绑架犯本来只打算绑架谈嘉绪,但我紧跟着谈嘉绪出现了,他怕我泄密,干脆将我也绑架了。
绑架犯在和谈昇视频通话。
谈昇要求看了视频见了一眼谈嘉绪,便开始和绑架犯谈条件。他们定好的条件是每个人价值百分之五十的赎金,人要一个一个地放回去。赎一个人,便给百分之五十的赎金。
第二天下午,谈昇的人在接到谈嘉绪后,立马变卦,不打算给承诺的剩下百分之五十的赎金。
绑架犯大怒,拿枪架在我的太阳穴上,另外一只手拖着我往工厂遮蔽物后躲。
谈嘉绪吓懵了,他一直在哭,一边喊爸爸,一边喊哥哥。谈昇也没管他,径直让保镖将他拖到车上。
或许在谈昇的心里,谈嘉绪也是可有可无的。因此他才根本不打算给剩下百分之五十的赎金,不顾谈嘉绪的安危,惹怒绑架犯。
在谈昇毁约后,章言礼不管不顾地跑到前面来,直面绑匪,说:“剩下百分之五十的赎金,我出。你只要保证我的人没事,你要什么我都给。”
绑匪是雇佣兵出身,在这种紧要关头仍然保持理智。
他问了章言礼的资产和身份,于是狮子大开口地要了比谈嘉绪赎金多一倍的价格。
章言礼没有丝毫犹豫道:“筹集现金需要一些时间。我需要准备。”
“你别骗我。否则我不介意死前,把你弟给带走。”绑匪声音沙哑。
章言礼的助理把赎金取来,章言礼拎着装赎金的箱子,走过来。就在交易正要完成时,谈昇藏在暗处的人开了枪,绑匪同时因为应激反应朝我开枪。
绑匪倒下后,章言礼转身覆在我身上,子弹集中他的右肩胛骨,卡在骨头上。
章言礼在我面前跪下来。谈昇叫司机开车离开。谈嘉绪扒着窗户,吓懵了,他嘴里喊着哥哥,着急地说:“爸爸,你为什么要叫人开枪?他是我哥哥啊。”
谈家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就连章言礼的助理和他开过来的车,也被谈家的人用枪架着带走了。美名其曰,医生马上就到,不用太多人留在这里。
谈昇想要把我也一并带走,他分明就是想要弄死章言礼。
我不懂得,他到底和章言礼有多大的仇,以至于他不惜要章言礼的性命。
我抱着章言礼,就算谈昇的保镖踩在我的手指头上,我也不松手。
章言礼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远处,谈嘉绪喊得嘶哑的声音传过来,一声声的爸爸和哥哥,让谈昇犹豫了起来。
大抵是谈昇还有一点为人父的理智,他收了枪,把人和车都撤走了。
医生迟迟不来,海城郊区的化工厂位置又偏。我背着章言礼,从化工厂往外走。
四月,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
温度攀升,章言礼的血流到我的背上。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咬着牙往前走。我一遍遍地喊哥哥。章言礼没有回我。
化工厂附近没什么人,我的手机被收走了,也打不到车。我背着他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一家汽修厂。汽修厂老板见了我和章言礼,吓了一跳,赶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你们遭了啥事儿呐?”汽修老板问。
“诶唷,这年头还有挨枪子儿的。”
“你是他什么人呐?”
“你一直背着他干啥,进来歇会儿,让他躺下来。”
“你怎么讲不听呢?把你背上的人放下来哇。”
除了章言礼,我不信任任何人,防备地盯着老板。
忽然,章言礼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道:“乖宝,跟人家老板说谢谢。进去歇会儿凉,别背着我了。”
我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汽修老板吓了一跳。章言礼诶地叹了一声,轻轻地咳嗽了两下,一滩血被他吐到地上。
水蝇围着三角梅的花丛亲吻,忐忑的心情终于歇了一阵儿。
救护车在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章言礼被送上救护车。汽修老板朝我们挥挥手。我上车前,才记得回礼,朝他轻轻地挥挥手。
章言礼戴上呼吸罩前,说:“以后别离我这么远了,跑到栎阳来工作,我见你一面都费劲,还差点搭上一条命。”
我握着章言礼的手,到唇边,亲了亲:“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护士诧异地看着我和章言礼。
章言礼抽回手,对护士讲:“这是我男朋友,他有分离焦虑症呢。”
我笑了下。我没有跟章言礼讲的是,我来栎阳,不单单是为了一份好工作,更多的是因为我想要离他远一点,想要他向我认错,想要他明白,他最最爱的人,应该是我,以后要相守一生的人,也应该是我。
我无法让人忍受的固执,我对他带有占有欲的执着,我的敏感,以及我对未来的向往,章言礼都懂,他只是不说出口。他把他能够做的,都做到了,却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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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言礼视角-
章言礼没有给唐小西讲的是,他知道唐小西有意躲着他。
这个世界上,喜欢章言礼的人多的是,但是肯没有企图地对章言礼好,全心全意地喜欢章言礼的人,就只有唐小西。
唐小西是坚定地具有唯一性的人类,起码对于章言礼来讲是这样。
所以他给唐小西恰到好处的自由,装作不懂得唐小西的逃离。爱是陪伴,是分开后的想念,是他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人,他会装作分离焦虑症发作,拨通唐小西的电话。
唐小西好唠叨,像老婆婆,在电话里给他讲,要记得吃饱饭,衣服洗完后要记得抖一抖再晾晒。
唐小西的敏感,是无害的,是让章言礼心疼的。他一次次自己开车跑去栎阳,一去就是小半天。戴着墨镜和帽子,站在远处,看着唐小西跟新的朋友来往。
章言礼想对唐小西讲,你要是想我就回来,不一定要逼迫自己变得多优秀。可是唐小西是固执的,并不是小猫小狗,有自己非常想要坚守的原则。
章言礼尊重唐小西坚定的原则。
唐小西不想让他靠近,那他就装作没有靠近过。
章言礼后知后觉地才明白,原来在短短的几年里,唐小西已经教会他那么多爱人的方法。他克制地靠近,小心地维护唐小西高度敏感的情绪,一切只是因为,他爱唐小西,爱到他已经快要失去自我,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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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言礼做手术期间,我就在手术室外等。
我想到在海城的小熊酒吧,他在台上像明星一样演出时,我就在台下等他。他在百超汽修厂修车时,我就像条小狗一样被一根粗麻绳拴在他腰上等他。
我总是在等他。
旁边有两个小护士结伴走过,提起邹乐乐的下一场演唱会要在海城举办。我想,章言礼一定会去捧场,这些年,他也帮了邹乐乐不少。邹乐乐第一次线下活动是他给的,邹乐乐的第四张专辑是他出资的,邹乐乐唯一上的综艺是他赞助的。
他总是对身边的人很周到,无论是邹乐乐、咪咪姐还是许殷默。所有人都喜欢他,我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章言礼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谈嘉绪被保镖簇拥着,来看望他。
章言礼或许是真的寒心了,全程虽然在笑着,却没有开口让我起身让座给谈嘉绪,也没有收谈嘉绪捧在手里的花束。
他讲:“谈小少爷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讲?要是没有了,就可以回去了。”
谈嘉绪着急说:“哥,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爸会故意针对你。我当时真的做不了,我让我爸开车回去,他不肯。我后来叫人带我回去找你,可是我没有找到。对不起哥哥。”
章言礼说:“嗯,我信你。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要跟小西道歉。”
谈嘉绪不肯开口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欠你的,又没有欠他的。”
章言礼喊了一声章宝,谈嘉绪不服气地噤声了。
章言礼说:“是因为你,他才被牵连到绑架的事情里来。何况他背着我,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声一声地喊我哥,把我叫了回来。你说你欠我,那我把这份人情转给小西,你道歉,理所当然。”
谈嘉绪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在章言礼的注视下,无奈地接受。
他似乎总是在尽力平衡我跟谈嘉绪的关系。他或许真的不懂,我不在乎谈嘉绪的存在,我在乎的永远是他。
谈嘉绪后面一个星期都没来了。章言礼也顺利出院。
我开车,接他回了横覃岛的老屋。因为老屋长达快一个月没有住人,之前收拾出来的房子已经落了灰。
我把suv停在门口,供章言礼休息。
他站起来,要进院子,我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捏了下他的脸:“里面脏,灰尘大,我去收拾。”
这个动作让我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章言礼住院的这个月,我已经习惯了照顾他。我无比享受照顾他的这个过程,我喜欢他依赖我,喜欢他就连吃个苹果都要叫我帮他削皮。临床的老太太第一次见他,还问他是不是手伤得太严重。
章言礼羞得后来再也没有找过我要削好的苹果吃。
我觉得很遗憾。
“抱歉啊……我不该捏你的脸。我没有忍住,真的很抱歉。”分明夏天还未到来,我的手心却已经开始泛起潮湿。
“给我捏回来。”章言礼坐在副驾驶座上,倾身过来,伸出手,“给我捏回来,我就原谅你。”
我弯腰,他捏了两下,眉眼间略带疼惜地说:“瘦了。”
“养养就胖回来了。”我鼻尖一酸。
瘦的人明明是他。
我进去小院后,章言礼坐在suv里,拿出他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我把屋子收拾好,出去接他进来。
章言礼拿出一张用香烟烫出玫瑰花的纸巾,递给我,说:“我送你这花,是不是丢人了点儿?”
我笑着接过,拍照留存纪念。
章言礼亲在我的嘴唇上,他讲:“我这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次,什么都看淡了。想要干脆一死百了的时候,就听见你跟复读机一样喊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