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请吃 第3章

作者:一杯燕 标签: HE 美食 轻松 天作之合 一见钟情 近代现代

但更多是另一大部分:每次考试时候严重的耳鸣、出分时盯着成绩和排名不断进行对比、早餐不能带进教室所以下完早读一群人站在走廊一边吃早餐一边继续背书、严重睡眠不足,每天都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考上,充满未知的未来让人焦虑又担忧,一边眼红天才的出色,一边自卑自己的每一次成绩——“我真的可以吗”“我好崩溃我真的不想再念书了”这样的念头每一天都反复涌在脑海里。

浑浑噩噩的、焦虑的,为了逃脱反复的自我怀疑,喻越乐便什么都不再能想,只知道往前跑,哪怕前路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人都关心高三生,他们的成绩、他们的心情、他们吃没吃饭有没有钱花,可是没有人懂得关心他们作为人是否真的在“活着”。

毫不犹豫地,喻越乐志愿填了最远的大学。说他白眼狼也好,没孝心也罢,喻越乐想:我再不走我真的想死了。

喻越乐填完志愿向姐姐坦白自己的远走高飞,喻嘉珩却坐在他对面,打量了他一分钟,慢慢地吐出一口烟,问:“你想不想出国?”

喻越乐怔在原地:“什么?”

喻嘉珩垂下眼眸,将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漂亮的美甲上镶的钻一闪一闪的:“我说,你想不想出国念书?反正你成绩也够好。”

喻越乐看着对面的姐姐,白齿红唇,睫毛一闪一闪的,抬起眼看人的时候有种沉稳又锐利的气势,已然是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磨炼出的不动如山,不再是当初那个愿意给喻越乐买冰棍,用自行车后座载着他偷偷去小卖部的女生了。

喻越乐说:“我都高考完了。”

“刚好啊,用高考成绩申请,不用读语言班和预科。”喻越乐睨了他一眼,“而且你英语好,雅思应该也轻轻松松能考到分数线。”

喻越乐的鼻子有点发酸,说:“很贵的。”

喻嘉珩皱皱眉:“姐这点钱还是有的。”

喻越乐知道自己姐姐一手挽回家里产业,她最新换的车是宝马x7,大概真算变得足够富有,因此他从来没有提出过帮忙或者介入——喻嘉珩有这份能力,何必要自己再掺一脚进去夺权?他没资格,也没这个脸面。

其他人都偷偷在背后议论,说弟弟肯定还是继承家业的,哪有一个女人在公司掌权的道理?

喻越乐知道这件事,二话不说签了股权转让,把自己所有的股份全给了喻嘉珩。

他当时说:“我姐姐是全天底下最厉害最优秀的女生!”

喻越乐拒绝了很久,毕竟出国念书不是一笔小钱,他不想当喻嘉珩的吸血包,哪怕喻嘉珩说她已经联系好了机构,什么都不要担心。

但心里不可避免地颤动,自己也常躲在房间偷偷搜索相关学校的信息,慢慢开始了解出国留学的事项。

他想,喻嘉珩真的太懂他。

出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一种逃离。

在他义正言辞拒绝姐姐的半个月后,喻嘉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到底滚不滚?你以为我真那么为你未来着想啊?你一天还在国内,爸妈就一天盼着你回来继承公司,把我踢走呢!”

喻越乐那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喻嘉珩激他的,但不可否认这里又真的有现实的成分。

喻越乐一天还在,他便一天都是喻越乐地位的威胁。

喻越乐放下手机,深呼吸,又再深呼吸,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爱为什么总带着痛。他想不明白。

去英国前一天,喻越乐跟家里一起吃了一顿饭,琳琅满目的菜式摆在面前,没吃几口就跟着父母一起掉眼泪,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喻越乐熟练地安抚母亲的情绪,一边偷偷将碗里的葱段夹出去。

陈思玲眼睛尖得很:“怎么把葱夹出去啊?很好吃的,不准挑食啊!现在就挑食,到时候去了英国哦,哪里有那么多任你挑的......”

喻越乐打断她,心里莫名鼓起来勇气,说:“我一直都不喜欢吃葱的。”

喻嘉珩看了他一眼。

陈思玲一个眼刀甩了过来:“哪有一直?你以前一直都吃啊,小时候倒是有过一段时间挑食,不过很快就被你爸爸纠正好的了,就是事多,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的,等你以后没东西吃你就知错了。”

喻越乐不讲话了。

他吃下碗里还有的葱段,在心里默念一遍自己登机的时间,想,他们的家庭关系像一盒美味的蛋卷,吃起来好像很香,但每吃一口就掉一地碎渣。久而久之地,想到蛋卷便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令人头疼的一地碎渣,而不是想到它好吃。

第3章

出门太急,喻越乐全然忘记冰箱里还有刑游留下本来要当作早餐的大肉包。

直到去到教室坐下来,他都还在懊悔没能早点记起来这件事。

怀揣着又饿又苦又累的心情,喻越乐扫视了一眼,发现那个印度组员还是没来,但是那个北京少爷倒穿得花枝招展地出现了。

少爷名字挺好听的,叫詹景川,人品却糟糕得过分。

此刻詹景川正倚在教室最前的讲台旁边,跟tutor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眼神还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

喻越乐心率一秒飚起来,直觉此男又要作。

果不其然,喻越乐才刚刚把背包放下,tutor就冲他打招呼,让他过去一起聊天。

Tutorial的人数不多,刚刚好二十人,每5人一小组,现在基本都来齐了,齐刷刷地看向喻越乐。

班里华人只有几个,何况喻越乐长得那样漂亮,早就被关注了很久,甚至好几个人都私下约他date,当然通通被拒绝。

喻越乐以为自己的心理能力已经锻炼得足够强大,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还是很忐忑——一旦涉及学业他就容易紧张,这是东亚小孩通病。

喻越乐礼貌地开口打招呼,讲下午好,问:“老师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Tutor是一个毕业不久的白种男人,很喜欢指点江山,喻越乐怀疑他自己都没搞懂要教什么就来上课了,每节课都几乎乱讲一通。

最重要的是,喻越乐总感觉他似乎在区别对待local和亚洲学生,这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之前同姐姐吐槽:“我靠,local同学的发言质量再差他都夸精彩绝伦,但是我们亚洲学生几乎全是pass过一点,而且巨喜欢上课点我们名你知道吗?我每天睡觉前都要祈祷他倒霉,看他过得不好我天天活着就有劲儿。”

喻嘉珩很冷静:“那你收集证据举报他试试看?”

喻越乐咬牙切齿:“我举报了啊!他们说我太sensitive了......拼多多砍到脑神经了吧神经病!”

喻嘉珩被他逗笑,安慰他,说熬熬就过去了。

“我知道。”喻越乐那个时候窝在被子里,眼睫毛湿漉漉的,但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只是吐槽一下,这样心里会好过一点。”

最后喻越乐总结:“不过我还是要说了,谁知道他的tutor位置怎么来的!纯恶意哦!我上周看詹景川朋友圈还看见他们一起喝酒呢......我真的觉得我要完蛋了。”

喻越乐或许有点乌鸦嘴成分在。

他真的要完蛋了。

此刻,tutor一脸严肃地问他:“越乐,景川说昨天晚上你们把他的要演讲的part全进行了删改,这是真的吗?”

卧槽?

喻越乐不可置信地看向詹景川,震撼地想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刚刚张开嘴想解释,tutor又打断了他:“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件,我希望你诚实交代,不然后果很严重。”

“我明白,老师。”喻越乐平静地看向他,“请允许我慢慢为你解释。”

组长一拖再拖,ddl前才坦白印度组员的了无音讯,喻越乐好不容易把收集来的资料数据一看发现詹景川还做错主题了,后者在群里大发雷霆后又失踪,剩下喻越乐和两个人熬夜修改内容。

这件事简洁明了,谁对谁错一眼就能看出。

谁知tutor听完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居然不会提前排练演讲吗?你们到底有没有在重视这门课?”

喻越乐一下子梗塞,怔愣在原地。

背后的课室吵吵嚷嚷,有些人在低低地笑,有些人在一边看他热闹一边议论,但喻越乐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觉得有股沉闷压抑的气从心脏涌上喉咙,然后死死堵在那里,让他几乎窒息。

喻越乐很艰难地开口:“sorry......没有提前排练是我们的错,但是......但是......”

或许是急中生智,又或者是下意识的责任推卸,喻越乐脱口而出:“我并不是组长。”

Tutor瞪大了眼睛:“当组员就可以这样懒散吗?”

他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次喻越乐,摇了摇头:“真是巧妙又狡猾的借口。”

“我......”喻越乐迫切地又开口,下一秒却被忽然响起的上课铃打断。

Tutor不再给喻越乐任何机会:“好了,我现在要上课了。”

他转过头又看向詹景川,温和地笑了笑:“我会替你做主的。你们小组先照昨晚的版本先演讲一次,不要影响剩下几组的同学,下课之后全员留下来,给我看你们之前做出的结果,可以吗?”

詹景川满口答应,说:“我的内容你一定会满意的。是否契合主题我相信你能判断。”

下一秒,他又转过头,看着喻越乐,轻轻地笑了:“你以为组长会站你这边吗?喻越乐,你猜猜他刚刚怎么跟tutor说的?”

/“越乐经常不听我的安排,总是在挑战我作为组长的权威,我对此感到愤怒和伤心。昨天晚上也是他非常强势地要求我们陪着他临时进行内容修改。”/

这绝对是喻越乐最难受的一次pre。

哪怕是出国第一次上台,他也只是过于紧张和焦虑,但当时台下大家都对他报以鼓励和温和的目光,而非如今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喻越乐庆幸自己的口语足够流畅,不至于在pre上出错,也不会因为听不懂提问而出丑。

但他全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嘴上还在自信地滔滔不绝,心里却变得无力,似是坠入一个深渊,思维混乱得无法理清。他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而身边举目无亲,甚至连前一天晚上对自己感恩道谢的人今天就转身背刺了自己。

有种超载的感觉让空气变得沉重且稀薄,喻越乐艰难地呼吸,却只能感觉浑身上下都被奇异的压抑黏在了一起,让他喘不过气。

课后当然大吵一架。

喻越乐在手机上翻记录:“我们一路的讨论我都有保存聊天记录,还有昨天晚上明明是组长你拜托我过去帮你修改的吧?詹景川的主题就是做错了,跟我们一开始定下来的完全不符合,我不认为把他那样的部分塞进我们的pre是正确的,而且......”

“好了。”tutor又打断了他,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喻越乐:“詹景川给我看过你昨晚发给他的信息,是一些不堪入目的骂人话语,并且他说是你多次打电话骚扰他,他拒接你的电话,因此才收获了那样多的辱骂。”

......找不到人当然打电话啊,这个project做那么久了到pre前才发现这个人完完全全做错主题了当然要骂啊。

喻越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连争辩都不再考虑。

如果态度越激烈地辩驳,只会更加被对方抓住把柄,到时候被倒打一把不尊重或者辱骂tutor就更糟糕了。他这样想着,脑子里却也还是一团糟。

于是喻越乐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OK”喻越乐气极反笑,说,“所以现在哪怕一个组员失联不干活,一个组员做错了主题,我帮助组长连夜修改正确的PPT和内容,也都还是全是我的错吗?”

他的眼眶全红了,咬着牙死死地瞪了这些人一眼,再也没有办法忍下去,气到了极点,拿起包转身就走了。

到了门口,他又突然停住,回过了头,讲台旁边的几个人还站在原地,看着他,表情各异。

喻越乐很轻地笑了一声,冲他们竖起中指,声音响亮地冲里头骂了一句:“wanker!”

然后转身就走。

骂人一时爽,内耗火葬场。

一路上喻越乐都在懊悔,不知道这样豁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约谈或是挂科,他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回到家了还捧着手机在浏览相关话题的帖子,试图找到差不多共同经历的人的评论。

从小到大的教育都让他没有勇气忤逆老师,更别提这样当着面做手势和骂脏话——一复盘喻越乐就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吓得喻越乐从床上蹦起来,以为是东窗事发,拿起来提心吊胆一看,发现是喻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