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陈黎野见状,转头说:“快走吧,一会儿不一定打成什么样。守夜人干仗,被卷进去的参与者没什么好下场。”
沈奕忙点点头,光听都觉得危险,连忙跟着陈黎野撤离。
“啊啊啊啊!!!”
罘嘶吼着,铁树一根一根从地底下破土而出,袭向谢未弦。
谢未弦抬抬手,罘的铁树顿时易主,它们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拐向四面八方,插进墙里。
罘气得面色越来越狰狞。
“别动那么大气,”谢未弦走近过去,“没人是来欺负你的,能不能冷静下?”
“少跟我废话!”罘大吼,“都没安好心眼子!你们都是来欺负我的!”
“都吸我的血……都要来吸我的血!我都让步了那么多,还嫌不够!都退到今天这步田地了,还要来追着我欺压我!都见不得我好!”
“我让了又让给了又给,最后怎么样?最后我死了啊!被你们所有人推下去!”
她说罢,又抬手召出铁树,树枝如蛇似的涌来,尖利的枝刃向谢未弦喉尖捅过去。
谢未弦抬抬手,铁树又一歪冲向另一边,捅到墙上。
罘面色扭曲。
“所以,”谢未弦望着她,“袁子萱也是这样死的?”
罘一怔,脸上的狰狞突然散去了些。
“袁子萱就是罘?!”
血月之下,沈奕已经将温默背了起来。
他和陈黎野走在寻找适合歇息的路上,而陈黎野刚将这句话告诉给了他。
“是啊。”陈黎野淡定地应,“你不知道吗,现在的地狱游戏,所有的剧本都是基于守夜人生前经历来做成的。”
“所以袁子萱,就是罘。”
“那也就是说,可以从她的话里,得到一些提示?”沈奕低声猜测。
“没错。”陈黎野说,“罘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稳定,虽然很不合适,但她的这个状态的确能给到参与者更多的提示。”
“所以,哥,”沈奕问他,“你已经知道袁子萱这个游戏的真相了?”
“还需要证据。”
“你真的知道了!?”
“这不是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的事情吗。”
“那你先告诉我呗。”沈奕凑近他,两眼冒光,“哥我不怕剧透,你就跟我说说!”
真是很少能见到沈奕这么热情的人——但陈黎野见过,他弟弟小时候就这样。
他并没惊讶也没不适,只是缩了缩脖子。
原来守夜人默喜欢这个类型的,陈黎野想。
“你是一点儿都想不通吗?”陈黎野问他。
沈奕收回凑近的脑袋:“倒不是,有猜过几种可能。”
“什么可能?”
“比如是老太太动的手,又比如是那群小孩被大人骗了,其实并不知道真相……又或者,其实——所有人,都是凶手。”
第082章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凶手?”
陈黎野问他。
“只是个猜测, 是我觉得的可能性之一。”沈奕说,“首先是这次的NPC数量多得异常。虽然说之前我过的山村和学校NPC也很多,但是会让受害者痛下杀手的并不多。可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 说明她和这一家人都有仇。”
“不过毕竟是被吃绝户了, 这一家人喝着她的血过上了好日子,这也可以理解。有可能是杀她的只有一个人,但家里的其他人都是沉默的帮凶,所以她也有恨。”
“但还有一种可能。”沈奕说,“那就是, 所有人都是凶手。”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动手杀了她。”沈奕顿了顿,“但这有点太离谱了,所以我……”
“看过福尔摩斯吗?”陈黎野打断他。
“呃, 看过一点。”
“他说过一句话,”陈黎野朝他扬扬脑袋,轻笑起来,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 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沈奕呆了片刻:“这个听过。”
“是还蛮有名的一句话。”
陈黎野转身,继续往路上走去, 沈奕赶忙背着温默跟上。
陈黎野两手插兜:“毕竟是推理界的真神,他说的很多话你都可以奉为圣经, 就比如刚刚这句。”
“你刚刚说, 你思考的可能性里, 一个是夏方远的母亲——也就是那个老太太动了手。”
“如果是这样, 这件事就是夏方远、谷帆、袁子萱和那个老太太这四个人的事,而他们算是‘一家人’。那这就是家庭内部矛盾, 和其他亲戚没关系,袁子萱没必要把怒火甩到其他人身上。”
“邀请函就不会发到这么多人手上了,不是吗?”
沈奕恍然大悟:“哦!”
“之所以会寄出邀请函,让人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对方是她复仇的目标。”
“那寄出邀请函的,果然就是袁子萱。”沈奕逐渐理清思绪,“是她假借夏方远的身份寄出的。”
“毕竟夏方远在寄出邀请函七天前就失踪了。”陈黎野说,“如果真是夏方远寄出的,这个NPC如果还活着,早就该在这轮游戏里出现了。”
“原来如此……”
“所以老太太单独动了手,就是不可能的了。”陈黎野说,“你的第二个猜测,是那些孩子不知道实情,是大人们对他们撒了谎,其实就是夏方远杀的。”
“这个也不成立。理由的话,在中午的玩家会议时就有人说过了。NPC里面没有大人会说实情,唯一会对玩家说出有用情报的,就只有那几个孩子,所以他们不可能说谎。”
“如果唯一能得到手的游戏情报都是假的,那这游戏根本就没法玩,对吧?”
沈奕若有所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孩子们真的不知道实情,他们所说、所知道的‘大人的谎话’,也是线索之一,这种情况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假设他们说的是谎话,实际上杀害袁子萱的就是夏方远,那就说明,整整一家人都知道夏方远是凶手。”
“那么游戏从一开始就很单纯:夏方远为了袁子萱的遗产,杀死了她,而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在帮夏方远打掩护。”
沈奕觉得逻辑没错:“这不是没什么问题吗?”
“的确,乍听之下没有什么问题。”陈黎野声音淡淡,“我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来否定这个说法。但是,假如大人们告诉那些孩子的‘谎话’,是你得到的有助于我们来推理真相的线索,他们就没理由不把完整的‘谎话’告诉你。”
“沈安行不是说,你们马上就要问出来的时候,那些小孩就不往下说了吗?”陈黎野说,“所以很有可能,他们知道的不是‘线索’,是‘真相’。”
“原来如此……”
很有道理啊!
“既然是‘真相’,那他们所说的不是夏方远,就也是真实的。”陈黎野说,“那么,答案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所有人都是凶手。”沈奕喃喃,又干笑起来,“不太可能吧?这也太扯了。”
“不可能的事多了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而且,假如真是所有人一起杀的,所有的事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夏方远失踪后,邀请函还发给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来了游乐场的所有亲戚都死了,又为什么小孩会说出‘不是夏方远’这句话。”陈黎野说,“他要告诉你的,并非‘杀死袁子萱的不是夏方远’,而是‘不是夏方远一个人杀的’。”
“是整个夏家杀了她。”
沈奕听得汗毛倒立。
他想起来时的公交车,那大巴上一张张明媚的笑脸,所有人开心快乐,站到乐园门口时他们自豪高兴。
没有一个人心虚,没有一个人良心难安。没有一个人抬头望望乐园门口的天使,感叹一声真是对不起她。
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踩着她的尸骨,踏进了乐园。
“话说回来。”
陈黎野又开口,沈奕回过神来,见他平静目光向自己投来。
“刚刚天黑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沈奕眨巴眨巴眼:“发生什么?你指什么?”
“比如说,你那守夜人突然动手了。”陈黎野说,“我是说,他是不是用了能力?”
*
“哈哈哈哈……”
仿佛听见了个可笑至极的笑话,罘仰起身子,朝着天空大笑起来。
谢未弦从铁树上跳了下来,手一扬,地底下钻出一根铁树,蜿蜒着生长到他手上。谢未弦反手一拽,铁树底部断裂,在他手中成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铁树剑。
罘笑得声音沙哑,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咳嗽起来。
她咳嗽着,低下脑袋来,望向谢未弦,那表情恐怖至极。
“她怎么死的?”她还是吃吃笑着,“能怎么死的?”
“她有很多钱,所以死了。”
“她没爹没妈了,她命不好,所以死了。”
“盯上她的男人太会装了,她以为自己真的找到真爱了,所以死了——她他爹的就是个傻。逼,她看见蛛丝马迹了,她其实早该清楚的!但是她信了混账的鬼话!”
“他说钱萱萱你只有我了,他说钱萱萱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我了,最爱我的人就是你了!钱萱萱这个傻子深信不疑所以她死了!!”
“她以为拿出很多钱就会有很多爱了,家里要多少钱她就拿多少,她以为拿很多很多钱那个老巫婆就会把她当亲女儿!她就是个蠢货!所以她死了!!!”
罘怒吼起来,两眼又变得通红。
喊到最后,她气喘吁吁。
谢未弦望着她。
他平静至极,只是皱了皱眉,眼底里有微不可查的微小同情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