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请我谈恋爱 第48章

作者:莫寻秋野 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无限流 正剧 近代现代

温默歪歪斜斜地趴在他背上,一路上一动都没动,浑身又冰凉至极。沈奕身上就一件早已被雨打湿的短袖,温默身上那股凉意透过湿透的衣服刺进来,刺得沈奕直打哆嗦。

温默很轻,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沈奕能一手打伞一手拖着他。

沈奕蛮幸运,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宿管阿姨不在,没人守门。

他趁机背着温默一路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虽然阿姨在也没什么关系,但他背着这人的动作,落到别人眼里,估计就是背着一团空气。

守夜人是地狱的鬼神,别人极有可能根本看不见他。

让阿姨看见一个他背着一团空气进宿舍的景象,多少有点尴尬。

温默身上湿哒哒的,还滴答着血水。

沈奕把他放到地上,让他靠墙坐好,他头一次打心底里庆幸自己这“孤傲”的宿舍生活。幸好那两个不着家,对面那个上辈子害死他的也疯了,整个宿舍就他一个人,所以带回来个男鬼也没问题。

沈奕把温默先放到椅子上,回头去衣柜里抽出来一套被褥,铺在地上,打了地铺。

他把温默放在上面。这一床被褥很快被温默身上的血水浸湿。沈奕解开他的衣服,脱下了他浸满水的外套,搭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正忙活时,手机响了一声,是边老师给他发了消息。

【龚沧和他父母来学生课了,要签一份文件。正好,这份文件也需要你们签一下名字,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在线上签个电子签名就行。】

下一秒,边老师发来一份文件。

文件的名字写着《协议书》。沈奕暂时不想管什么协议,他心说也不急,便放下了手机,拿盆出去打了热水回来。

他拿起毛巾,先给温默搓干了头发,随后把毛巾泡进热水里投了一遍,再拧干以后,去给温默擦了擦脸。

脸擦到一半,沈奕望向温默覆盖了半张脸的面罩。

他伸出手。

刚碰了那面罩一下,沈奕的手就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刀口在脖子上,他必须把这个“面罩”一样的领子拉下来。

可人家一直这样穿着高领藏着口鼻,这时候把它拉下来,沈奕莫名有一种趁人之危扒了人家衣服的良心破碎感。

犹豫之际,沈奕盯着他的高领,一时出神。

说起来,以前他从来不戴这些。

面罩也好,口罩也好……虽然是个哑巴,可温默从来不戴着这些遮掩。

为什么成鬼以后反倒把这种东西戴起来了?

为了看起来高深莫测一点?

犹豫半晌,沈奕还是伸出手,拉住了他的面罩。

“抱歉抱歉,”他还是过意不去,声音颤抖着,“失礼了……”

他拉下温默的衣领。

高领藏起的皮肉一寸寸暴露在宿舍白炽灯的光下。

一点点、一点点的——

忽然,他看见血红的一抹针线。那针线在温默的嘴角,只露出了一点。

领子已经褪到嘴巴的位置,沈奕的手碰到了温默的嘴角。

指尖的触感极其奇怪。沈奕顿了一顿,犹豫片刻,将领子一鼓作气扯了下来。

他瞳孔一缩。

空中,大雨滂沱。

一道惊雷落下,轰隆一声。

沈奕松开手,呼吸急促得手都发抖。

温默的嘴被针线七扭八歪、细细密密地缝紧了,两片唇肉被缝得扭曲变形。血从那些针眼里流出来,蜿蜒地淌下。

沈奕深吸了一口气,却没呼吸上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突然听不见外面的雨声。

气血上涌。

沈奕捧住他的脸,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他大口地喘着气,却无论如何都呼吸不上来了。

他脑子里一片白,可偏偏温默依然神色安稳,仿若只是深眠。

沈奕突然站起来,抓起挂在窗栏上的一件干外套,转身打开房门,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宿舍门被用力摔上,一声巨响,将同层人都吓了一跳。

“我靠谁啊,这么响。”

隔壁宿舍此时此刻正有个人嗦着火鸡面看热血少年番——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上课前跟沈奕唠叨八卦的薯片弟。

他也是爱凑热闹,一听有动静,就走出宿舍打开门。正巧,沈奕黑着脸,匆匆地从他屋前走了过去。

“沈奕?”薯片弟一愣,“沈哥,你不带雨伞去哪儿啊?外头雨好大的!”

沈奕置若罔闻,没有理他,径直向前。

谁的声音他都听不到。

脑子里仿佛有根电线,滋滋作响个没完,屏蔽了外头的一切动静,让他脑子里就只有温默那张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嘴巴。他还是上不来气,他只能听见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和用力的喘气声。

外头大雨倾盆,他披上外套,推门走进雨里。

恍恍惚惚间,他听见一阵怪叫声。那声音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又怪异如不会言语的婴孩在声嘶力竭。

那是不能说话的人在说不出话地尖叫。

眼前的路突然扭曲了瞬。沈奕眼前一黑,身子一歪,踉跄几步,跌到一旁的一棵歪脖子树边。

他扶着树蹲了下去,头痛欲裂起来。

他捂住脑门,痛得咬紧牙关,嘴里泛起一股血味儿。

一阵光怪陆离。

他看见火、看见天、看见河流,看见田间的小路,看见慈祥的王婆子,看见掰开他的嘴骂骂咧咧往他嘴里灌颜色怪异的灰水的江胜国,看见温默抓着他哭得两手哆嗦。

他看见深夜里亮起的一个个火把,看见人们狰狞的脸。

他看见人人如鬼,看见四周骤然烧得亮如白昼。

一切都一帧帧地快速在眼前闪过,如同放了倍速的走马灯。

【阿默。】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自己捧住温默的脸。那是张满是淤青的脸,瘦得更嶙峋了。

他听见自己颤着深吸了一口气。

四周大火四起,旁边一阵乱响——沈奕想起来了,这里是最后他被烧死的破庙。

而一旁的破庙后头,高些的地方,居然被烧出了个洞。

人能从那里逃出去。

腿上一阵剧痛,他低了低眸,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双腿。他已经站不住了,他连站着都很费劲。

他听见自己嘶哑地轻笑一声。

【救救我。】他笑着说,【真不想死……救救我吧,阿默。】

然后,他将人横抱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扔了出去。

那是他对温默最不温柔的一次。瘦小的小哑巴重重摔到地上,又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还没等温默站起来,再看向他,他就听见自己头上响起木头断裂声。

没看见温默最后一眼,他眼前一黑,被断裂的房梁咚地砸死在下面。

幸好没看见最后一面。

他忽然想,他真的不擅长看温默要哭似的脸。

他又听见了撕心裂肺的怪叫声。

他听见龚沧鬼似的怪笑声。

夜黑风高,周遭的芦苇丛起了大火。

河边,有好几个人举着火把。大火之间,龚沧骑在一个人身上,一手摁着他上半张脸,任由他在身底下挣扎得跟条案板上的鱼似的。

他挣扎得厉害,尖叫也不甘得震心,却都无济于事。

【他爹的,放火都没死成!?】龚沧喊,【个死哑巴,砍死那么多人……砍那么多个,还想砍到我头上!】

【也不看看大爷我是谁,还敢来砍我!】

【想给你奕哥儿报仇是吧,觉得我弄死他了是吧!】

【你他爷爷的还真有脸,你也不想想,没你我能告发什么?】

【啊?温默,你以为自己也很惨是不是?】龚沧朝他吐了口口水,【我呸!】

【没你做污点,我能告发江奕什么!?】

【他就没落什么不是,就除了脑子犯轴喜欢上你这件事,他就没什么能让我告发的!他爹的,自己想不明白,还反过来砍别人!?】

温默突然不动了,不再挣扎了。

他突然也不叫了。

【都怪你啊,你还有脸砍人!】龚沧大笑起来,【装什么惨?江奕死了,你错的最大!】

【还敢砍我妈……我去你的!!】

他抓起手边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温默脑袋上。

一下、两下、三下。

他砸了无数下,把温默砸得血肉模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

“爹了个吊的,”他不解气,骂道,“小芳,针线包拿来!”

“哎?”

“把他嘴缝上!”龚沧说,“我看他再鬼叫一个……反正也用不上,死了,等下辈子也别用了!大爷的,我让他把嘴闭上!”

夜黑风高,无星无月。

河边芦苇大火,身后村民举着火把。针线穿过唇肉,将温默痛醒。他痛得要大叫,又被人打了几拳;他挣扎着要把他们推开,龚沧啧了声,抓起他的胳膊,使劲一扯,把他骨头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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