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孙钊娶妻是高攀,圈子里说他吃绝户,年纪轻轻就耗死了岳丈,独揽大权,飞身变成真凤凰。结果他岳丈死后没几年,公司就垮了,妻子被迫跟着他白手起家。后来重振旗鼓,回归上层,夫妻恩爱,也算圈内一段佳话。
开出来的又是一瓶波尔多,白逸手扶额侧,扑克牌上的数字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直转。
“白先生,听说孙总白手起家是得贵人相助,您不好奇贵人是谁么?”
什……什么?
孙钊脸色微变,讪笑道:“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了吧?”
兔子面具双手在桌上交握:“要得到利益,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你一个弹琴的,倒是好大的口气,这里轮得到你——”
在场有与孙钊交好的连忙一扯他的衣角,低声提醒道:“他是兰迪先生推荐来的。”
孙钊训斥的话咽回肚子里,转向钱靳,拱手道:“钱总,贵人不愿透露姓名,我不能恩将仇报啊。还请白总换一个问题。”
钱靳笑道:“一笔钱而已,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孙总对合作用心不诚?”
“钱总,话不能这么说……”
“贵人还是合作,孙总自己权衡好就行。”
现场陷入沉默,无声的探究在其余人之间传递。这位“贵人”究竟什么来历?能扶一个人白手起家,又让他忌惮手边的合作?
他若是给出了答案还好,或许就止于在场众口,要是给不出答案,会催生哪些人的恶意窥探可就没有保证了。
孙钊盯着牌堆,忽然问道:“这是入场券么?”
“这是敲门砖。”
孙钊握着牌的手微微打着抖,咬牙道:“是……我岳丈的遗产。”
白逸睁圆了双眼。
“想来尊夫人不知道这笔遗产的存在?”
“是,她不知道。”
孙钊的妻子曾是他们圈内人,一意孤行看上穷小子孙钊,后来家里落魄了也无人求助……他还道是孙钊不错,发家之后不忘发妻。
不曾想,是他私吞遗产,蓄意制造的破产。
“孙哥,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嫂子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当年执意嫁给你,你怎么能……”
“她不善经营,家里的权利都被亲戚朋友瓜分走了,我这是替她守财!要不是我,岳丈的遗产早就被套走了。”
场上氛围一瞬间凝重起来,孙钊的行径令他们心生猜忌,投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隔阂。
“好,这个诚意倒是足够重。”钱靳嘴角的笑容却多了几分真心,举起满当的酒向白逸碰杯,“到我们喝酒了。”
一口闷下去,没滋没味,反倒因为喝得太急,被呛了一下,白逸手背掩面别过头去,腰部的肌肉又酸又疼,经咳嗽一振,又难熬了几分。
扑克牌回收,兔子面具洗了个鸽尾,重新分发。
白逸的头昏得厉害,全靠平日里的仪态支撑着正襟危坐,在一众醉鬼之间尤为突出,意识缭乱间,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蹭了一下,小股电流向上爬。
“白总,要不要去休息?”
白逸觉得身体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也不像酒醉的反应。但他以前不会这样串酒喝,一时也没有拿捏住度。
他用杯子冰凉了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按降温。
“不用。”
小团体中的一人抽中鬼牌,他迟疑着选了自己原来的“盟友”。
第11章 接风宴(五)
第三轮开始。
提问的人明显慎重了许多,和吴哥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听说吴哥最近在闹离婚?还闹出官司了?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吴富苦笑:“她偷人。”
白逸无意识地挤压着手指,留下一道暗红的指痕。
新规则其实很好利用。
最简单的便是像郑兴一样,给钱靳送把柄,向他表忠心,难点在于这个“把柄”最好是违德不违法,才能既被捏住,又不至于全然受控。
再往深处,在座都是圈内有点头脸的人物,且难得愿意耐着性子听他们说经历,故而实际这也是一个立人设的好机会,吴富要走的显然就是第二种。
吴氏的情况特殊,近几日因为离婚风波股价动荡明显,经营十数年的“夫妻档”人设一夜崩塌,他来赌钱靳的合作估计也是为了借此翻盘——要在消费者眼中重新建立口碑,最便捷的就是找大公司背书。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吴富叹息一声:“事业到了小瓶颈,转型转不过去,我急着谈合作,可能也忽略了对她的照顾……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愿意和她好聚好散,只是那个乘虚而入的奸夫……我是真不能原谅!”
“吴哥这么多年确实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嫂子她……唉,不说了。”盟友举杯,“钱总今日这杯消愁酒,也希望大家事业都能更上一层楼。”
两个问题,把自己的立场、风波的原因和解决方案都阐述明白了。
这本就不是一场流水局,这是排除法。
-
出人意料的是,兰迪的手先一步抓中了鬼牌。
“这回是我?大家有什么想问的么?”之前在大家某些心照不宣的“合作”下,兰迪拿到鬼牌的机会寥寥无几,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抽中鬼牌,反而让其他人都出了一口气。
郑兴好奇:“当年来A市交流学习的是弗兰德先生,可这次被派来开拓华国市场却是兰迪先生,不知道兰迪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们原因?”
“啊……只是单纯的父亲不想让弗兰德来华国。”
不想让弗兰德来华国?为什么?
在场几人俱是精神一振,唯有钱靳若有所思:“这‘不想’背后的原因也包含在问题里面吧?”
兰迪的视线落在白逸身上:“他向家里出柜了,父亲怕他不能留后呢。”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郑兴笑道:“看来这是国内有蓝颜祸水……啊不,白月光。”
“要是下一张鬼牌在白总手里就好了,我们可真想把这瓜吃完。”
那可巧了,自己确实想拿鬼牌。
“我倒是想少喝两杯,也不知道各位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他们想知道他的秘密,这倒是好事。
至少……他可以少喝几轮酒。
落地窗拉上了帘子,将光线严严实实地拦在室内,围桌的人在“秘密”的刺激下,又多了几分躁动。白逸的思绪有些难以集中,漫不经心地落在大厅各处。
第二个问题会问什么?
投资?合作?爱好?
众人皆心怀鬼胎,这可是Astray的小公子,问什么才能利益最大化?
兔子面具借着给被选中的人倒酒的机会,轻声道:“先生,我有个好问题。”
他是兰迪带来的人,又得了钱靳的青眼,那人不敢怠慢:“你说。”
“您好不好奇……兰迪先生有什么不想被大公子知道的事么?”
“哎,你这……”
“这是什么问题?这两兄弟之间的事,我们外人……”
兔子面具并不在意别人的说法,只是望着兰迪:“我想知道,您可以说吗?”
兰迪莞尔:“你真有意思,因为我昨天没让你看那张照片?”
“是啊。”
照片?什么照片?
这个兔子面具和兰迪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白逸注意到,就连钱靳的眼里都多了几分探究。
兰迪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注视着被选中的人:“这位先生,您确定要问这个吗?”
他的眼睛仿佛藏着深蓝色的大海,显得温和可亲。那人犹豫了,兔子面具这话明显是和兰迪交情匪浅,自己顺着他来,说不定也是另辟蹊径:“这个问题倒也有几分意思,我也很好奇答案。”
“那就回答这个吧。”兰迪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我确实偷拿了一张弗兰德的照片,并且不想被他知道。”
“哦?什么照片这么重要?”
兰迪眨了眨眼:“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兔子面具表现得颇为懊恼,他把脑袋上的毛绒耳朵扒拉下来垂在耳边:“早知道就直接问了。”
“没关系,还有机会。”
-
牌局重开,白逸再遭截胡。
吴富拿着鬼牌,大胆地选中了钱靳。
他既然选择了立人设,那就更要主动出击,进一步完善自己。
“钱先生,您想知道些什么?”
“看来吴先生很有自信。”钱靳把牌扣在桌上,目光中多了几分考量,“我有个私人问题。不知吴总用的什么罪名,能把人送进去关这么多年?当三好像不够用吧?”
死寂。
吴富惊出一身冷汗,他的盟友连忙解围道:“能引诱别人婚内出轨的能是什么好人?他身上还有点别的罪名,吴哥查他的时候查到了,想着不能让他继续祸害其他人,就一起举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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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
肯定没那么简单。
白逸装出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状似无意地快、准、狠抓上鬼牌。
水晶灯在钻戒上切割出瑰丽的色彩。
“黑桃5和黑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