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兰迪惊讶道:“是我?我可得好好想一想。”
“能为兰迪先生解惑,也是白某的荣幸。”
孙钊的回答将小团体的思路带进来误区,让他们争先恐后借自己人之口上交“诚意”。但这并不能改变这场游戏最初的规则——钱靳的满意固然重要,但胜出条件依然是灌倒兰迪。
和他们相比,白逸知道自己的优势。
他和弗兰德相熟,在这一方面,兰迪的好奇心绝对不会低。
白逸矜持颔首,目光转向其他人:“不知道另一位是?”
钱靳翻牌:“我。”
“钱总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很好奇……白总当年为什么选贺乘逍。”
嗯?
这是准备同时挑拨自己和贺乘逍、弗兰德的关系么?兰迪才向他转述了弗兰德的好感,钱靳就用曲子印证了当年的友谊。现在表面是在问他为什么选贺乘逍,实际上是在点他抛弃弗兰德一事。
不过没关系,他和贺乘逍的感情一路走来,也没几个人看好,对付这些小伎俩,早就得心应手。
“他一直陪着我。”白逸斟酌着符合自己人设的话,眉眼间染上几分柔和,“父亲刚出事那阵子,环亚权利交接复杂,我整日浑浑噩噩的,心里落差太大了……好在他没有离开。”
“所以你不选弗兰德,是因为他没有陪着你吗?”
“兰迪先生的问题就是这个么?”
“我其实很为你们没有更进一步发展而遗憾,毕竟作为亲人……”兰迪的眼睛里满是惋惜,“如果是因为这一点的话,那也太不巧了。”
白逸适时的露出一丝怀念:“弗兰德是我很好的朋友,至于其他,真的没有。但是这几年没有乘逍的陪伴和鼓励,我恐怕现在还在颓废中,哪里有机会坐在这里。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他的。”
“可是白总,为什么是贺乘逍呢?”
白逸这一番话,把内在选择归因于环境使然,可若不是他主动选择贺乘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时的穷小子贺乘逍根本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钱靳的眼神让他轻微的不舒服,像是非要拨开外头一层皮囊,去挖出他的骨髓一般。
为什么选贺乘逍?
“他人一直很好,认识之后我们就保持了联系。后来出了事……发现他更好了。”
“原来白总喜欢温水煮青蛙。”钱靳感叹一句,“圈内同性情侣少,不过你们就这样相互扶持走过来……也挺好。”
第12章 接风宴(六)
“多谢钱总的祝福。”
不知是不是错觉,钱靳的语气并不让人舒服。
白逸没有刻意与他打过交道,心里升出些猜测。
“场上的几位,还要继续么?”
兰迪喝尽了手中的酒,一双眼睛仿佛有海水流淌:“我有些累了,看来钱先生的游戏快要收尾了。”
“夜也深了,那就加快一点进度吧。下一轮开始,除鬼牌外,全员喝酒。”钱靳拍了拍巴掌,招来侍应生,换上一副崭新的牌,“摸了一晚上,换副新的,大家没意见吧?”
“没,正好换换手气!”
“都听钱总的。”
“新规则我可以接受。”
兔子面具接过新牌,分出一个花色加上鬼牌,扑克在手中如瀑布回转成列,他用鬼牌在排脊轻轻一拨,同花色牌堆便多米诺骨牌般依次倒伏。几人的目光像是能把那张鬼牌烧穿一般,看不清摸不着的暗流在牌桌下涌动。
这张牌被随意塞进了队伍,顺序再次交换。
“几位,请。”
崭新的牌,一时没人敢轻举妄动。
兰迪是其中最无所谓的,第一个伸手去拿,于是旁人的目光便追着落在他脸上,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他只是维持着同样的笑容,让人猜不出他中了没中。
第二个是钱靳。
吴富和郑兴的手中半空中相撞,方才还在帮他解围的郑兴无奈道:“吴哥,您也看中了这一张?”
小团体的拆伙就在一瞬间。
“瞧着特别,确实顺眼。”
“那就让给吴哥吧。”
他这么大方,吴富的警惕一下子上去了:“不不不,你先碰到的,还是你拿吧。”
兰迪看着有趣:“华国人还真是谦让。”
“那可不,下了桌都是朋友。”
小团体的另外几个人似乎也开始眼馋那张牌,但吴富和郑兴明显才是他们中的主导,因而其他人只是观望着没有下手。
孙钊从上交把柄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安。旁人都无足轻重,他确实实实在在动摇根本,要是这个合作啃不下来,事情再一败露,才刚冒头的事业指不定又要一落千丈。
必须要拿下合作。
他没管表面和气的两个人,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张牌的一角,粗暴的夺到自己手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爆了个粗口。
不是鬼牌。
吴富望向郑兴眼神不友善起来:“好险,看来鬼牌还在剩下的牌里面。”
郑兴好似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恶意,语气依旧熟络:“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没想到还是错觉啊。”
“你们——”
孙钊握着牌的手爆出几根青筋,他是实打实被误导了,心里憋着口气,说又说不得,毕竟这牌还是他抢来的,只好恶狠狠地催促道:“你们可别再让了,本来就没几张牌。”
“也是。”郑兴的手拐了个弯,摸中旁边一张:“那我换成这个好了。”
白逸没什么技巧,随便摸了一张,不出所料的没中。
牌面揭晓,鬼牌花落郑兴。
“承让,承让。”
郑家从事小家电制造,不管是搭上Astray的智能化转型,还是钱氏的商圈改造,都大有前景。只不过,单凭郑家的实力,还不足以吞下整个大单……他能成为小团体的核心之一,必然在其中做了让利。
短时间内决定让利,并达成合作,这人不容小觑。
吴富险些被唬住,皮笑肉不笑道:“恭喜郑总拿下第一轮,那可得好好回答大家伙的问题了。”
“好说。”郑兴谦虚道,“不知道几位有什么问题想问在下?”
钱靳扭头问兔子面具:“你挺有想法的,你帮我问一个吧。”
兔子面具眨了一下眼:“我很好奇……听闻郑氏的家电五月初刚出过电池爆炸问题,您打算怎么解决?”
“已经在准备了,目前是自费回收,毕竟咱也不能把安全隐患留给老百姓。”郑兴说得慷慨,“是其中一道隔热层涂料的造假问题,相关厂家已经终止合作了。”
另一个落单的人提问:“那这一批回收的家电去了哪里?”
“拆解回收了,有些原件还是好的,折旧重装后捐给了山区。”
“郑总不错啊,有这个心思。”
“过奖过奖。”
孙钊阴阳怪气:“被爆炸所伤的人呢?能闹上新闻,郑总的人处理能力不行啊。”
“涂料方也是老合作伙伴了,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纰漏。”郑兴摇头叹气,“只能尽力补偿了,郑氏承担对方所有的医疗费。孙哥,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就算钱氏的合作很诱人,你也不用太心急吧。”
“你——行,是我心急了,我自罚一杯。”
阿青选了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瓶伏特加。
在这个节骨眼上喝烈酒,反倒误打误撞讨了钱靳的欢心——虽无大用,但胜在听话。
两杯高度数酒入腹,孙钊一把抹掉唇角溢出来的酒沫,大着舌头硬撑:“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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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更换,桌上的一副扑克牌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新的花色在兔子面具手腕间游走成白练,“啪”一声脆响,收为四四方方一堆,随指在桌面平铺开。
郑兴不动,孙钊就不动,他的神志瞧着不是很清醒了,郑兴蹙了蹙眉,干脆慢悠悠地等大家出手,关注着众人脸上的反应。
第三个花色入场,小团体抽中。
郑兴暗松了一口气。
洗牌的“兔子”低眉顺眼,牌在他手中乖顺的如同听话的活物,牌面微微向内侧,将花纹遮得严严实实。
每轮换新牌,确实从根源上断了作弊的可能。但是……
他为什么要暗示自己?难道是钱总授意的?
连着两轮的结果印证了他的暗示,说巧合绝无人信,郑兴对面具下的人也多了些好奇与猜测。
名不见经传的琴手,一露面就是跟随Astray的小公子,现在凭借一个游戏获得了钱氏的好感……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方片A和方片2。”
孙钊捏紧了柄:“哈,又是我。”
鬼牌者讪笑:“这不是巧了嘛,孙总想知道什么?”
孙钊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老婆么?”
“说来惭愧,一心事业,尚未娶妻。”
另一个是他们自己人:“贵公司最近的瓶颈是什么?”
“下场的人太多了,我这没有根基的,没法跟大厂耗……”这人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我这公司占了入场早的优势,有一定基础受众,勉勉强强撑到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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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这回看见了三张牌,鬼牌,红桃A,红桃2。
这是在暗示他自己拿鬼牌,让另外两张牌对应的两个人喝酒。可另外两张牌对应的是谁?会被他的暗示左右的,孙钊必是一个,另一个……
兔子面具扶了一把自己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