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星 第30章

作者:白芥子 标签: ABO 强制爱 近代现代

带上门,他停步在门边,身体微微前倾额头抵着门板,听到对面房间进门关门的声音,半晌没动。

夜里谢择星毫无意外地又没睡好,不断做噩梦,梦见自己被烈焰焚身,撕心裂肺地哀嚎,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不要、不要,放过他——

谢择星尖叫醒来,浑身大汗,痛苦挣扎,被倾身靠过来的傅凛川按住了肩膀:“择星?别怕,你又做噩梦了。”

谢择星听到他的声音,睫毛急速抖着,从极度黑暗的深渊里被拉回,浑浑噩噩地睁开了双眼。

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出傅凛川眼中的担忧,他就坐在自己身边,眉头蹙着,看过来的目光里盛着关切:“好点了没?”

谢择星的神情恍惚,怔怔看着他,做不出反应。

傅凛川拇指缓缓拭去谢择星额头的汗,再是眼角的泪水,声音很轻:“又梦到了什么?”

“我……”

谢择星哑声开口,只这一个字,再说不下去。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反反复复,他好像一直没有走出来,梦里他总在怨恨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救他,为什么傅凛川不来救他。

但在这一刻他睁开眼看到就在眼前的傅凛川,忽然意识到梦里没有傅凛川,是因为傅凛川其实在噩梦的尽头等他。

安静片刻,傅凛川似乎看出了他眼神里的情绪:“在想什么?”

“想你,”谢择星像是魔怔了,呐呐道,“你来了。”

傅凛川的目光凝住,他知道谢择星此刻不是清醒的,说的这样的话也并不能代表什么,便只是附和:“嗯。”

“要不要喝水?”他低声问。

谢择星本能地点头。

“我去给你倒。”傅凛川说着便要起身,被谢择星抓住了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不想傅凛川离开。

“我去厨房倒杯水,很快回来。”傅凛川轻拍了拍他手背,帮他将床头灯调得更亮一些。

谢择星的指尖发颤,艰难松开手,目送傅凛川走出去,抬起的手臂横在自己眼睛上,跳乱的心脏久久不能平复。

傅凛川很快回来,倒了杯温开水,扶谢择星坐起让他靠着床头,水杯送到他嘴边。

谢择星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窘迫:“……我自己来。”

“喝水。”傅凛川示意,没肯换手。

谢择星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干哑的嗓子稍润,人也缓过来。

待傅凛川搁下水杯,他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你的声音,过来看看。”傅凛川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每晚谢择星睡着后他都会过来两三次,谢择星总是做噩梦,他实在没法放心。

今夜也是,或许是因为下午又经历了一场意外事故,谢择星睡得极度不安稳,一直在梦中尖叫。

“几点了?”谢择星没话找话地问。

傅凛川给他看自己手机,十二点半了。

“我没事了,”谢择星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回房去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择星,”傅凛川看着他,“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谢择星的嘴唇动了动,他很想,但实在没脸说出口。

“想就点头,”傅凛川温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会笑你。”

这个语气又让谢择星瞬间松弛下来,说了实话:“我怕影响你。”

“不会,我睡眠好,没事。”傅凛川换了个方向坐上床拉开被子,谢择星顺从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边位置给他。

躺下时傅凛川摁黑了床头灯,谢择星没反对,听到他问自己:“先前回来的时候问你害不害怕,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谢择星不承认:“也没有没说实话吧……”

傅凛川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很亮:“所以怕得流泪发抖是真的?”

“……”

谢择星翻过身,背对他:“我睡觉了。”

有了傅凛川的体温在身边,谢择星似乎终于放松下来,很快沉沉睡去。

傅凛川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将他揽进怀中,让自己的信息素将他包围,安抚他安心入梦。

第33章 你真是个好人

医院。

中午傅凛川刚吃完饭回办公室坐下,汪晟风风火火进来:“大消息!”

他挤眉弄眼冲傅凛川说:“郭伟胜那小子这次栽了,他发的那篇文章被秦氏旗下的制药公司告了,说他涉嫌数据盗用和泄露商业机密,听说秦氏已经发起跨国诉讼向他索要天价赔偿。”

傅凛川毫无意外,他交易给秦氏的那几项研究成果除了制作禁药,也有部分可继续用于正规研究。秦氏一贯高调,郭伟胜的文章发表在欧洲顶尖医学期刊上,正好给了他们借机炒作的机会。

办公室里几个人都在八卦这事,网上也已传得沸沸扬扬,各样的消息都有。

郭伟胜一脸铁青地进来,议论纷纷的众人默契地同时噤声,没几分钟钟主任过来又将他叫了出去。

“听说那边还举报到院里来了,如果事情属实,院里肯定保不住他了。”不知谁的一句话,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保不住也不会保,秦氏还是他们医院的大金主,那些领导估计已经在商量怎么开除郭伟胜了。

傅凛川只在办公室里待了片刻,没有参与众人的话题,看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去楼下手术层,他下午要连着做三台手术。

汪晟照旧给他做一助,跟他一起出门时小声问他:“话说回来那些临床数据是你提供给秦氏的?”

傅凛川随意“嗯”了声,不想解释。

汪晟:“……啊。”

傅凛川:“有什么问题?”

倒也没有。

他们院的研究所本就是由秦氏出资投建的,秦氏在其中占股了很大一部分。傅凛川这个职级的医生在研究所里都有挂职,他将自己一直在跟踪的临床病例数据整合提供给秦氏的制药公司,走内部合同的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这也是当初傅凛川敢找上那位高助理的原因。

虽然没经过医院方同意,这一点却不需要傅凛川担心,不过是秦氏那边跟那些院领导打句招呼的事情。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秦氏太不干净,如徐寂所言早晚有大厦倾塌的一天,傅凛川并不打算跟他们有过多牵扯。

他现在唯一所想,是希望谢择星能尽快好起来,从之前的阴影里真正走出来再不离开他。

几台手术全部结束,刚刚五点半。傅凛川提前下班,开车去了市消防支队。

谢择星留在工作室的东西很少,拿回来的只有一台电脑和两个相机镜头。

完成交接登记确认无误后傅凛川便打算走,昨天带队进行现场搜救的一位士官叫住他,犹豫说:“你朋友昨天在火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傅凛川停步,请对方直说。

那位士官解释:“当时我们上楼,他工作室大门反锁着,我们一开始还以为里头没人。是红外热像仪提示还有人被困里面,我们破门进去后发现他躲在柜子里像受了很大惊吓,表现得特别恐惧,甚至排斥我们的靠近,我们想把他带出来,他一开始还跟我们动了手。”

傅凛川愣了愣,嘴唇很慢地动了一下,涩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附近有间大商场,上车前他晃眼看见街边的品牌门店,重新带上车门走过去。

回去路上有些堵,谢择星发来消息问还有多久到,傅凛川直接回拨过去。

“你拿到我的东西了吗?”电话接通后谢择星先问。

“拿到了,”傅凛川说,“东西没坏,就是外壳熏黑了。”

谢择星说:“那还好,你还有多久能回来?”

“快了,还二十分钟吧,有点堵车。”

傅凛川的声音微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又在梦里尖叫的谢择星。

前方车队排成长龙,在冬日的晚霞余晖里曳行,霞光耀目,刺得此刻他眼睛分外难受。

电话那头谢择星似乎感知到他一瞬间的沉默,轻声问:“凛川,你怎么了?”

“没有,”傅凛川的嗓音很快恢复如常,“车子动了,回家说吧。”

谢择星道:“好,你开车小心。”

他算着傅凛川回来的时间做好了晚饭,从厨房出来却见傅凛川已经悄无声息地进门,停步在玄关处。

谢择星惊讶迎上去:“你怎么回来了一声不吭的?”

傅凛川刚在看进门柜子上的一盆多肉,顶端开了一簇粉白的花,在这个季节十分难得。

他问谢择星:“你把它移到这里的?”

“是啊,”谢择星高兴道,“我早上起来看到它竟然开花了,赶紧移进屋里,暖和点,免得又冻死了。”

他的语气轻松愉悦,昨夜虽然一开始做了噩梦,后半夜有傅凛川陪着,他难得得到了一觉好眠,今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傅凛川贪婪注视他舒展的眉目,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浮尘擦去,终于重新焕发出些许原有的神采。

谢择星抬手摸了下脸:“我脸上又脏了?没有吧,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傅凛川盯着他良久,伸手过去,也碰了一下他刚自己触碰过的地方。

谢择星的神情愈迷惑,傅凛川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你看看有没有坏,”他直接转移话题,将拿回来的镜头递给谢择星,“还有你的电脑,在车上,我晚点下去搬。”

谢择星拿到完好无损的相机镜头,也算松了口气,这东西其实还是挺贵的。

吃完饭,谢择星坐去客厅沙发里摆弄他的相机,傅凛川搬了电脑上来,也过去他身边坐下。

谢择星忽然抬起相机,镜头对准了傅凛川。

傅凛川不动声色地回视,明明是谢择星在拍他,此刻却更像是他透过镜头从容盯着相机后面谢择星的眼睛。

谢择星微一怔神,放下了相机。

他道:“……你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