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狌狌
那么,能如此精准掌握裴鹤京父母行程及实时情况的人,会是谁呢?
沈岭眉心也跳了几下,“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裴家树大招风,也不止一家两家记恨,欲除之后快。现在只能是想办法从纪家老头子身上入手,查他背后的人。”
但他们都清楚,现在是急不得了,纪家那个老头子身子快不行了,现在就算把司机的干儿子扯进来,他也多半要一人扛下所有,掩埋一切,换得儿孙平安。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
没消停多久,裴瑄就又打算开始故技重施,上周刚找了个女明星到家里来。
裴鹤京把人晾在客厅,搂着陶西右睡得熟,把裴瑄气得砸烂好几个杯子。
这周又不知道要来什么样的人,陶西右怀着这个想法迷迷糊糊醒来,看向窗帘缝隙,天还没有完全亮透。他又窝进裴鹤京怀里,熟练地抬手想摸摸裴鹤京的下巴。
摸到一手的黏腻。
大脑突然炸了,陶西右猛地翻坐起来,光线太暗,他只觉得手心里一团黑,猛地拍开灯。
是血。
陶西右惊恐地看向裴鹤京,对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像纸,嘴里流了好多血,胸膛几乎看不清起伏。
“救……”陶西右猛地张嘴,整个人如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战,发出细碎又刺耳的碰撞声。
“救命!!!”良久,他惊恐地尖叫出声。
那是一个无比混乱的早晨,主宅从未在这个点这么吵闹过。
一向稳重的郑伯大声地在电话里大声呼唤私人医生,佣人们七脚八手地给裴鹤京擦干净血迹,裴瑄被人扶着,走路都踉跄。
裴鹤京最后被抬上担架,秘密送往医院。
陶西右穿着睡衣,趿着毛绒拖鞋要跟着上车,被裴瑄一拐杖狠狠地别到一边,他看也不看陶西右一眼,叫人关了车门。
“裴爷爷!裴爷爷带我一起……”
车辆起步,一下窜出老远,陶西右在后头疯狂追了一段距离,摔倒在石子路上。
掌心搓破了皮,火辣辣地痛,但陶西右却好似察觉不到一般,紧紧地盯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他的大脑仿佛被水泥粘住了,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怎么办?裴鹤京怎么了?怎么会出了这么多血?明明昨晚睡前还好好的,明明还亲他抱他……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没人能给他解答,陶西右失魂落魄地守在主宅门口,双眼通红地从早上守到傍晚,滴水未进。
有佣人来劝他,他根本不动,只一味追问:“你有裴鹤京消息吗?他们去了哪个医院?他现在怎么样了?”
佣人于心不忍,低声安慰道:“少爷的一切消息都封锁保密了,但想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吃点东西吧?”
陶西右不吃,又转过头默默地等。
慢慢地,天色黑尽,晚上的温度还是偏低,陶西右只穿着睡衣,手脚冻得青紫。
终于,有车辆驶来。
是郑伯!
“郑……”陶西右立马起身,顿觉一阵天昏地暗,差点摔倒。
郑伯赶紧上前搀扶着他,神色复杂,“你就一直在这等着?”
“裴鹤京!”陶西右视线一片金光,根本看不清人,他也顾不得这些,把脸冲着郑伯的方向,“裴鹤京没事吧?!”
郑伯扶着他站稳,“已经脱离危险,刚才醒过来了。”
“太好了……”陶西右的视野清晰范围慢慢扩大,他嘴唇哆嗦着,眼底迟来地蓄满了眼泪,“他没事,太好了。”
“他在哪里,哪个医院?”陶西右急急地开口:“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他一定想我了,他一定担心我,我得去看他,守着他。”
“郑伯?”一直没得到回应,陶西右抓紧了郑伯发凉的外套,“你说话呀郑伯,他在哪儿?”
郑伯看了看陶西右通红的脚脖子,叹了口气,突然招了招手。
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两个黑衣保镖,一左一右猛地钳住陶西右的左右手,将他压得弯下腰。
“郑伯!你这是做什么?”陶西右惊道。
“少爷中毒,你是第一嫌疑人。”郑伯面无表情地宣布:“事情查清之前,你一步都不得离开裴家。”
陶西右整个人突然僵硬,瞳孔在震惊中不受控地收缩又扩张,他大张着嘴,却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紧接着他开始颤抖,从头蔓延到全身。
裴鹤京……中毒?
怎么会,怎么可能?
整个人瞬间像被抽走了脊梁,陶西右失去所有力气,绵软地蜷缩成一团,任由保镖把他拖走,关进一间屋子。
这个房间位于一楼最角落的地方,不算大,但很干净,什么味道都没有。窗户有点高,上着锁。陶西右趴在玻璃上用力往右边看,能窥见一点点那棵山茶树的叶片。
陶西右看了一会,脖子泛酸,便搂着自己胳膊靠墙坐下,这里没有一丝裴鹤京的味道,他觉得很不安,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中毒,怎么中的毒?用的东西?还是吃的?陶西右不断在脑海里回忆昨天的点点滴滴,他们晚饭一起吃的,澡也是一起洗的,要说有什么是裴鹤京用了他没用的。
陶西右突然瞪大了眼。
果汁,晚上他闲得无聊晃下楼要过两杯果汁,他喝的甘蔗汁,裴鹤京则是抿了几口柠檬汁。
他能想到的,裴家自然早想到了,早上刚出事,郑伯就已经安排人彻查。
裴鹤京中的毒为三氧化二砷,若不是抢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而陶西右之所以被列为第一嫌疑人,是因为这种毒发作时会引起一系列剧烈的消化道反应,腹痛、呕吐,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陶西右和裴鹤京同床共枕,竟然早上才出声叫人。
这些陶西右并不知道,他在这个房间一关就是一周,没有手机,三餐有人送来。陶西右总是抓住时机追问送餐的佣人,得到的都是摇头的答案。
陶西右得不到任何关于裴鹤京的消息,于是时间变得极为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第八天早晨,房间门终于被打开,陶西右胡茬长出长长一截,头发也乱糟糟的。
“郑伯!”他眯了下眼睛,看清来人立马从地上蹦起来,“裴鹤京呢,他怎么样了!”
“出来吧。”郑伯说。
穿过长长的走廊,有股风轻轻掠过,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梯形,地面一半亮,一半暗。
陶西右脚步很快,不断向郑伯打探关于裴鹤京的消息,可郑伯只急速走着,并不理会。
进入客厅,陶西右的脚步猛地顿住。
客厅人不少,裴瑄坐在主位,裴宁德两兄弟坐在他右手边,身后站着一众年轻一辈,全场气氛凝重,笼着一层看不见的高压。
陶西右视线往右,看见裴鹤京就坐在裴瑄左手边的单身沙发上,他神色倦怠,嘴唇微微泛白,相比起之前又瘦了一些,张玉正将一个白瓷碗递到他手中。
“裴鹤京!”陶西右一看见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要跑上前去,却被身后的保镖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陶西右挣扎两下,无法挣脱,他的眼里只有裴鹤京,一刻舍不得将视线脱离,“你怎么样了?我看看你!”
第31章
听见陶西右的大喊声,裴鹤京视线才从手中的碗移到前方,这个过程有些缓慢。在看清陶西右的处境时,他淡淡出声,嗓音低哑得不像话,像是刚被砂纸磨过,“放开他。”
保镖们闻言,虽然松开了陶西右的肩膀,但仍挡在他的去路上,犹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未等陶西右开口询问,另一队保镖押着一个身穿白色围裙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毫不留情地将她摁跪在地上。
膝盖碰地发出“咚”地一声脆响,听得人胆颤心惊。
这个女人正是之前为陶西右榨果汁的厨房阿姨,姓梁。陶西右与她平日里关系颇为融洽,她总是笑眯眯地帮他洗水果,切成各种可爱的形状。
“她女儿账户上莫名多了三百万。”郑伯微微弯腰对裴瑄说:“盘问下来,她承认早前有人威逼利诱,要她伺机下毒,账户和人查到一半断了,但根据口述,似乎和钱家有些干系。”
钱家的瑞祥集团和坤元是数十年的老对手了,这些年没少给对方使绊子,但到底怎么针锋相对,裴家没想过要人命,做事向来留有余地,却不料对方竟如此狠毒。
指使梁阿姨下毒的人有备而来,进出裴家的人和物品都需要经过安检,那人将药用袋子密封,塞进送来厨房的活鸭肚子里。厨房里来来回回都是些熟人,时常你帮我我帮你的,屠宰时帮忙一趟,梁阿姨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药取出。
她和陶西右关系不错,知晓他粗心大意,那晚她低头忙活,假意请陶西右帮忙去冰箱拿东西,等他转身的间隙,她快速将事前藏在袖口的毒药抖入杯中。
陶西右上楼不久,梁阿姨又贴心请人地将杯子收下来,假装低头清洗的同时,背对着监控将两只杯子同自己提前准备好放在围裙里头的两只调换。
她动作娴熟,表情自然,一切本来天衣无缝。
只是她唯一失误的点在于,裴家的所有东西都昂贵,昂贵的东西数量自然稀少,即使她买来一模一样的杯子,赝品终究是赝品,调查人员对照了一整天,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而真正装过果汁的那两只杯子被她放进两个抠空了的白萝卜里。
裴家厨房每天所用的蔬菜必然都是当天采摘的,过夜的东西都会被统一处理,那些瓜果都非常新鲜,佣人们偶尔也会挑拣需要的带回家,大家对此见怪不怪,没人会注意。
事情发生,当天裴家就封锁了大门,一律不得进出。两天过后突然又解封,梁阿姨混在休假的佣人中间,迫不及待地拎着一袋子的蔬菜萝卜回家。
当场便被抓住。
这事现在看来简单,但倘若调查人员没有从上百个一模一样的杯子里发现不对劲,又或是当天乱作一团时裴瑄没有及时下令封锁大门……
哪怕中间有一环扣不上,这事很可能就会成为悬案。
偷换主人家物件的佣人大把的是,谁又知道杯子是哪一年调换的,毒药不止从口入,风吹、衣物、皮肤接触,那时再要调查,范围太广、难度成倍增加。
可见这次钱家真是计划缜密。
裴瑄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像是被点燃的两簇暗红火焰,拐杖猛地叩击地面,“找死。”
梁阿姨在裴家工作近十年,一直矜矜业业,一朝行差踏错,心中已是懊悔万分。她不断地俯身磕头,承认自己一时财迷心窍,请求裴瑄宽恕。
额头一下下磕在砖石上,咚咚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在房间回荡,陶西右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揪紧。
平日里如此和蔼可亲的梁阿姨,竟就是对裴鹤京下毒的凶手。
她的忏悔没有一个人接受,保镖很快又将她拖了下去,等待她的将是一望无际的牢狱生活。
挡住陶西右的保镖此时也让开了道路,那些原本聚焦在梁阿姨身上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他身上。陶西右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冷颤,忙看向裴鹤京。
裴鹤京已经喝完了药,手里握着块蚕丝手帕压了压嘴角的药渍,他微微侧着头,视线并不在陶西右身上。
“裴……”陶西右刚张开嘴,郑伯的声音又响起来。
“至于你,梁阿姨情绪很激动地表明你并不知道果汁里有毒,也未曾参与计划。”
心头莫名悬空的巨石轰然落地,陶西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想唤裴鹤京的名,裴瑄却抢先开了口。
“是真是假你最清楚。”裴瑄的目光似利剑比在陶西右眉心,“你该庆幸,目前的证据并不能表明你参与其中。”
“我没有!”陶西右立马大声地回道:“我怎么可能……”
裴瑄冷笑一声,“为了向上爬,多少家族明里暗里做着看似不可能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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