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鹦
夜里宋年一个人睡不着,心口燥热,惦念起冰箱里的冰淇淋,没想到出师不利,偷溜进厨房时正好让方静淞瞧见。
宋年感觉背后的冰淇淋在融化,搞得右手有些黏。
可不远处的alpha慢条斯理地用餐,他无视宋年的窘迫,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刀叉,端起一旁的红酒。
“还记得南码头的棚户区吗?”方静淞抬眸看向宋年,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宋年当然不记得,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身后拆了封的冰淇淋在融化,一滴滴落到实木地板上,散发出腻人的奶油香。
方静淞轻抿了一口红酒,压制住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朝omega招手。
“过来。”
第3章 过敏
方静淞坐在餐桌前,看宋年讨好似的拉过一张椅子坐到自己身侧,因昏迷期间做过两次开颅手术,伤口未愈合,额头上现在还缠着绷带。
白色的、纯净的,像宋年正吃进嘴里的冰淇淋。
他忽略omega天真无辜的表情,用试探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审问:“怎么会不记得呢?”
联邦经济中心在中北两区,南区相对落后,却也是人口最密集的一区,联邦最大的贫民窟就在那里。据方静淞在婚前对人做的调查,资料显示宋年从前一直生活在南码头的棚户区。
在此之前,宋年的资料里只有空白。
这不难理解,毕竟南区贫民窟里住着许多没有身份、苟且谋生的人。三不管地带,黑道势力横行,里面的人甚至连档案信息都不在联邦的系统里。
而十年前谬城化工事件虽然表面平息,内里却牵扯到多方势力。宋年在父母牺牲后被送进当地的孤儿院,没过多久,孤儿院院长就因贪污罪被捕,后在牢里畏罪自杀。
上面一纸文件,孤儿院被要求迁址搬到邻市,与当地的孤儿院合并,却在搬迁途中丢失了一名护工和孩子。
护工名叫沈红黎,一个女beta,当年报纸上对她的描写只有这些。此人行迹诡异,动机不明,拐带走一名孤儿后,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大众视野。
十年了,警方如大海捞针,一直没有找到这名护工。事件简单被定义为“拐卖”,不了了之。
因为是同时失踪,所有人,包括警方,都以为沈红黎当年拐走的孩子是宋年。
昔日的烈士遗孤,命运翻转,流落南区,成为贫民窟里苟且偷生的黑户。而当初拐卖走宋年的那个护工,早就拿着卖命钱远走天涯。
在方静淞的认知里,宋年就是个可怜的倒霉蛋。金钱和地位是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他不在乎,也不介意宋年的贫穷、普通、甚至是肮脏。
他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堵住家族逼迫的嘴,以及法律规定的alpha即将到来的30岁之限。
所以他可以忍受omega的这些缺点,正如十年前自己和方家人一起去往谬城的孤儿院捐款,在媒体记者面前“作秀”,和宋年结婚,也是一场带有目的性的“作秀”。
给方家人看,给集团里的那些老狐狸看,给方聿那个神经病看。
可现在唯一的变动,是宋年并不是真的宋年。
omega有些为难,好像因为方静淞的一句反问而失落,他说:“对不起,我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吗?我也不想,可是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宋年语气焦急,失去记忆让他缺少安全感,alpha轻描淡写的问话又让他自我反思,可是脑袋里像装满了浆糊,只要一努力回想过去就开始酸胀得厉害。
他伸手摸向绷带,懊恼地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突然想到为自己看诊的家庭医生的话,他抬起头求助:“可以带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吗?”
“赵医生和我说,故地重游,许多场景我多看看的话,也许就能记起来了。”
方静淞靠在椅背上,将宋年重燃希望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重要。”他淡声回绝。
医生的这些建议如果真的有用,那宋年待在这幢熟悉的房子里怎么就没有想起一点过去的事?从他们领证结婚,宋年搬进这里和自己住了一年,一朝失忆,不也是一丁点儿关于家里的记忆都没有?
方静淞不相信宋年真的失忆了,起码他对宋年的信任,在两个月前收到那封匿名信后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连身份都作假的人,凭什么让他相信说出口的话不是假的。
“宋年。”
方静淞的目光扫向那支融化的冰淇淋,黏腻的奶油香在他和宋年之间弥漫,雪白的奶油顺着omega的手指缝隙正往下滴落。
omega后知后觉,以为是alpha在提醒他,他急忙含住冰淇淋的顶端舔了两下。
“抱歉,抱歉……”
像个犯错误的孩子,宋年一边道歉,一边从面前的餐桌上拿起纸巾擦拭滴落到地板上的奶油。
这个语气和惊慌失措的模样,让方静淞瞬间幻视从前。
失忆前的宋年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小心谨慎,起初是因为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毕竟在他们领证之前一共只见过两次面,本质上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从分房而睡,到同床异梦,再到omega第一次失控发/情,在此之前他们相敬如宾。而在此之后,omega在那夜知道了他的病症,也被他那句说出口“恶心”震慑住。
自此宋年在他面前放低自我,小心谨慎,不敢打乱家里东西摆放的布局,尽量避免制造噪音,每天在回家后先习惯去洗澡,只为去除在外面一天可能沾染到的异味。
是了,习惯和性格轻易改变不了,一个人要是假装失忆,总能从这两个方面发现端倪。
方静淞眯起眼,盯着弯腰擦拭地板的宋年,正要拆穿他的假面,omega抬起头,将用过的纸团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朝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怪你啦,不早点提醒我。”
酷似撒娇的语气让方静淞愣住,这一会儿沉默的功夫,宋年已经三两下解决完手里的冰淇淋。他舔了舔唇,走去厨房洗手,等再出来,方静淞看见他手上又多了支冰淇淋。
见alpha盯着自己看,宋年拆封的动作慢下来:“我想再吃一个……可以吧?”
看起来不像在征求同意,因为宋年说这句话时已经直接打开了包装。
omega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跟他告状:“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胸腔里好热,口干舌燥的。”
方静淞眼神晦暗:“是吗?”
“嗯!下午就觉得热了,刚好我发现冰箱里有好多冰淇淋,当时就很想吃,但是管家不让。他说冰淇淋不是用来吃的,奇奇怪怪,冰淇淋不用来吃用来干嘛?”
方静淞抬眼,看着冰淇淋融化在omega的口腔,他伸出手,轻而缓地蹭去那抹遗留在omega唇角的奶油。
“管家说的没错。”
宋年“嗯”了一声,尾调上扬,表示疑惑,斜着眼睛朝他看过来。
因为吃冰淇淋,宋年的嘴唇浸染了一层水光,方静淞面无表情地盯了两秒,将食指插/进了他的口腔。
冰淇淋浸染过的唇舌冰凉丝滑,他观察着宋年陡然红透的脸,平静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宋年想说不记得,因唇舌被压无法出声,只能摇头。这个姿势,他坐在方静淞的面前不得不身体前倾、半仰着头。
“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
方静淞低头,拉近与宋年的距离,“半眯着眼,像在发/情。”
“……唔。”
宋年感受到alpha的手指在自己的口腔里轻轻划动,上颚发痒,脸轰地一下热起来。
越来越热了,从原先的胸腔蔓延到脖颈、脸颊,就连脑袋也变得昏昏的。
宋年开始挣扎,方静淞视若无睹,近乎机械地在omega的口腔里搅动。
早在他和宋年结婚之前,就派人调查过宋年的经历。一年前,他根据基因库匹配结果找到宋年,那次不算公开、可以说是隐蔽的车内谈话,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彼时年末,大雪下得静谧,从公司返程的车子停在宋年的学校门口,被褚特助邀请来的男生带着一身寒意坐进了车后座。
与风雪一起被灌进车里的,还有那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遗留。
方静淞抬头看向男生,紧张,目光躲闪,轻微的局促感,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好看,但起码顺眼。
他摆了摆手,前座的褚特助依言将情况和要求如先前见面时说的一样,向男生复述了一遍。随后,在男生慢半拍的反应下递出一份婚前协议。
时至今日,方静淞都还记得宋年在看完婚前协议后一改怯懦的眼神,只问了他一句话。
“成为您的伴侣,我是不是能有经济上的补偿?”
闻言,他合上正在处理文件的电脑,看向自己身旁的omega,赤裸的欲望就写在脸上。
“方某略有薄产,就看宋小先生胃口有多大。”
能用金钱利益就能解决的人和事,方静淞只会乐得自己的麻烦少许多。就像婚姻不过是为延续基因,两方各有所需,若能满足,皆大欢喜。
“我可以答应。”omega的目光只敢停留在他的领结上,“但仅凭你们一句话,我怎么知道不是造假骗人,你说你和我的匹配度契合……”
omega说话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他颤着手捂住鼻子,满脸震惊地抬起头。不到一分钟,就在alpha戏谑的眼神中软下身子。
“现在呢?”
方静淞垂目看着男生失态的模样,终于辨别出刚才那丝与风雪一起被灌进车里的气味是苦橙。
宋年的信息素。
后来一切按照程序进行,他们在春天的时候结婚,没有举办婚礼,没有宴请宾客。
约定去领证的那一天,天一直在下小雨,方静淞因会议耽误在办公楼。一帮股东例行讨论毫无悬念的策划案,他偶尔附和几句,鼓掌时不经意看了眼窗外。
高耸入云的大厦顶楼,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
等他赶到民政局,工作人员已经快要下班,身穿米白色毛衣的宋年站在门廊下摘下一只耳机朝他望过来,语气温和而平静。
“您来迟了。”
以他的地位和权力,让工作人员为他们通融下不是问题。他们如约定所说,还是在那一天登记了结婚。
在即将到来的春夜前,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可惜,这种亲密关系只维持一年,就让他发现了虚假的一面。
方静淞思绪转回,垂眼注视着宋年,他想起两个月前的那次争吵,其实算不上争吵,从头至尾,不过是他在单方面质问。
结婚一年的妻子是位演技精湛的好演员,鸠占鹊巢多年,真实身份不过是棚户区里最卑贱的“小偷”。
方静淞觉得自己被愚弄,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妻子很会演。
他将匿名举报信甩到omega惯装无辜的脸上,纡尊降贵地蹲下身,替失措的omega擦掉眼泪。
那时他说了什么?
他说当日基因库为他筛选伴侣,三位候选人里,只有宋年你的匹配率最低。
83%的匹配度,是高匹配,却不是最匹配。
聪明的omega很快就明白原因,他怔愣地看着alpha,许久后才失笑道:“怎么,方先生的心上人也叫宋年吗?”
心上人,方静淞内心冷嗤,多么愚蠢的形容。
他并非一定要娶宋家遗孤,昔日那点与宋家的微末情谊,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消遣。
他只是需要一段简单的婚姻,一个简单的伴侣,显然这个冒牌货omega让一切出现了变数。
他似乎想起来,袁照临,那个一无是处的beta,是一年前宋年答应与自己结婚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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