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鹦
公司里员工不知道实情,坐实从前爱八卦员工的猜测,都以为方总是妻管严,被老婆揍完挂一脸彩还来公司上班。
这些议论自然传不到方静淞的耳朵里。不过也不怪底下员工瞎猜,自从他和宋年离婚后,手上婚戒就未摘下过。
初心是不想家事被过问,平时应酬已婚的身份可以为他避免很多麻烦和骚扰,至于私心……方静淞闭眼,咽下嘴里的苦咖啡,不愿再想。
晚上回去,他托医院定制的信息素抑制手环已经送了过来,家庭医生照例为他量了体温,检查了信息素指标,每一样都偏高。
方静淞将手环开机,输入使用人信息后,“滴”的一声,显示匹配已完成。
放在以前,这种大多用于临床治疗手段的抑制信息素的方法,向来适用的人群,属于信息素数值不稳定或者阈值过低很容易受到异性信息素侵扰的人群。
方静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到手环,才能压抑住自己易感期时的信息素外溢现象。
“方先生,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你这两次的易感期很明显不正常。”家庭医生开口。
方静淞沉默。
“中间你生病反复高热那次我就提醒过你,最好去中心医院的检验科做一下血液检测。”
家庭医生语重心长,“讳疾忌医没有好处,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这边还是建议你去做一次全身检查。即便真的确诊后遗症,这种病也并非属于绝症,只是会……”
“只是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尊严罢了。”方静淞突然出声打断,他看向家庭医生,轻声道,“你想说的是这个,是吗?”
“方先生你言重了,虽然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但只要定期服药还是会像寻常alpha一样生活的……”家庭医生有点惶恐。
方静淞气息沉了,他很累,也没有功夫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病,他收回眼,摆手让管家送客,自己起身上楼。
三天后,方聿派去的人有了消息,方静淞接到方聿的电话,方聿告诉他昔年服务于方江实验室的那名实验助理员的下落,并说这事不好办。
方静淞看着方聿发来的资料,那名助理员竟然身处南区。他暂时抽不开身,派了褚辰过去,等见到真人,才知道方聿说的这事不好办是什么意思。
五年前那个实验助理员刚刚硕士毕业,如今年龄也没超过三十五岁,可褚辰到地方后给方静淞发来的视频里,显示对方衣衫褴褛,走路跛脚,竟然在垃圾站周围靠拾荒为生。
褚辰向附近居民打听,都说这人是个傻子,脑子有点问题,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了,明明家里住着正常的房子,天天却往脏兮兮的垃圾站跑。
褚辰担心是方聿先生找错了人,所以向方静淞汇报他那边的情况。方静淞第二天要去见严政霄,明天东湖湾疗养院正式竣工,严议长一早派人递来消息,邀他参加剪彩仪式。
与之项目有关的企业老总都收到了邀请,方静淞暂时过不去南区那边,只让褚辰先盯着那人,再作考量。
剪彩仪式当天,媒体记者同时到场,这项由卫检部严议长负责的建设项目,成果显著,第一批来自贫民窟的病患已经被安排进院,提供相应医疗设施的企业属方氏集团占据大头。
严政霄在剪彩仪式上一通作秀式的发言,博得镜头和话题,直播现场秩序良好,活动有条不紊地往下进行。
庆功宴由严政霄一早就安排好,仪式结束后,载着各行业内大拿的豪车从疗养院驶向东湖翠茗会所。
不同于严家之前在这儿办的那场生日宴,方静淞一行人被领进更为隐秘的私人包间。一桌人笑着落座,主位上的严政霄举杯朝众人示意,赞赏各企业的老总对他的大力支持。
末了,严政霄起身走向方静淞身边亲自敬酒,“方会长,合作愉快。”
没端起的酒杯被男人提前碰了个响,方静淞唇角微动,举杯迎上去,“合作愉快。”
直到庆功宴结束,现场不少合作商陆续离开,方静淞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前,他摊开掌心,服下刚扣下来的两粒抑制药,同时调高左手腕上的手环数值。望着镜子里的人满脸水珠,方静淞轻喘着气抽出两张纸巾擦面。
再回包间,撞见严政霄身边的王秘书刚架着醉酒的最后一名合作商送出门,方静淞进去拿落下的外套,主位上的严政霄微笑着朝他开口:“今天方会长没带助理过来?要不要安排我的人开车送你回去?”
方静淞酒喝的不多,他闻言微顿,回答时装作有些醉酒的样子,推辞说:“不劳烦严议长了,司机还在外面等我。”
严政霄挑了挑眉,等方静淞走出包间的前一秒突然开口说:“第一批病人刚收治进来,按照规定,都是面向贫民窟最无权无势的可怜人,只是其中有一个病人病情有点特殊,不知道方会长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原本以为会开车前往疗养院,严政霄却领着他出了包间后直奔某座私人电梯,显示屏上楼层层数一点点向下,最后停在地下三层。
方静淞内心怔然,一瞬间想到之前收到的那件匿名包裹里的储存卡。
其中记录虹区拳场定期向东湖翠茗会所运送人口的景象本就够触目惊心,方静淞原本没机会查证到会所的内部,眼下严政霄竟主动领他进入私密领域。
方静淞眯眼,“这地方居然有地下三层?”
护工推着严政霄的轮椅走出电梯,男人轻笑,向他介绍那位病人的情况,“本来满足条件是可以进入疗养院接受免费治疗的,可让我棘手的是那个病人病理情况异常,昨天在运送途中突然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情况。”
“到地方一经检查,信息素指标紊乱不说,药检结果竟然显示阳性。”严政霄啧了一声,“我担心这种瘾君子出现在疗养院里会影响其他病人的身心健康,就把他暂时关到了这里。”
穿过长而静谧的走廊,护工推着男人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方静淞不禁谨慎,他不知道严政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当他还在怀疑时,严政霄已经让护工打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门后的场景出奇得诡异。
不是什么刻板印象里的瘾君子发癫发狂或者狼狈求饶的模样,四面不透风的房间里不加任何装饰,只有一张医用病床。
床上人一身白色连体衣罩在身上,四肢分别被绑在床头床尾,浑身上下插着数不清的管子。
边上心电仪有规律地响着,滴滴滴。
方静淞注意到病人脖子上缠着的那些厚重的纱布。
他正疑惑,突然听身侧的严政霄笑了一声,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磕了药的omega发起疯来力气和alpha比竟也不遑多让。”
严政霄推着轮椅靠近病床,指着床上人轻飘飘地说:“这个omega的腺体没了。”
方静淞大骇,目光重新看向病床上的那个omega,严政霄状似可惜的摇头,“磕药磕疯了,昨晚他挖了自己的腺体。”
严政霄回过头,见方静淞面色难看,继续朝他诉说更多omega挖掉自己腺体的细节。
不知道是不是刚服用过阻断抑制药的缘故,方静淞此刻神经兴奋,只通过这些言语描述就能在脑海里补足画面。
残忍,血腥,暴力,随着更多细节暴露,他闻言突然手脚发麻,胃里也止不住地翻江倒海。
“为政为商,难做的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严政霄适时倒起苦水,诉说自己招揽疗养院项目的建设是多么不容易。
若非知道严政霄的真面目,方静淞都要被他的一面之词给骗了。
他甚至怀疑严政霄是故意带他来看这些。
病床上的omega究竟是自己挖了腺体,还是被严政霄挖了腺体都不一定,方静淞能确认的,是严政霄果真在私自进行腺体实验。
“没了腺体的omega还有什么价值呢,也是可怜。”严政霄拍了拍手,等在门外的护工进来推他出去。
方静淞强忍着不适感跟着一起出去,身后房间重新关上,残忍血腥的画面却让人久久难忘。
“既然事情出在我负责的项目中,这个omega的死活到底是一命,我当然要负责。”严政霄转过头看他,突然勾起唇,问,“方会长,你说呢?”
方静淞微微蹙眉,如他所想,刚刚的所见所闻都是严政霄对他的试探。
“基因优化技术有再造之力,普通的beta都能在实验中被改变性别,生长出腺体,何况病房里那个本身就是omega。”
“方会长,”男人意味深长地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不知道这个忙,你肯不肯帮。”
从东湖翠茗会所出来后,方静淞脸色发白,中途他叫停司机,下车在路边吐了出来。刚好对面就是药店,司机慌张从药店买来解酒药递给他,方静淞接过药却没吃。
他盯着药盒看了一会儿,手指突然捏紧药盒,闭上眼说:“去中心医院。”
……
两天后,方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支持联邦新法案落地,并为下周三大选的候选者之一,卫检部的严政霄议长拉票。
现场同步直播,发言人代表为集团执行总裁方静淞。
镜头里,alpha止咬器覆面,西装革履的站在话筒前,面对媒体记者的疯狂追问,眼底情绪淡漠。
周围工作人员手牵手形成人形格挡,直到发言结束,才谨慎地护送男人退场。
与此同时,身在南区廉租房里的宋年看着电视屏幕里的画面,握紧手里的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
“看不下去了?”应缇倒坐在椅子上,两手趴着椅背朝宋年挑了下眉毛。
宋年表情难看,绷着脸沉默。
应缇耸肩,“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方氏集团和严政霄蛇鼠一窝,看见了吧,别对他们这些上流权贵抱有期待,你的前夫方静淞也一样,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草菅人命的混蛋。”
事到如今,宋年终于放弃曾经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看向应缇,淡声道:“你筹谋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有把握靠那些收集来的证据就能扳倒严议长,为什么之前还对他进行暗杀?”
应缇笑了一声,似乎意外宋年居然有脑子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受制于人不自由的感觉很糟糕,也很操蛋,可是面对复仇大业,他不得不用尽手段让宋年答应和他合作。
“你不懂。”他说,“没有什么比亲手手刃仇人的感觉要更刺激,这些年,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想着有一天一定要亲手送严政霄下地狱,为我死去的父母报仇,让他们的牺牲被看见。”
“不过那狗日的警惕心强,一次暗杀不成,再近他的身就很难了。”应缇沉声道,“不过无所谓了,五日后大选,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严政霄的罪行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公之于众。届时我倒要看看,他这种人到底能不能下地狱。”
宋年问:“那天你说要送给方静淞的‘礼物’,是什么?”
“我不说你也猜的到吧。”应缇瞥了他一眼,“虹区拳场的地下生意,严政霄贩卖人口用作腺体实验的录像。可你的前夫方静淞在得到证据后这么久都没有作为,不仅不退出合作,现在还公开宣布支持严政霄。”
应缇嘲弄道:“你觉得方氏集团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方氏集团,新闻发布会候场室。
方静淞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离开会场,手机刚刚打开便跳出来一堆未读消息。
邮箱最新一条讯息来自中心医院的官方账号,附件里那条醒目的体检报告只需要轻轻点开便会自动下载。
方静淞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迟疑了一瞬,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接入来电。
刚接通,褚辰焦急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
“会长,查到了!我查到了!”
蹲守数日,终于让褚辰逮住了那个实验助理员装傻充愣的证据。
“当年事情败露后,他本来负责销毁实验资料,却私心作祟,偷偷藏了下副件。后来方家留他一条命,他收钱跑路后,这些年一直在东躲西藏,因为怕被严政霄的人发现灭口,在南区定居后便更名改姓,选择装傻充愣来保命。”
灭口?严政霄?方静淞嗤笑,“果然,果然当年方江就已经和严政霄有所勾结。”
“会长,我两小时后返程,这边已经派人在盯着这货了,免得他再逃走。”褚辰道,“还有当年的实验资料,一共涉及三十六个孩子,每一个孩子的资料和实验前后的观察日志都有记录,等会儿我拍照发给您。”
当年那个实验助理员将相关实验资料拷进了U盘,褚辰已经将那些实验资料都打印下来,一张张拍照发给了方静淞。
手机连续传来消息提示音。
整整三十六名孩子的实验报告,刷屏一样的发到了方静淞的手机里。
新闻发布会候场休息室,工作人员为他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方静淞双腿/交叠,背靠在沙发上一张张点开手机里的照片查看。
清一色的八到十岁的孩童,大多是出身可怜没什么背景的孤儿。
方静淞半分钟划动一次屏幕,看到中途时他端起手边的纸杯,就在翻到下一张照片时,他突然愣住了。
眼前这份实验资料的姓名栏处写着:宋年。
年龄:10岁。
右上角贴着的照片,是一张稚嫩、又令方静淞只是看到那双熟悉的眉眼就能认出来的脸。
手里纸杯落地,溅起满地水花。
方静淞站起身,下一秒眼前一黑,手机落地。
周围工作人员大叫:“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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