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小初
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咒。
“你想清楚……如果我拥有了全部你,那我就再也,不会放开你。”
“以後无论你有什麽理由,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听到这里庄景玉依旧没什麽反应,眼底清亮如昔,只是安静地听著。
黎唯哲微微一笑,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在我的眼中,你的角色,只有两种。”
“要麽是我的伴侣,要麽,就什麽都不是。”
“如果是我的朋友和亲人背叛了我,那麽我最大的宽容就是放过他们,和他们再也不见,永远陌路。”
“可是你,庄景玉,无论你是否是我的伴侣,你的人生,都只有一种。”
黎唯哲的双手有渐渐用力收合的趋势,庄景玉觉得头皮有一点疼,但是这一点疼不仅微不足道,并且还令他,甘之如饴。
而此刻黎唯哲的眼底,早已经黑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暗潮。
“和我在一起──
“直到死。”
那麽深邃难望的眼睛,那麽深刻入骨的,一字一句。
明明是无路可退的威胁警告,然而庄景玉认真听完半晌无语,神情安静祥和,眉目波澜不起。
黎唯哲略带自嘲地弯了弯眼角,蹭蹭庄景玉的额,低声笑道:“怎麽,你怕了吗。”
庄景玉慢慢摇了摇头。
然後他一句话也不说,在仰脸往黎唯哲细薄微凉的唇间覆上自己双唇的那一刻,他也同时主动张开了自己羞涩紧致的双腿,然後若有若无,环上了黎唯哲强壮有力的腰。
对方浑身一僵。
唇上和腰上──巨大的惊愣中黎唯哲恍惚难辨,究竟哪一方的温热,更令他手足无措,动弹不得。
庄景玉用一种最温柔也最勇敢的姿态,斩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四面八方,他将自己所有可能或者不可能的未来,都全部包容了那一个挺身亲吻的决绝动作里,然後拱手,交给了黎唯哲。
飞蛾扑火的勇气,来源於爱,和相信。
而这一晚,谁也阻挡不了庄景玉,要将它们,通通都献给黎唯哲的,坚定决心。
就算黎唯哲还能够继续容忍,但是庄景玉本人也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自己曾经那样既欠揍又犯贱的摇摆不定,徘徊游移。他凭什麽只需享受而无需奉献呢?他凭什麽只得回报而不用付出呢?他凭什麽以为,因为自己以前受了害,所以现在就理所当然应该要报复回来,而黎唯哲如今的下场则全部都是因果报应,造孽活该呢?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这是真理。但是感情里,从没有这种等价交换,精确如斯的天平。
庄景玉不禁扪心自问:他曾经的心安理得究竟来自於哪里?他曾经的高高在上究竟来自於哪里?他曾经的不劳而获,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又究竟,来自於哪里?
事实上,他如今全部的风生水起,都是来自於黎唯哲,对他无法无天的爱,和宠溺。
他要回报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应该,而且更是因为,他愿意。
如果他不爱黎唯哲,那麽他会选择除此以外的任何方法去劝说对方,不要,再对他这麽好了;然而情已至此,庄景玉唯一剩下的选择,并且也是他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只有如黎唯哲曾经所说:献出去一个,全心全意,爱著对方的自己。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因此当黎唯哲尺寸惊人的火热欲望,缓缓顶上自己身後那个隐秘羞涩,并且在黎唯哲的手指开拓之下,渐渐松软张开,偶有粘液吞吐的小洞之时,庄景玉虽然呼吸粗重,面色潮红,喉咙间浅吟低唱,呻吟声随时欲破──然而在他的心底,却是满满一片安宁平静,云淡风轻。
滚烫的硬物一寸寸往里送进,那滋味陌生而熟悉,令人恍惚不知过去还是现在,昏昏难察现实抑或梦境;只是在疼痛与快感双重交织的极致体验里,庄景玉死死抠住黎唯哲如翼耸然的两边背胛,深深嵌进对方强悍有力的肌肉深处的,是他充血满盈,粉色欲滴的指甲。
黎唯哲正在努力证明自己是他的人;而庄景玉也想要,反过来,对此做一下证明。
他没有怕,没有悔,没有怨,没有恨;甚至连痛,都好像,隐隐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这一刻他正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如同著魔那般疯狂地在告诉自己:就这一晚,就这一晚,他要让黎唯哲,将他狠狠,狠狠地,一路贯穿。
从此水乳交融,再也,难分彼我。
庄景玉觉得自己,已经醉在黎唯哲汗滴涔涔的颈窝里了。
濒临释放的时候,黎唯哲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儿,揉揉庄景玉的脑袋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觉得,开心吗?”
庄景玉愣愣一滞,反应良久,终於傻傻点了点头。
黎唯哲见状微微一笑不做别的反应,只是旋即加大了抽插的力度和速度;那其中滋味令庄景玉不禁神情骤变,呻吟悠悠泄出齿间。
最後,当黎唯哲的琼浆玉露都全部喷洒进庄景玉的身体深处之时,他微喘两口,眉目水光潋滟极尽温柔,与刚刚的野兽做派云泥之差,截然不同。
他莞尔笑著,唇线一勾,轻声说道:
“你现在很幸福,但还可以更幸福。”
庄景玉闻言不解,睫毛一颤,轻轻眨了眨眼。
於是黎唯哲俯下身去,温柔亲吻他的眉睫。
“而我希望,那个能让你最幸福的人,是我。”、
“……”
胸中霎时一股暖流荡过,庄景玉恍然不知,究竟该说些什麽。
不过幸好黎唯哲也很快流连往下,以自己的唇封住了他的唇。厮磨良久,粘著银丝缓缓分开,黎唯哲坏坏地伸出舌尖在四周舔过一圈,然後很满意看到身下的庄景玉,瞬间就红透了整张脸。
感觉到埋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很快又有胀大发烫的趋势,庄景玉脸色尴尬地抿了抿嘴,搭下眼帘诺诺道:“对、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忍了很久……可我也不是故意,不是不想……这样做的。我、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很花心,是一个,只要别人对我好,我就会很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
“你不是。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黎唯哲笑笑,歪头在庄景玉解释不停的嘴角落下一枚轻吻,浅笑辄止,温柔道,“而且就算是,你也没机会再变心了。”
庄景玉一愣,然後立马奋力挣扎,想要挺身坐起。他不想管他为什麽会没机会再变心,而只想大声辩解一句,自己就是……不会变心!
然而黎唯哲的下一句话,直接,溺死了他。
“因为我会当这世上,对你最好的,那一个人。”
“……”
就因为这一句话,庄景玉很遗憾没有数清,明明是,所谓和黎唯哲“初夜”的这一晚上,他却究竟被黎唯哲,给里里外外搞遍了多少次……都还不止。
只依稀记得那晚最後一次接纳了黎唯哲的喷薄释放之後,这个一向强悍霸道的男人,竟然瞬间将脑袋倒下来伏在了自己的肩膀。他的全身微微颤抖著,好像是因为冷──但是大夏天的,刚刚又做了那麽多次活塞运动,这怎麽可能呢。
庄景玉非常担心,然而因为双臂被对方给紧紧压著,所以又显得十分手手足无措。
直到对方并起手指,狎昵捏了捏他的屁股示意自己没事儿,庄景玉这才咬牙切齿地确信,这个家夥……果然谁有事儿,也不可能是他有事儿!!
但其实黎唯哲,真的是有事的。
他是在怕,在悔,在恨。
那一刻他将脸深深埋进庄景玉骨肤间的无边香气里,深深吸气,深深沈迷;良久,轻声吐出一句,悠长刻骨的叹息:
“如果当初早知道,我以後会这麽爱你,就好了。”
──如果当初早知道,我以後会这麽爱你,那麽中途就不会有那麽那麽多的,对不起。
可是如果没有中途那一些斑斑劣迹,黎唯哲又怎麽发现,原来这一个人,便是他今生今世,挚爱的唯一。
这是一个,他们永远,都绕不出去的圈。
庄景玉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听了黎唯哲这一句极尽孩子气的天真话以後,他不禁垂眉一笑,然後缓缓扬手,贴上了对方。
“可我倒是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不早不晚,也没有所谓早晚。他们什麽时候真正相遇相知,那就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第四十九章
自从那一晚初试云雨以後,黎唯哲便俨然将这当做了两人每周必行的……他所谓的,“夫妻合法权力&必行义务”。事实上庄景玉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还在住校,学习任务也比较重,没办法每天回家和黎唯哲一起住的话,那麽,他的夜生活,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什麽夜夜春宵之类的……喂喂!不节制可是会死人的!……反、反正,庄景玉从现在开始,就已经非常为他的老腰感到担心了……
总之日子就这麽一路平淡,但也偶尔万分“激情”地过著──不仅是他,而且是他们宿舍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很快乐,都很幸福。
有时候被黎唯哲滚烫的体温和温暖的气息所紧紧包裹,庄景玉将脸深深埋进那一股独一无二的幽洌香气里,总是会忍不住恍惚地想,曾经的苦难好像都只是一场既往不咎的虚梦,而如今萦绕身畔触手可得的开心,才是他最真实,和最永恒的宝藏。
大概人类的记忆力,总是坏得如此好心。好像其中自带了一个自保装置,将人们不愿记住,不愿回忆的讨厌东西,全部,都通通铲除过滤。
倒果真如书上所说,生活处处给予人奇迹,而遗忘,则是人类最勇敢的武器。
这般温馨美满的幸福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的光景,直至来年开春,在韩莹月的二十岁生日party上,庄景玉再一次,遇见林烟为止。
说起来庄景玉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在去年五月份,从魏嘉手中那一厚叠cosplay大赛现场照片上。照片里的林烟全身一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英国贵族装扮,戴了假发和美瞳,金丝碧眸,肤白如雪,眉目精致,五官绝顶;神情疏懒,张狂,高傲,并且媚惑。一如往昔的每一次亮相,都是惊豔至极,窒人呼吸。
然而仔细一想,庄景玉却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从前年深秋,自黎唯哲“怒赶美少年”这一桩事件以後,就再也,没有再见过林烟的真人了。
他当然不是想他。只是觉得,按照林烟的性格(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种性格),但总之,对方实在不应该这麽快就心甘情愿地放弃黎唯哲,然後,放过自己。
没错,只是直觉──林烟不像是是,这麽能够看得开和放得下的,云淡风轻的性格。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种情敌之间的心有灵犀,心心相印。
可惜不管怎麽样,阔别期年以後的这一次首度见面,无论是从外部的客观环境,还是从众人的主观心情来说,都似乎……算不上太好。
韩莹月今年的生日是在大年三十之前,那一整周的星期一。之所以要专门说是她“今年的生日”,是因为非常出乎人意料地,尽管韩莹月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十足是一个摩登气息浓郁的大城市时尚女孩儿,可是她的生日竟然从来都是按照农历日期来过的。甚至据她宣称,这是他们全家(不仅仅只是她们一家三口,而且更是他们韩家一共几十口)的历来习惯──抑或称,习俗。
看来韩家倒竟是一个,非常传统,并且也异常团结的大家族。
这个认知,尤其是在庄景玉,周云飞,以及魏嘉,他们一行三人,同时踏入位於D城城郊山顶的,那一座所谓韩家“本宅”的房子之时,便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毋庸置疑的确认。
好、好古风,好庞大,好气派的宅子……尤其想到如今是在现代社会和D城这种钢铁森林,繁华之都里,可它竟然能够岿然不动,静静屹立於此,便加倍凸显出了它的清雅雄浑,底蕴万分。
那时候三个人刚下了车,并排站在气势磅礴的大门外面仰头注视,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震惊与咋舌。
想起去年在Z大体育馆里得知的,韩莹月同黎唯哲居然早就认识的事实,庄景玉凝望眼前景象,久久默然无语,只能在心里万分无力地吐著槽:好吧,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韩莹月家境好,家世也好,但是照现在眼前这种情况看起来,他大概更应该说,这简直就是……不要太好啊……才对吧……!!!
而比起他们三个人的风中凌乱,始终安静站在一旁,默默等待他们回过神来的韩家下人,周身上下,却是满满充斥著一派,一看便知是训练有道,教养有素的悠然自若,气定神闲。这风度倒是颇衬此宅格调:儒雅有礼,古韵翩翩。看来,对於初来此地的客人们的抽风反应,他们早已经是完全习惯,见怪不怪了。
呵、呵呵……连个下人都是如此,看来这韩家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啊!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之所以只有他们三个人结伴前来的缘故,黎唯哲是因为临时有事要晚些到,而唐汉则是因为……哎,这还用得著说吗?他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韩家大宅,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韩家女婿了,怎麽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还被当成是外人给请来呢?早在昨晚他就已经留宿韩宅,作为半个少主人,和韩莹月一起准备生日party了。
於是,傍晚七时,宴会始开,偌大的庭院兼具著现代社会豪门名流的奢侈排场,却也隐隐暗含了古代文人书香世家的雅韵清风。整座院子里,除了栩栩如生,暗香阵阵的假山盆景夺人眼球,美不胜收以外,其四周一圈,还近乎巧夺天工地,不管物理条件允许不允许了,竟硬是被活生生地开凿盈灌出了一条人工细流来。从山顶直下的清澈溪水被一路引至此处,涓涓而淌,音若宫商。於是宴会的食物供给方式也很名正言顺地效仿了古人曲水流觞,幽婉别致,秀丽温润,一股文人气息扑面而来,直把人看得目瞪口呆。
费心费力还费财地鼓捣整出这种玩意儿,看来他们韩家人可能还真不只是随便附庸风雅,而是骨子里,的确很有那麽几分墨水文化。虽然庄景玉基本上算是个语文盲,但是他本性喜幽爱静,就算不知道曲水流觞究竟是个啥又有啥典故,然而见到这种清淡雅致的场景,总归是要比让他参加什麽灯火辉煌,纸醉金迷,人人一身正装虚与委蛇的,所谓的“高端宴会”,舒服太多了。
唐汉自然是一直和韩莹月呆在一起。看他一路走来走去敬酒时那副豪情万丈,跟谁都是一副哥俩好儿的熟络样子,估计他应该已经把韩莹月的朋友都认识得差不多了。虽然作为半个主人唐汉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一直和他们黏在一起,然而对此他们三个人都表示非常理解,也很为他的幸福感到开心。过了一会儿细心的庄景玉又恍然大悟读出了周云飞偷偷使给他的小眼色。尽管这里的客人除了他们他谁也不再认识了,然而庄景玉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要死缠烂打当电灯泡的程度,因此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名正言顺地溜开了周云飞魏嘉的身边,一个人拿了盘寿司,远远晃到别处去了。魏嘉大声挽留庄景玉无果,而周云飞则是遥遥冲著庄景玉点了点头,不漏痕迹地小心做了个“谢谢”的口型,然後一把揽过魏嘉,二话不说,直接就往人烟稀少的隐蔽处走去了。嗯,看样子,周云飞是要借此机会大吃一顿,大开荤戒啊。
努力将自己缩在阴影深处,庄景玉张嘴小小咬了口寿司,远远望著魏嘉被周云飞给无情带走反抗无效的可怜背影,眼前一阵扭曲,就觉得那画面好像缓缓幻化成了一幅,聪明的猎人提著新鲜逮捕的猎物,雄纠纠气昂昂准备回家饱吃大餐的幸福家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