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玉飞蝗
晚上朱夫人考核时已有些不满,他这才不得不连夜温习。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上午学习欣赏绘画和建筑,这个他有点儿兴趣,进度还行,尤其是拿出朱南那套半成品庭院图时,他看得很认真。
然而下午就迎来了世界末日——音乐欣赏。
“真灵国交响乐历史悠久,流派众多,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今天着重欣赏几支经典奏鸣曲。您怀有身孕,所以我特别挑选了一些节奏明快,情感积极的。”
“嗯,谢谢你。”
“首次欣赏,请您戴上耳机,更好地融入乐章之中,”管家把耳机交给他,“第一遍我不讲,乐章结束后,告诉我您的感受。”
简宁忐忑地戴上耳机,他也知道自己一听音乐就犯困的毛病,所以很紧张,决定一打瞌睡就掐自己,然而……三分钟后,他还是靠在椅子上睡熟了。
他也很郁闷,这支曲子实在是……慢慢的轻轻的柔柔的,不是摆明了让人睡觉吗?!
经典乐章?经典催眠乐章还差不多吧。
头上一轻,简宁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耳机已经被摘掉,管家无奈地看着他。简宁脸红,刚想说对不起,却见管家的目光从他头边经过,看向后面。
心说坏了,他犹犹豫豫回头,果然见朱夫人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新婚恐惧症
晚餐时气氛非常压抑,朱夫人坐在上首,双目平视前方,不说话,更没表情。简宁忐忑极了,以前朱夫人都会问他几句学习情况,今天却不,看来一定被气得不轻。
朱夫人食量小,吃完首先回房。朱南毫不知情,此时正兴致勃勃地临幸一众美食,简宁完全没有吃的欲望,几乎是朱夫人刚上楼梯消失不见,他也推了盘子。
朱南奇怪,“你不吃了?不好吃还是怎么着?要不给你换个别的?”
孕夫口味挑,吃得不对更会吐得天昏地暗,这点朱南见识过。
“不用,我不想吃。”
说完简宁也上楼了,朱南放下餐具,蹙眉想了想,叫管家来问话。
一问清楚朱南就乐了,要知道朱夫人对音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她的钢琴演奏水平非常出色,绝对够格举办国家级个人音乐会。
所以简宁的行为……无异于当面甩了朱夫人一耳光。想着想着朱南就觉得简宁其实蛮能干的,能把他母亲气成这样又无法发作的人,他是第一个。
来到卧室,象征性地敲了下门,朱南推门而入——
简宁戴着耳机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皱着眉,两根食指在太阳穴上按个不停,努力中透着深深的痛苦。朱南憋住笑,上前把耳机摘下来。
“不是吧?这么刻苦?”
简宁抬头望着他,眼神呆滞,张嘴打了个哈欠。
朱南终于忍不住笑了。
坐下搂住简宁,“这么辛苦就别听了,何必违抗生理本能呢,世上没人是全才。”
简宁摇摇头,抢过耳机又要戴。朱南拉着他的手坚决不许,“你这样为我付出我会很心疼,这就去跟我妈说不让你学了。”
“你想多了,”简宁不屑地别开眼神,“我不是为你,只是不想让人看扁我。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到?”
“你别钻牛角尖啊,”朱南郁闷极了,夺过耳机扔到一边,“做到了又怎么样?你自己不高兴,那就是自残,做得再多也是取悦别人,有意义吗?而且,”他扳过简宁的肩,“哪有人跟自己妈妈较劲的?她只是因为太喜欢音乐,你却一听就睡,有些伤感罢了。”
自己妈妈?简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称呼真是怪极了。
“你怀着宝宝,要多休息,否则婚礼时你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呢。”
简宁哼了一声,“怎么不是虐待?”
朱南又郁闷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儿?那些课程你完全可以当调剂,差不多知道就行了,我妈只是为了让你尽快熟悉这个圈子,不是让你科科都考满分啊好学生!”
简宁突然一愣。
“这个分家靠的是我,抛头露面什么都必须会的那个人是我,你只要乖乖当我老婆就够了。你以为你是文化大使外交官政府总理吗?”
简宁又是一愣。
朱南笑道:“好了,现在懂了吧?”
简宁低头沉默不语,最后也一脸郁闷起来,“现在懂了有什么用?课马上就结束了。”
朱南一顿,继而一个飞扑,把简宁压在床上狂笑,“哈哈哈哈你好可爱!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明明板着脸不说话还这么可爱哈哈哈!我真是赚到了!”
朱南要亲,简宁皱着眉躲来躲去,心里骂他是个疯子。
朱南很快就硬了,压在简宁身上不动,“做/爱吧?很久没做了。”
简宁摇头,“我们现在分房睡。”
朱南嗤笑,“这有关系吗?分房睡只是婚前给长辈做个样子。”
“可分房睡的目的就是防止……那个做/爱。”
朱南:“……”
简宁:“……”
朱南狠狠一咬简宁的嘴唇,“少说废话做还是不做?!”
简宁面无表情:“不做。”
朱南:“给个理由先。”
简宁:“因为我怀孕了。”
朱南一顿,语调夸张地说:“呦?!自己是医生就当其他人都白痴啊?”一边说一边分开简宁的腿,简宁拼命夹着不让,“怀孕就不能做/爱?你骗三岁小孩呢!”
简宁喘了起来,“真的、真的不能……”
“我查过资料,要生的那个月才不能,”他摸摸简宁几乎平坦的小腹,“请问你要生了吗?”
扯开他衣服准备强攻,简宁几次抗拒不成,被欺负的委屈和近日来的不爽一同爆发,他猛地一推朱南,“你烦不烦?!我说了不想就是不想,没心情!为什么总是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没有稍微考虑过我?!”
朱南坐在床上一脸意外,扶额心想,好吧,孕夫脾气不好,我忍我忍。
但他还是不许简宁误解他,小声嘟囔:“我什么时候没考虑过你……”
“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他一反驳简宁更生气,“你说啊!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
朱南郁卒,“我考虑了但是你不让我考虑。”
简宁:“……”
半晌简宁颓然靠在床头,“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才几点你就睡觉……”
“我就是想睡了不可以吗?!”
“……”朱南挠挠头,从床上跳下,“可以可以,那你睡吧,睡饱点儿哦,明天要试礼服选戒指。”
简宁忍不住问:“戒指不是已经……”
“那只是求婚戒指,”朱南自信一笑,“明天选结婚戒指,比那个好多了。”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婚礼很快到来。
简宁天还没亮就起床,来回折腾了好久,最终在镜子前站定:里面的他一身火红礼服,那颜色跟朱南的头发和眼睛一模一样——真灵国婚礼的传统,要穿属于对方族色的礼服,代表尊敬对方、深爱对方——礼服量身定做,样式简单大方、做工精巧,将身材修饰得几乎完美,衣服上绣有金丝线,带扣上镶着宝石,简宁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总觉得这身衣服比他贵得多。
礼帽顶端有流苏设计,看起来尊贵高雅,简宁戴上,顿觉脑袋好重。
面前突然模糊,眼睛发涩,这是他第一次戴隐形眼镜,还不太适应。
原本有点儿乱的碎发弄了个规整的发型……看着好陌生。
以往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很平淡,唯独这半年多过得如梦似幻,再过两个小时,居然就结婚了。
而且还是和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他不熟悉、也许不太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贵族。
出门一看,朱南一身黑色,礼服款式跟自己相同,只是自己身上金色的部分,他的换成了银色。他破天荒地将长发束起,打理过的刘海很有精神,少了几分从前的不羁散漫。
朱南回头伸出手,向他灿烂一笑,眸中的光芒带着爱意,简宁瞬间恍惚。
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他的手,音乐响起,在朱夫人和管家的陪同下,他们来到大厅门口。门外已经摆好阵仗,车队、乐队、礼花队,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从没经历过如此大排场的简宁手上冒汗,朱南感觉到,便用力握了两下,给他信心。
不久前朱南满怀歉意地对他说,因为准备时间较短和一些其他因素,婚礼恐怕不会很盛大,客人基本上是朱家内部人,其他贵族的较少。
简宁明白朱夫人一定会尽量降低朱南与平民结婚的舆论影响,这么做是应该的。至于婚礼如何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然而已经有了这种提醒后再看当下的场面,他震惊了。
这都叫不盛大,那他简直无法想象他们所谓的盛大是什么概念。
坐上最华丽的花车,朱南掏出纸巾给他,“擦擦,头上都出汗了。”
简宁尴尬地接过,“那么多人看着我,不太习惯。”
朱南笑道:“待会儿人更多。”
简宁叹了口气,“还有脸上抹的这些东西,黏黏的,很不舒服。”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用护肤品,这款产品已经很清爽了。”
“我的确不用护肤品,从小到大都是冷水洗脸。”
“看来皮肤是天生的,你完全不保护,却还这么好。”
“也不是,我的皮肤干,风一大会被吹得很难受。”
“以后我慢慢教你,适当保护是应该的。”
“其实……没关系。”
简宁的目光在车里游移,最后看向窗外,他难道真要走进上流社会了?
“我们先去宗家,由家主颁发婚约书,然后去婚殿。”朱南解释道。
简宁点点头,街道快速向后退去,路两旁围观的人不少,他越想越恍惚,自己明明是站在外面的人之一,却阴差阳错地坐进了车里。
婚姻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给了人第二个家、第二种人生。它可以幸福,也可以痛苦。
它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变数。
从前没思考过这些问题,现在想,是不是晚了?
“朱南,”他忍不住问,“促使你跟我结婚的最大理由是什么?”
朱南一愣,“你就这么喜欢听我说我爱你?”
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