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生 第13章

作者:谦少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近代现代

醉若成欢,醒后却要各自离去,该恨的,还是要恨着,因为这世上没有能让人醉一辈子的酒。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可以让人不管不顾,连自己的尊严垫在脚下,只为了能够靠近那个人。

我不是圣人,我是许煦。

第15章

四月四日,是个很不吉利的日子。

我并不迷信,但也觉得从早上醒来,头顶就笼罩着不祥的乌云。

大概是因为我对这栋房子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我不是喜欢故地重游的人。

他家里在他的经济上向来宽松,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和郑野狐在外面玩,有时候玩得晚了,直接睡在外面,他那栋房子离R大远,开车都要二十多分钟。

他一直喜欢自己开车,他喜欢奢侈漂亮的跑车,火红,宝蓝,银灰,墨黑……

后来,他上了高中,他爷爷的身体渐渐弱了,他开始慢慢接手一些事,于是在R大附近弄了套房子,很亮很宽敞。

其实,我大四左右的那段时间,我们已经是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了。

他很忙,忙到每天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了,我早上起来,他已经走了。他是自律的人,这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能影响他的“规矩”,在他的世界里,他的人生是计划好的,任何企图打乱他计划的人都会被粉碎。

我想,他的人生计划里,是没有我的。

第一次争吵的导火索,是我发现了他在准备出国。

然后问题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不断地涌出来。我的学业,我因为毕业将近的忙碌,他的漠然,还有始终不屑于解释的态度,都成了争吵的理由。

我记得的最后的画面,是在R大明亮的校长室里,他当着他爷爷的管家,还有R大的校长、教导主任,以及我的班主任,很是倨傲地说:“我不是同性恋。”

他的眼神这样不屑,我站在那里,徒劳地张了张嘴,午后的阳光如同利箭,万箭齐发,把我死死钉在地板上,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

李祝融很早就起来了。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让人窒息。

我顺着铺了地毯的楼梯往下走,一楼的客厅里空无一人,饭厅里有个系着白围裙的女孩子在往桌上摆早餐。很地道的中式早餐,热气腾腾的小肉包子,白粥,酱菜,腌制的酸黄瓜,还有切得薄如蝉翼的火腿。

“他去哪了?”我问那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垂着头,浅浅地笑了:“李先生在书房。先生要现在吃早餐吗?”

我朝书房走了过去。

李祝融喜欢把书房安排在房子最里面,书房的门外站了两个保镖,里面大概是在谈生意。看到我,一个保镖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门,往里面说了句什么。

半分钟后,袁海出来了。

我并不喜欢在书房和他说话,那个地方完全是他的地盘,坐在书房里的李祝融,几乎可以看穿一个人的所有心思,锋利得像一柄没有鞘的剑。

“怎么了?”他靠在老板椅上,活动了一下脖颈,从墨蓝色衬衫的领口里露出白皙的脖子。

“我想回学校,和你说一声。”

“哦~”他挑了挑眉毛:“我还以为你会不说一声直接走呢。”

“我也很想。”我温和地和他解释:“但是这是你的地盘,那样是行不通的。”

“你还记得这是我的地盘?”长眉挑得高高的,他平静陈述:“那你也该知道,如果我不让你走的话。你连楼都下不了吧?”

我抿住了唇,颧骨上已经没什么痛觉了,估计是肿了,我想我现在一定很像个猪头。

“回去,把早餐吃了,回楼上去。”

我坚持地看着他:“我要回学校,现在,立刻,马上。”

早就知道,只要在我们两个人都清醒的情况下,我们的相处模式就会变成这样。各执己见,谁也不会退让一步。

他站了起来。

一米九的身高,还是很有压迫感的,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攥着拳头才没有被吓得倒退,他脸色阴沉,这说明等着我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再说一遍,乖乖在这呆着,不要想着回你那个见鬼的学校!”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强作镇定地回答他:“我记得,你好像不是我的监护人吧?”

他冷笑了起来。

“既然我们都听不懂对方说话,不如选个直接点的交流方法吧。”他伸手扣住我肩膀,手指顺着脖颈慢滑到我下巴,是什么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躲开了他的手:“你疯了!”

“是吗?”他嘴角噙着笑,然就凑了过来,最先碰到我脸颊的是他的鼻子,然后是混血儿光滑白皙的皮肤,最后才是带着点凉意的嘴唇。

我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

他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我会打他,竟

然一点防备也没有,柔软腹部被击打的剧痛让他怔了一瞬间,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简直是有点茫然的。

我抓住难得的机会,往房门跑。

手抓上门把的瞬间,他一脚踹在了门上,伸手抓住我肩膀,把我扭转过来,按在门上。

“如果你不是伤号,我一定要揍你一顿。”他恶狠狠地说着,用拳头示威地撞了撞我额角:“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里面装的都是回忆。”我淡然地回答他:“你不记得的回忆。”

-

被他扭送到饭厅之后,我从漆黑的吧台台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整个左脸都肿着,肿得整张脸都不对称了。

我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然后问他:“现在我可以回学校了吗?”

他恢复了所谓的“风度”,气定神闲地坐在我对面,墨蓝衬衫,狐狸一样的眼睛,即使听到我要回去,也只是挑了挑眉毛,然后问我:“你真要回去?”

“是的。”

他翘起了唇角。

“许煦,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你明明还喜欢我。不是吗?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一秒都不愿在我身边待下去的样子?如果你是在欲擒故纵……”

“我有告诉过你吗?”我说:“自负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事。”

他脸色变了变,然后,唇角翘得更高了:“你是想要通过逃避我来证明什么?证明你不喜欢我?”

“我不想证明任何事,我只想离你远远的。”

“偶尔口是心非很有趣,但是如果你想要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的话,我会觉得你很可笑。”他露出讥诮表情:“我不知道当年的事让你这么耿耿于怀。”

我想我和他真的事无法交流下去了。

“你有心理缺陷,李祝融!”我告诉他:“你听不懂任何人的话,你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你。你现在简直是一只鸵鸟。你现在是个失败者,所以只能活在回忆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以为你是秦香莲吗?”他冷冷地说。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像绷紧的弦,尖锐得仿佛在玻璃上刮过。

“我受不了你了。”我的声音还在发抖,像刚刚哭过一样,这让我声音显得很滑稽:“我们不合适,你需要的是一个机器人。”

“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的手放在我后脑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试探。

我喝了一口水,喉咙很干,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割我的喉咙,但是我不得不说。

“没有人可以这样生活。没有尊严,没有自我。被你骂,被你控制,随传随到。不能有朋友,不能有隐私。我每做一件事,都要想你会不会允许。我每交一个朋友都要担心他会不会被你弄死。我爸妈最担心的事,就是我是不是又落到了你手里。我喜欢男人,但你不是。我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你连儿子都生了,是的,我是喜欢你,所以你就这样地辜负我?”

我闭了闭眼睛,有某种滚烫液体在眼眶里涌动,我久久地开不了口。

最后,我说:

“李祝融,我不骗你。我喜欢你,我许煦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四年。但是,但是我妈她和我说过,她生我的时候难产,生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哑了,差点死在医院。所以,每次我想要犯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我妈那么辛苦地把我生下来,当做宝贝一样养大,不是为了来给你这样作践的。”

第16章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悲伤的。

但是下一秒,他又变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李祝融,他用他一贯的倨傲语气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只是我向你要的东西你给不了,而你又不肯放我走,所以才装作什么都听不懂。

只是我太可笑,直到这个时候,还在竭力地想让他“听懂”。

我说:“小哲,我大概没有和你说过我爸妈的故事。”

“我爸,一辈子都在学物理,他脾气很怪,别人在乎的事他不在乎,他在乎的事,却是说一不二的。我妈一辈子都在迁就他。我爸也迁就我妈,我妈不喜欢烟味,他就不在家里吸烟。过年的时候,我们爷俩都蹲在楼梯里吸烟。他们也吵架,也会整个月整个月的不说话。但是他们也这么过来了。”

我说:“小哲,两个人相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以前遇到事的时候,我总是想,我迁就你一点,再退让一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累的。我也会想,为什么你不能退让一点,哪怕一点也好啊?我一直等,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等到。其实,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能立刻死了就好了……”我闭了闭眼睛,喉咙里像是梗着一团棉花,我等了很久,直到鼻子里那点酸意退下去了,才缓缓地说:“小哲,如果我们这算是在恋爱的话,就分手吧。如果不是,你就放过我吧。”

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安静地看着我。

我说完之后,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以前,许美……”

他只说了四个字,就闭上了嘴,他抿着薄薄的嘴唇,许久,才说:“你上楼去吧。”

他坐在那里,像一座亘古存在的雕塑,不会为任何人动容。

许美媛,是他的母亲。

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的母亲,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以用来说的东西。她除了生下他之外,再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

我是普通家庭里长大的。见到他母亲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世界上也会有这种母亲。

我记得,我们的事被他爷爷发现,那个让人惧怕的老人把我叫到楼上说话,命令他站在客厅里等。我下来的时候,他妈正好回家。保养得宜,眉毛和嘴唇都很像他。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司机样的人物,手上提着许多购物袋。

她一进门,就汹汹地朝李祝融走过去,她穿细高跟,脸上满是怨恨,低声骂他:“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光了,这下你叔叔该高兴了……”

而李祝融,也只是倨傲地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个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这样的母亲,在他高中开学的时候,还打扮得体地跟着他。穿梭在那些和她同等阶级的家长中,微笑着,和那些家长抱怨着他不愿意和家长说话,扮作一个最温柔的母亲。

我说我恨他,其实是假的。

去过他家之后,我对他就恨不起来了。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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