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罗
林子森见叶雪山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仿佛是暂时安静下来了,就预备下楼去审阿南。默默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没走多远,却又退了回来,通过门缝窥视房内情形。
他看见叶雪山拧开了一只小小扁扁的洋酒瓶子,仰面朝天灌了一气,灌完之后不动了,停顿良久之后,他不知把一块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
林子森没见他手上有食物,所以连忙推门进去细看,结果站在床边他看清了,叶雪山的手里攥着一只小瓷瓶,瓷瓶里面黑黢黢的,装满了大烟膏子!
俗话说的好,大烟膏子就酒,小命立时没有。林子森不假思索的抡起巴掌,猛的拍向叶雪山的后背。这一巴掌是让他没法立刻吞咽,随即把人扯过来捏开嘴唇,林子森没轻没重的伸手就往里抠。一指头挖出一块烟膏子,他继续往嗓子眼里捅。叶雪山终于又有了反应,呜呜乱叫着手舞足蹈,正是又要挣扎又要反抗。
林子森想法子让叶雪山呕吐一场,吐得苦胆水都出来了。他不嫌脏,蹲在呕吐物前仔细研究,末了放了心,知道无论是烟膏子还是酒,都已经彻底的离开了叶雪山。
他想自己当时只要晚回来片刻,世上就没有叶雪山这个人了。如果世上真的没有了叶雪山,那自己还活个什么意思?日子还有什么滋味?额上的青筋浮凸起来,他想这实在是个最坏的开头,不能让叶雪山学会闹自杀,如果叶雪山天天都琢磨着死,那自己还怎么安心的活?
一根神经在他脑子里持久的蹦,忽然伸手扯起叶雪山的衣领,他恶狠狠的起身把人拖回了床上。装着大烟膏子的瓷瓶还在床上,叶雪山一眼看见,就执着的伸手要去拿。
这个动作激怒了林子森,不只是激怒,更是一种威胁。一把夺过瓷瓶摔到地上,林子森恐慌的声音都抖颤了:“还吃?”
对着叶雪山扬起了手,林子森想要打他,往狠里打,一次打老实他!可叶雪山大睁着黑眼睛,正在以叶太太的神情看着他。真要把巴掌往脸上扇吗?林子森把手又举高了些:“还吃?”
叶雪山的黑眼珠子暗了一下,又亮了一下。叶太太的神情忽然消失了,他变回了叶雪山:“命是我的命,你关得住我的人,管不住我的死活!”
林子森高举的巴掌攥成了拳头,夹着疾风击下来,贴着叶雪山的头发凿到枕边。眼角余光瞥到床边的烟盘子,他忽然有了主意,伸手一把抄起烟签子。烟签子是钢制的,雪亮尖锐,外面用竹管套住。林子森从竹管里抽出烟签子,随即一把捏住了叶雪山的下颌,迫使他张开了嘴:“我让你吃,我让你吃!”
然后他一签子扎上了叶雪山的舌头!
叶雪山疼的大叫一声,而林子森捏住签子用力一挑,竟是不但扎透舌头,而且把舌头带了起来。
签子血淋淋的穿过舌头,头尾两端就架到了叶雪山的嘴角。眼看鲜血喷涌而出,林子森攥住了叶雪山的双手,俯身下去一字一句的说道:“下次再敢寻死,我就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第96章 真假相
林子森把阿南吊了起来,皮鞭沾凉水好一顿抽,抽得鞭梢都散碎了才罢手。阿南嚎的快要断了气,可是一句委屈都不敢说,只怕自己言多有失。现在他的罪名是玩忽职守,玩忽职守就玩忽职守吧,不要命就行。
阿南被林子森抽成了血葫芦,可是落地之后还能站能走。抽抽搭搭的咬紧牙关,他就觉着自己一身的皮都没了,光剩血肉露在外面。保镖们也吓傻了,微微弯腰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出。
林子森打累了,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香烟。一口一口的吸了大半,他撩了阿南一眼,心想这个小兔崽子看着不起眼,没想到还挺结实,这么抽都没抽坏了他,涕泪横流的还有力气哭天抹泪。
阿南留意到了林子森那一眼,吓得“咕咚”一声就跪下了。两只手撑在地上,他一按就按出了个血手印。低头给林子森磕了两个响头,他哭唧唧的哀求道:“老板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大意了。您大人大量,饶我这一回吧!”
林子森没言语,思索着身边有谁能够代替阿南。年长的大伙计是不能用的,他不愿意让个爷们儿天天守着叶雪山,还是得找小孩儿,可他是开烟土行的,又不是带戏班子的,上哪儿找伶俐小孩去?况且单是伶俐还不够,还得勤快,得像架小风车似的从早转到晚。思来想去的,阿南就真是不错了。
思及至此,林子森挥了挥手,轻声说道:“起来吧。再敢有下次,我砍了你的脑袋。”
阿南一听这话,连忙咚咚又磕了几个头。死里逃生的窃喜让他顶住了周身火烧火燎的疼痛,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就好。
阿南用炉子上的热水兑了一大盆温水,自己洗净了周身鲜血,又向保镖要了一点刀伤药,自己选那伤重的地方敷上。洗完一遍之后,盆里的水都红了。
换上一身干净衣裳,他出来见了林子森。林子森暴打了他一顿,可他不恨林子森,倒是挺怨叶雪山——要不是叶雪山撺掇了他,他何至于要被老板抽成皮开肉绽?
客厅内灯光明亮,林子森堂而皇之的坐在吊灯之下,忽然显出了老态。当然,他一直是老气横秋的做派,不过此刻阿南偷偷扫视了他,发现他苍白的皮肤松懈下来,眼窝都凹陷了。
手扶膝盖站了起来,林子森对阿南说道:“你跟我来。”
阿南柔顺的像一株春柳一样,立刻就跟上了林子森。破损的皮肤摩擦了衣服布料,他每动一下都是疼痛,然而疼就疼吧,他是彻底被打老实了。
随着林子森上了二楼,阿南忽然又提起了心,怀疑林子森是要让自己去和叶雪山当面对质。不知道叶雪山是不是个讲义气的,万一他把自己供了出来,那明年今时,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攥着两手冷汗,他跟着林子森进了房间。抬头望向大床,他吓得当场一激灵,头发都竖起来了!
他看见叶雪山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手脚都被捆绑住了。一根细长的烟签子穿透他的舌头架在嘴上,浓血正在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唇齿之间一片鲜红淋漓。
林子森背着双手沉默片刻,末了说道:“不要管他。如果他乱滚乱动,你按住他就是了。”
说完这话,林子森扭头就走。而阿南见鬼似的盯着叶雪山,居然不敢上前。
林子森独自回到楼下,一直坐到天光大亮。其间他抽烟无数,除了抽烟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
将最后半根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他仰头闭眼,长叹一声。起身上楼进入房内,他发现阿南规规矩矩的坐在床尾,果然是在尽忠职守的看管着叶雪山。叶雪山闭了眼睛,则不知道是睡是醒。
阿南一见他来了,立刻站了起来。他不理会,走到床边坐了下去,伸手捏住烟签子的一头,他慢慢的向外拔。叶雪山的嘴都被黑血糊满了,舌头也成了又干又黏的死物,随着签子歪向嘴角。林子森只好一手捏住舌尖,一手捏住签子。烟签子长,他费了好大工夫才将其完全抽出来。
把叶雪山扶起来搂到怀里,林子森让阿南去拿棉球酒精。把棉球放在酒精里浸透了,林子森为叶雪山一点一点的擦去血渍。手上擦着,嘴上又命令阿南去烧烟泡。阿南忙忙碌碌的里外跑,先是烧出几个上好的烟泡,又用托盘接二连三的往外扔出带血棉球。
林子森费了许多工夫,终于把叶雪山收拾干净了。
叶雪山半睁了眼睛,不言不动。林子森对着阿南说道:“后天想着去我家里,拿些厚衣裳过来。”
然后他抬腿上床,浓浓的吸了一口鸦片烟,喷到叶雪山的脸上:“我一会儿就去找几个工匠过来,把砌上的窗户全打开。以后想要看景,就在房里看,别往外跑了,好不好?”
林子森说到做到。他上午离开,中午果然带着一群短打扮的汉子回了来。楼梯口的铁门大敞四开,工匠们蹬蹬蹬的往楼上跑。窗户都是用砖砌上的,要说拆,也好拆。二层楼上立刻热闹起来,四处都是乌烟瘴气;林子森作为监工走来走去,阿南不知道该把叶雪山关到哪里,正要向他请示,然而他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随他。”
于是叶雪山毫无预兆的就得了自由。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扶着墙壁站在走廊。两边房门全大开着,对面屋子的窗户已经露出了大概轮廓,原来红砖背后玻璃都在。房内开着灯,就显不出房外的明亮。床上苫了一层遮灰的油布,一名工匠跳下窗台,随手把大铁锤放到了油布上面。
叶雪山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含糊的开了口:“救命。”
几名工匠一起莫名其妙的回过了头,就见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此人不但面无血色,而且赤脚蓬头;大冷的天气,身上还穿着一套又薄又亮的绸衣,看起来正是个不男不女的疯子。
工匠没敢回应,于是叶雪山提起一口气站住了,忍着疼痛又道:“我是被人绑架来的,救命。”
几名工匠面面相觑,最后心有灵犀,低头一起继续干活。
叶雪山怔住了。站在门口呆立片刻,他转身慢慢的踱了出去。停在走廊眼望前方,他看到林子森站在楼梯口,正在微笑着注视自己。
叶雪山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头脑本来是清楚的,现在也一阵一阵的乱了起来。拖着两条腿向前走去,他又进了一间热闹屋子。
屋子里面响声震天,墙皮满地。叶雪山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随即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救命。”
工匠们正干的热闹,全没听见他的声音。于是他弯下腰去,拼命大喊一声:“救命啊!”
屋内顿时静了一瞬,工匠们统一的回头望向叶雪山。短暂的沉寂过后,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开了口——不是对着叶雪山说话,而是漫无目的的高声嚷道:“谁来管管啊?这不耽误我们干活吗?”
叶雪山听到这话,立刻急了。向着小伙子走近了一步,他开口说道:“我不是疯子!”
小伙子直眉愣眼的退了一步,旁边有人兜头扇了他一巴掌:“多嘴!你招惹他干什么?别看别看,赶紧干活!”
叶雪山抬起双手拢起头发,舌头上的伤口彻底破裂开来。他顾不上了疼,在满口的血腥气中喊哑了嗓子:“我真的不是疯子!我是被人绑架来的,去报警,求求你们,去报警啊!”
工匠们都有点害怕,同时觉得这户人家养个疯子,也怪不容易的。还绑架——有这么由着他满楼跑的绑架吗?
这个时候,林子森出现在了门外。遥遥的对着工匠们一抱拳,他很和气的说道:“对不住,大家多担待。快点把活干完了,我给你们加钱。”
此言一出,大家当即乐呵起来。小伙子又有了话:“这位爷,多谢您了!可是您能不能把这人带走?他嘴里破了,我怕他喷我一脸血。再说我们抡锤子干活呢,万一碰着他也不合适啊!”
林子森苦笑着连连点头,但是根本不动手,只对叶雪山说道:“回房吧,我给你弄点好吃的,行不行?”
叶雪山怒不可遏,眼睛都红了,扬手便甩出了一记耳光,正好扇在了林子森的脸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所有人都认定他是个疯子。林子森好招数,他不疯,林子森逼着他疯!
这一巴掌来的清脆,林子森似乎也急了,骂骂咧咧的开始去拉扯叶雪山。等到这两人撕撕扯扯的离去了,屋内的工匠都摇头叹息,其中一人说道:“家里有了这样的货,就是倒霉。还给什么好吃的啊,掐死得了。”
另一人笑道:“人家有钱,大不了把疯子送进医院里去!”
小伙子还记得叶雪山那满嘴的血,故而把嘴一撇:“送哪儿都够吓人的。”
林子森没有立刻把叶雪山关起来,他由着叶雪山声嘶力竭长篇大论。叶雪山又走了几间屋子,极力想要表明自己不疯;可是在林子森的衬托之下,他的模样和情绪都是纯粹的疯。
叶雪山走投无路,脑子乱成了一团麻,越说越是语无伦次,惹得工匠们又怕又笑。而林子森由着他表演,等他叫到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回了房内。
林子森希望叶雪山快点疯透。叶雪山疯了,替他做主的人就只有自己。将来顾雄飞如果探到消息登门要人,自己也可以理直气壮的不给。他算过账了,顾雄飞和叶雪山名义上不是一家人,顾雄飞不占理;至于自己——反正叶雪山已经疯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指控自己绑架。一个没主的疯子,还不是谁要归谁?顾雄飞若敢使蛮,也没关系。反正他平时不出日租界,别说顾雄飞现在只是个海军里的参谋,就算顾雄飞重新又当了师长,也不能把中国兵开到日租界里来。
第97章 心疼
阿南连着一个礼拜,对待叶雪山都是没好脸色。窗户凿开了,房间敞亮了,叶雪山反倒像是更受了刺激,宁愿从早到晚总拉上窗帘。
阿南起初身上疼痛,恨得偷偷去骂叶雪山:“我真是鬼迷心窍,受了你个疯子的骗。往后你再敢作乱,我马上就告诉老板去!我是再也不要受你连累了,你给过我什么好处?凭什么害我为你挨鞭子?”
时间久了,他那一身鞭伤全结了痂,渐渐变得不疼不痒。身上一舒服,他的怒火随之熄灭,这才有心思又留意了叶雪山。
单腿跪到床上,他欠身伸手撩起叶雪山的头发:“你怎么了?”
叶雪山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歪着脑袋看阿南,脸上没有表情。
阿南为他把头发掖到了耳后。头发不好,厚而枯黄,眉睫却黑,是浓墨重彩的几笔,画在雪白的脸上。阿南越来越感觉他长得挺好看,所以同情心就时不时的跳了出来。
“你别难过,我知道你不疯。”阿南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吃有喝,日子就不算太坏。你可别钻牛角尖,把自己逼疯了啊!”
掖在耳后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叶雪山的脸,阿南就不厌其烦的为他重新撩起:“你要是真疯了,别人欺负你,你都说不出来,多可怜啊!我又不能伺候你一辈子,等我将来长大走了,别人能像我这么好心对你?”
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看我,从小没爹没娘,说挨骂就挨骂,说挨打就挨打,可不也活到这么大了?我就想得开,也能受委屈。老板把我的皮都抽飞了,我照样吃照样喝,活着多好啊!”
对着叶雪山咧嘴一笑,他说:“你太娇气了,要是换了我呀,别说把我关到小洋楼里,就算把我关进茅房,我都不在乎。”
叶雪山垂下眼帘,知道眼前这个小崽子,是利用不上了。
房内终于开了窗户,可叶雪山却懒得向外看了。
谁也依靠不上,他想,包括自己先前的热闹朋友们。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谁会为了个毫无价值的人去得罪林子森呢?纵使大家面对面的见了,大概也还是无用,他们甚至还会附和着林子森,承认自己的确是个疯子。
自己若是真疯了,于谁都是方便。和疯子是不用讲人情的,先前的一切关系也可以都不算数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顾雄飞。可顾雄飞又在哪里?
在经过了太久的等待之后,他不怨恨顾雄飞,可也不指望顾雄飞了。他现在是没有自由,可即便有了自由,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去投奔顾雄飞。自己如今真是“没个人样”了,当真以着如此一副面孔出现在顾雄飞面前,结果将会如何?
同样是一无所有,自己当年总算还是伶俐健康;可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连天生的一点好处都失去了。
叶雪山不再心心念念的想着逃跑了。没意思,楼内楼外都是没意思。他只恨林子森毁了自己,他想报仇。
叶雪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叶太太遗传给他的、一直潜伏着的“疯”,终于得了机会发作出来。他和爹一样,厌恶死了娘的神经质;可是他身体里流淌着娘的血,他不由自主、无能为力。
他时常猛的怔住,半晌不动;也时常昏迷似的头脑一片空白,清醒过来后看到满室狼藉。阿南不怕他发呆,只怕他发疯,可又防不胜防,所以经常气得要命。次数多了,阿南开始吵着要拿绳子把他绑起来,但也没真的绑过,反倒是隔三差五就拿着一副扑克牌上楼来,试试探探的想要陪着他玩,逗他开心。
阿南的好意,叶雪山心领了。
年关将近,林子森变得十分忙碌,忙碌归忙碌,忙里偷闲还是要来看望叶雪山。叶雪山仿佛也是一种鸦片,林子森隔三差五的赶过来亲亲他,抱抱他,心里接下来能舒服好一阵子。
这天下午,他顶着漫天大雪又来了,汽车冷的好像冰箱,他在街上走一趟,眉毛睫毛都上了冰霜。阿南偷眼窥视伺候着,等他一进了叶雪山的房,阿南就来了精神,拿着一块抹布蹲在走廊地上作势在擦,越擦离房门越近,想要去听里面的动静。自从吃上饱饭开始,他渐渐生出了不少闲心;有时候出门去给保镖们买烟买酒,香烟画片上的裸体大美人也够他浮想联翩的端详许久。屋子里面一喘起来,他在外面跟着一起面红耳赤,心里痒酥酥的结出了花骨朵,要开不开,憋死他了。
林子森不大把阿南当人看待,有时候手重,房门就关的严丝合缝;有时候手轻,房门就微微欠开一道缝隙。今天房门又没关严,阿南屏住呼吸凑上前去,心急火燎的往里面看。
他看到老板光着屁股压在叶雪山身上,正在一下接一下的喘息动作;叶雪山在下方姿势扭曲,看屁股大腿是侧卧,看头脸肩膀又是仰卧,身体在腰部拧了个劲儿。老板直勾勾的低头盯着他看,一眼都不肯眨;而他歪着脑袋,正在神情呆滞的品尝着自己的手指头。两人根本就是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忽然,他把脸转向了门口,阿南瞧得清楚,就见他披头散发的遮住了眉眼,嘴唇红艳艳的有棱有角,显然是又被老板涂了口红。
阿南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厌恶与刺激。他悄悄的退了下去,忽然想疯子要是个女人就好了,疯子要是个女人,现在大概都要生小娃娃了。生了娃娃他就不会再闹,也不会疯了。老板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一定会对他明媒正娶的。
林子森在床上痛快了一场,事毕之后翻身下来,他把叶雪山扳向自己,看一看,摸一摸,搂在怀里用两条手臂勒一勒。口红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引得他低头凑上去亲了一口,蹭得自己嘴唇上也红了一抹。
“小家伙。”他叹息着说:“爱死我了!”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越过叶雪山的头顶,忽然看到了床头摆着的烟盘子。烟盘子本来是看惯了的东西,没什么出奇;不过林子森今天不知怎的,就觉得那东西仿佛挺危险,尤其是那根烟签子,一尺多长精钢打造,能捅烟灰,自然也就能捅皮肉。叶雪山现在失魂落魄没轻没重的,万一被烟签子伤了怎么办?还有鸦片——阿南一贯是在走廊里熬生鸦片,生鸦片可是有毒,一旦叶雪山弄到一块送进嘴里去了,不是又要出大事?
思及至此,林子森一阵后怕。紧紧抱着叶雪山,他简直不舍得松开。叶雪山长条条的没有骨头,身体是沉甸甸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