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酲
宁澜又问他:【要拍多久啊?】
隋懿:【一个月】
宁澜一边觉得国产偶像剧真是粗制滥造,区区一个月就能拍好,一边又去翻日历,一个月啊,等隋懿回来都快入秋了。
他没再发消息,百无聊赖地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他们上一次交谈是隋懿得到该剧男一号,请大家吃饭的群发消息,再上一次是在S市直播前,喊他去他们房间吃东西。
宁澜挨个长按,把这几条和之前自己发过去没收到回复的那些消息全都删除了。删完手指下拉,他和隋懿的聊天记录从“在吗”两个字开始,营造出一种两人关系还不错的假象。
他抬起手腕闻了闻,洗澡之后云南白药的味道淡了很多,正琢磨着要不要偷摸拿来再喷一下,手机一震,隋懿又发来一条消息:【气雾剂在我桌子右边第一个抽屉里,你自己喷,一天至少三次】
宁澜捧着手机看了许久,打几个字又删掉,来回折腾半天,最后只回了简单的一个“好”。
队长不在,闲赋在家的AOW其他成员像长时间绷紧后突然被松弛下来的橡皮筋,软绵绵蔫巴巴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张梵怕他们闲着闲着就废了,给每个人都排了课程。宁澜被王冰洋连蒙带拐地拖着一起上了几堂表演课,Get到了演戏的乐趣,至少比唱歌跳舞得劲多了。
方羽也接了个剧,演女主角的前男友,戏份少,拍摄周期只有一周,就在本地取景。宁澜课余时间去探过他的班,女主角长得还没方羽精致,拍摄之前不停地请求摄像注意角度,别把她的脸拍太大。
“这剧一看就没逻辑,你这张脸往那儿一搁,女主角是瞎了吧才会跟你分手。”宁澜说完,咬了一大口冰淇淋。
“欸你先别吃啊,还没拍照呢。”方羽把自己的冰淇淋贴过来,和他的靠在一起,开始各种摆弄找角度。
宁澜等着无聊,也掏出手机咔嚓了一张。
方羽拍了十来张才收手,边加滤镜边说:“女主角瞎不瞎我不知道,男主角眼神肯定不太好。”
说到男主角,宁澜问他:“上回陆啸川不是非要演这个男主角吗?最后没成?”
方羽冷哼一声:“要成了那还得了?又瞎又蠢的男主角,这剧没播出就得糊到地心。”
宁澜笑得肩膀直抖,手机叮咚一响,收到一条特别关注提醒,方羽把两只握着冰淇淋的手发了微博。
到晚上,评论里还在热火朝天地猜另一只手是谁的。有说是新戏女主,对比一看手应该没这么大;有说是助理,又有蹲在剧组外面的妹子说小花花的拍摄内容少,根本没带助理;更多的说是队长,CP粉们无脑磕了一波糖,没多久就被资深粉用肤色差打脸,隋懿虽然不黑,但也没有照片上的这么白。
经过一番艰辛的推测加排除,粉丝们终于得出结论——是泡泡澜的手。
宁澜晚上转发了这条微博,配了个爱心表情,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止CP粉,连团粉都觉得不可思议——泡泡澜作为高花CP文里第三者和炮灰的固定人选,为何突然上位和主角抱团“秀恩爱”?
高花CP粉们惶惶不安了不到半个钟,就开始发挥CP粉的天性,自我安慰式洗脑——我们花人那么好,被抢了和队长的情侣舞都不生气,发这种微博一定是公司安排的啦。
有那么一小撮从ShowCase之后粉上懿澜CP的粉丝们悄悄聚集在在一个名为“隋波逐澜”的话题里,她们自己都把懿澜CP定义为“邪教”,小声地互相惊叹咋舌——正宫和新宠居然相处得这么融洽,队长可真行!
宁澜转发微博之后没再翻评论,自然不知道粉丝们的各种过度解读。
他在睡前把冰淇淋照片发到朋友圈,醒来时看到隋懿给点了个赞。他顺着赞爬到隋懿的朋友圈,看到他最近的更新来自昨天,也是一张照片,拍的是远处的日出,照片上的屋顶是歪的,好像拍照片的人就没站直,只配了一个字——困。
宁澜品了品,觉得他这才有了点18岁少年应有的样子。礼尚往来地给点了个赞,切回聊天界面时,拇指悬在隋懿的对话框上半天没按下去。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想就这么退出去。
这时候,老天帮他做了选择,聊天界面突然变成等待通话,手机震动不止。
宁澜刚点接通,妹妹宁萱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哥哥哥哥,我想要个苹果表。”
宁萱找他九点九成都是为了要钱。宁澜上个星期才给她买了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现在又要什么苹果表,高频率且无道理的索求,让宁澜觉得背离了初衷。
“手机不就能看时间吗,要手表做什么?”宁澜问。
宁萱:“是苹果表,跟一般的手表不一样,可以监控心率,还可以接打电话。”
宁澜忽略她语中的鄙夷,问:“这东西对学习有帮助吗?”
宁萱没回答,只说:“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有。”
指的是她上的托福班。那种班里一群准备出国的小孩,家庭条件普遍不错,宁萱处处想跟他们比,本来就很勉强。
宁澜缩小对话框,打开浏览器查了下,耐着性子道:“哥哥去查了一下,语音回复短信,导航,播放音乐,测量心跳,还有什么计步功能,手机APP都可以做到,没必要买这个……”
话还没说完,被宁萱不客气地截断:“就三千多块,你给你妈的零头都不到,怎么这么小气呀!”
宁澜脑袋里嗡的一声:“你怎么知道……”
宁萱振振有词:“你妈昨天还来咱们家得瑟呢,说你刚给她打了三万块,她买了金项链金镯子金耳环,切,土得要命。”
宁澜半天没说话,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拿他给的钱互相攀比,以能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为荣。
宁澜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因为练舞磕伤的还贴着膏药的腿发呆。电话那头的宁萱还在聒噪地喊,他不想听,摸索着按了挂断。
太阳跃出地平线,在屋里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可宁澜却觉得浑身发冷,暖不起来。
隋懿的桌面上很干净,他伸手想去拿被他放在桌角的气雾剂,手机突然振了一下,他迟疑片刻,还是把手机拿起来。
是一条信息,隋懿发来的:【手腕的伤好了吗?】
兴许因为阳光刺眼,宁澜眼睛有点酸。他回复:【好了】
隋懿似乎不信:【真的?】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给我看看】
宁澜知道他要看照片,朋友圈的照片露的是左手,被捏红的右手看不到。
【真的要看?】宁澜问他。
隋懿只回了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