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优
前台小姐说:“哦哦,朋友搬家呀。”
等他挂了电话,柳息风正在旁边斜眼看他:“让你陪我去土地庙,你便讲要去上泰拳课,说要去你家住,你便舍得不去学泰拳,而要来帮我搬家了?”
李惊浊无法反驳,只好承认:“嗯。”
柳息风心生疑窦:“你是不是想着,等我搬到你家,你便好来偷我的——”
“柳息风!”李惊浊窘道,“你不要说了。”说罢也不敢看柳息风的脸,转身便朝陈宅走,“我去帮你搬东西。”
柳息风跟在他身后,说:“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李惊浊脚步一顿,说:“我没有急。”
柳息风说:“那便过两天再搬吧。正好让我收拾一下。”
李惊浊转过头,恨恨说:“我急了。急得要命。你满意了?”
柳息风一脸无辜,说:“那就今天搬。我没有什么想法。”
走进柳息风的住处,李惊浊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东西。别人租一栋楼,是为了住得宽敞,柳息风租一栋楼,完全是因为他真的有一栋楼的东西要安置。
李惊浊说:“我想起来,你还没请我进去看过。这是第一次。”
柳息风说:“东西放得乱,不好请人进来。”
李惊浊环顾四周,觉得眼前之景绝不是“放得乱”可以形容。偌大的堂屋,全部堆满了书,没有书架,只有地毯,书直接从地毯上往上摞,一直摞到李惊浊抬手才能够到的高度。这样的书柱大约有三十来个,人走在里面,就像在走迷宫。
李惊浊随便看一列书脊,发现一连十来本全在讲色彩理论,转头,再随便看一列,全是艺术史。正当他想象着柳息风品味如何高雅之时,随手又捡一本出来翻看,好嘛,脏话辞典也有,分门别类,介绍详尽,从小瘪三到娘希匹一样不缺。
出了堂屋,往卧室走,李惊浊原本以为柳息风的衣柜就是他曾在窗外隐约看到的那一个,没想到那只是他主卧中常用衣物的衣柜。陈宅一楼有两个卧室,二楼有四个卧室,这六个卧室中的所有衣柜都放满了柳息风的衣物与首饰。
衣服多,李惊浊尚可理解,虽然他以前不觉得男人需要那么多衣服,但是柳息风在他心里不是普通男人,柳息风是个美人,美人拥有很多衣服,是正常的,何况余年也曾说过,柳息风爱打扮。李惊浊难以理解的是,柳息风有六张床。陈宅的六个卧室,没有一个卧室的床是空的,每一张床上都有床垫、床单、枕头、被子、被套,而且这一系列床上用品每件都做工精致,没有两样是重复的。
李惊浊想到柳息风朋友众多,想到余年也曾在这房子里过夜,六张床……四舍五入,便也是三宫六院了!
想到此处,李惊浊当即便吃了一口老醋,对柳息风说:“除了随便请人进门吃茶,你还随便请人进门过夜?”
柳息风诧异道:“你在想什么?”
李惊浊说:“余年睡哪一张床?”
柳息风说:“他睡一楼的沙发。”
李惊浊说:“你家有六张床。”
柳息风说:“是。”
李惊浊说:“你家有六张床,你却让余编辑睡沙发?”
柳息风说:“那六张都是我的床。不是给他的。”
李惊浊不解:“什么意思?”
柳息风说:“我有六条发带,你不讲什么。怎么我有六张床,你倒奇怪起来?”
李惊浊说:“六条发带和六张床,是一回事吗?”
柳息风说:“我要换着睡。”
李惊浊听了,忍不住说:“床上的人,你也要换着睡吗?”
柳息风说:“李惊浊,你吃余年的醋,我向你解释了,你问六张床用来做什么,我告诉你都是我自己睡。就这样,你还要跟我过不去?”
李惊浊一听,是自己理亏,便说:“我没有跟你过不去。我就是……”
“就是什么?”柳息风说,“讲清楚。”
李惊浊低声道:“没有什么。六张床就六张床吧。”又不是六个小妾,对吧。
柳息风说:“你还有什么看不顺眼的?”
李惊浊说:“没有了。”
毕竟六张床就是极限了吧,还会有更夸张的事吗?李惊浊没想到,还真的有。在柳息风的书房,有一个柜子装钢笔,一个柜子装墨水,六个矮柜装不同质地的纸,八个柜子装其他各色文具,还有一个架子上立着二十四盏不同风格的台灯。邮票册子、旧唱片、磁带也不用说,又各占一个架子。其他地方的杂物更多,比如李惊浊知道的,四把油纸伞,或者李惊浊不知道的,四把黑色长柄伞,四把格子折叠伞,四把透明伞,四把防紫外线遮阳伞。
李惊浊想了想,说:“柳息风。我问你。”
柳息风说:“什么?”
李惊浊说:“继续看下去,我不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柳息风说:“你想说什么?”
李惊浊说:“你的收集癖,只限于一般的物品吧。”
柳息风说:“不然还能是什么?”
李惊浊心说:我怎么知道?一个要睡六张床的男人,床板翻起来每张床下面都藏着一个前任也不是不可能。
李惊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柳息风竟然也觉得诡异了起来。杂物间的光线并不好,柳息风的面容看起来有点阴郁。
“其实……”柳息风靠近李惊浊,以一种低沉的声调说,“我收集了一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李惊浊说:“你不要骗我。骗不到我的。”
柳息风说:“那边,还有六个柜子,每个都比人高。”
李惊浊说:“哦。”比人高?难道里面装了人?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