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优
小云老板笑笑,不讲话。
李惊浊看着两人,好像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熟络了起来。他对柳息风说:“不用特意准备。”
柳息风又看向小云老板,像小孩似的指控道:“他犯规。”
小云老板笑着摇摇头,说:“我回去了。惊浊,你送我出门。”
李惊浊点点头,先看柳息风一眼,然后送小云老板出去。出了门,小云老板将上午发生的事一讲,说:“我现在都不晓得他讲的那个密室袭击事件是真是假。”
最后一句话李惊浊没有太听进去,他的思绪全在柳息风遭人袭击的事上,他突然又想起来墙边的那五个叉,想去跟警察补充线索。
“惊浊,你听见我的话没有?”小云老板说,“你在想什么?”
“再报一次警。”李惊浊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将小云老板领到墙边,“你看。”他向小云老板讲明墙上的叉的变化:它们在逐日增多。
小云老板朝屋内方向看一眼,说:“不是他自己画的?”
李惊浊诧异:“怎么会是柳息风?”
小云老板说:“你先问他。”
李惊浊不解:“他为什么要画这些?”
小云老板说:“我没有讲一定是他画的。你先问他一句。”
李惊浊说:“云哥哥,你到底想讲什么?”
小云老板微微叹了口气,说:“有些话,我这个位置的人不可以讲。”
李惊浊说:“不要紧。你讲。”
小云老板摇头,讲成现在这样,在他看来已经讲得太多。
李惊浊想了想,明白过来:“你不想讲他的不是。你怕我觉得你背后讲他坏话,看轻你。”
小云老板笑笑,开玩笑似的说:“是啊。我不讲。我宁愿你发现他是一个人渣,心碎以后再哭着来找我,也不愿被你看低。”
李惊浊没有接这句玩笑,而说:“云哥哥,你不讲我也知道,其实你宁愿他是个好人。”
小云老板不讲话,眼睛里带着温柔笑意。
李惊浊又说:“不管你讲什么,我都不会看低你。”
小云老板想了想,说:“那我讲了。”
李惊浊说:“你讲。”
小云老板说:“上午那件事,比起他讲的那些连存不存在都搞不清楚的歹徒,我更不放心他本人。我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不晓得他哪一句话真,哪一句话假。”
李惊浊听了,不讲话。他知道小云老板没讲错。柳息风讲的话,总是让人辨不清真假,柳息风做的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袭击事件,如果只是柳息风在讲故事,也不是不可能;柳息风报警,如果只是为了和警察聊聊当地的奇闻轶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会去问他。”半晌,李惊浊说。
小云老板见他那样,也不好再讲什么,只说:“其实我也没有搞清楚。半天时间太短,我看不清楚他。你自己要注意,要看清楚。”
李惊浊点点头,不讲话。
小云老板也沉默一下,才问:“颜料还够不够?”
李惊浊想起未画完的画,说:“有一种晚霞的颜色,调不出来。”
小云老板说:“有些颜色就是调不出来的。不是颜料的问题,也不是手的问题。”
李惊浊若有所思,可能是的,有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和本来的风景就是不一样的。人的眼睛并不那么纯粹,总是会自作主张地添上许多东西。好的时候,眼睛把事情变得更好,坏的时候,眼睛把事情变得更坏。有时候,一个苗头,万劫不复。
小云老板看着李惊浊思索的样子,又说:“过生日要高兴。”
李惊浊不再想那么多,笑起来,点头说:“嗯。高兴。”
“我走了。”小云老板朝他的自行车走去。
李惊浊跟着他,说:“路上小心。”
小云老板踩上自行车,车轮转起圈来,他骑了两下,回过头看向李惊浊,想讲什么,却又没有讲。
李惊浊看他欲言又止,于是追着自行车跑了两步,问:“你要讲什么?”
小云老板摇摇头,只笑着说一句:“生日快乐。”
三十四拾木棺
李惊浊看着小云老板的自行车骑远,才转过身,猛然发现柳息风就站在自己一步远的地方,他这一转身,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柳息风说:“小云老板可真是个好人。”
李惊浊“嗯”一声。他刚到家时还怕小云老板和柳息风闹得不愉快,后来一想,小云老板不是那种人。小云老板不会轻易跟人置气。但是,柳息风居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这就让他有了一丝连自己都鄙夷的不高兴。他从没见过柳息风吃醋。一方面,他有点希望柳息风偶尔也能吃一口醋,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这样很无聊,很不成熟。
算了。李惊浊不去想柳息风吃不吃醋的问题,而把柳息风带到墙边去,讲明这两天那几个叉的数量变化,并问:“这不是你画的吧?”
“我是文明人。”柳息风指了下李惊浊贴的“文明做人,禁止涂鸦”的标语,表明自己和这些叉毫无关系。他讲完,又研究了一会儿那几个叉,说:“我们可以监控这面墙。装一个摄像头。”
李惊浊说:“这是八十年代建的房子,不是写字楼,讲装摄像头就可以装。我讲实话,以前这里装热水器和洗衣机都装了半天。”
柳息风说:“你要理解摄像头的本质。”
李惊浊不解:“什么本质?”
柳息风说:“一个监视的眼睛。是电子的,还是生物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