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恩顾
“你真的能找到目的地吗?”杨小空发问。
“废话!”夏威掏出干粮丢给乐正七,毫不避讳地拎出两把改装后犹如特警装备一般的钉枪,“这一路上我背得腰都快断了,底下还有一大包雷管,小空,帮我背两把枪吧。”
“你不是说一整包都是食物吗?”杨小空费解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进长途汽车站的!”
“也不想想本道是谁!”夏威摸出一包潮湿的烟,叼上一根,点了半天也没点着,不由恼火地啐在地上,“老子在车站摸了好几包烟才摸到一包软中华,藏着掖着舍不得抽,我容易么我!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杨小空平静地把枪背在背上,心说:一没有段和看着,你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看来还是需要段老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时时刻刻把你栓牢,免得你危害社会。
乐正七接过自己藏在夏威那的装备,拆开塑料包裹,掏出洛阳铲和探棍斜插进包里,英姿飒爽地比划着一把青铜短剑,发出由衷的感慨:“真是好剑!”
“哪来的剑?”杨小空一惊一诧的。
“南河那偷的。”乐正七喜悦地抚摸着剑身:“越王不光剑,此剑一出,什么脏东西都不敢靠近!”
杨小空冷汗雨下:“魏师兄发现会气疯的?”
“他的剑多得很,怎么会发现少了一把呢?”乐正七理所当然:“回去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搁回原处。”
杨小空抹把汗:“希望如此。”
遗憾的是,魏南河发现了,正在狂怒地发脾气:“死孩子!手机又不通!什么东西不偷偏偷了一把最要命的剑!等他回来我非打得他皮开肉绽!”
而乐正七此时用那把最要命的宝贵古剑切了火腿又切面包,“开饭开饭,早饭吃饱才有力气走路!”
夏威心有不甘地往四处看,“我想了一晚,那个洞口很小,它消失的原因只有可能是挨地面太近,被野草和泥土掩埋了,肯定埋得不结实,我们再认真找找。”
杨小空和乐正七把塑料布拖到太阳下坐在上面吃丰盛的早餐,活像野营。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清晨的太阳尤其让人欢喜,乐正七嚼着饼干说:“你半年没有光顾那个狗洞,草已经长得天翻地覆了,以我的经验来说,要找到它很有难度,放弃吧。”
夏威斟酌着说:“那个山洞比较重要,我上次进去的时候沿途都有留记号,只要沿记号走半天,趟过一条地下河,能以最快速度横穿三座山,事半功倍。”他手指天边遥远的一处地方,“找不到它,我们只能沿大方向走,什么时候能找到新的入口也不知道。”
杨小空说:“你还是在这座山下再找找,万一我们走个半死都找不到其他入口就恶心了。”
夏威搡搡乐正七,“那还吃什么吃?快找!”
另一个入口里,段和刚刚醒,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外面的天气怎么样了。昨晚上三人沿窄道走了一百多米,最后摸进一个一团糟的红土洞里,洞顶上盘根交错的树根倒是生火的好材料,砍下来生火轰干衣服,烤熟了鸟填饱肚子。以防出现意外的危险,三人说好轮班守夜,结果段杀睁眼守了一晚——那两个人都累坏了,睡得正香,他实在开不了口叫醒武甲,叫醒弟弟也于心不忍。
睡坎坷不平的泥地可不是件舒服的事,不过总比淋雨强,段和醒来后还想赖一会儿,睁开眼看到火堆还烧着。
火堆的那一头,段杀靠在洞壁上,侧脸望着武甲。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兵时那段在野外特训的日子,多年一点点沉淀在心里的感情一点点复燃,不需要说话,只要这样静静相处。他轻轻握住武甲的指尖,只能得到这么多,遗憾又无可奈何。
虽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段和能够理解,但他哥喜欢武甲的心情他怎么也无法理解,更多的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为柏为屿不值,再加上睡泥地睡得全身腰酸背痛,不由冒起一团莫名其妙的起床气。他坐起来哼了声,“换我了吗?”
“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外面已经天亮了。”段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抹掉武甲脸上的泥土,视线不变,一如当年那样明目张胆的暗恋,不向任何人掩饰。
段和走过去踢醒武甲,“喂,我哥说天亮了!”
段杀愤怒且惊愕地瞪住一向温和听话的弟弟,想说的话是:你这是怎么了?才多久就学的和夏威那小子一样恶劣!
段和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这四眼田鸡比为屿差远了,你别吃着锅里的看着杜佑山那碗里的。
武甲坐起来习惯性摸到他的眼镜戴上,镜片模糊了视线,忙摘下眼镜来用T恤擦一擦,问:“几点了?”
段杀看看表,“七点。”
武甲歉然,“真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我呢?”
段杀正要搭话,段和笑着拍拍他哥身上的红土,说:“你睡得和猪一样,他怎么能叫得醒呢?”
这话武甲是不相信的,他的睡眠极浅,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虽说累了一天睡得会比较沉,但绝对不至于叫不醒,他把那毫无意义的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扶正,淡淡说:“抱歉。”
段杀拙于解释,心下愤然:段和,你这死小子夏威附体了是不是?
阴魂不散的夏威走了好远才在崖壁上找到一条小裂缝,只能容黑猫来去自如,里面黑黝黝的,手电光照不到深处。
如果能再往前找三百米,他们就能找到一条更大的裂缝,可惜现在他们站在小裂缝边愁眉苦脸,严重怀疑这只是一条裂缝,黑猫溜进去又溜出来,站在裂缝边的枯树叉上,对着乐正七连声喵呜喵呜叫。乐正七很肯定地说:“杰士邦说里面有洞!”
“你连猫语都听得懂?”杨小空不信。
“它说只要往里三、四米洞口会就会变大,明明是标准普通话!”乐正七一脸好奇:“你们听不懂么?”
杨小空和夏威对视一眼,难得地意见统一:小孩子嘛,想象力丰富很正常,不要揭穿他。
夏威拆出一根雷管,“不管是不是,我先炸一炮看看情况。”
杨小空颇有怨言:“夏威,这里是生态保护区吧……”
夏威手脚麻利地组装雷管,“啊?你说什么?饿了?没关系,一会儿我挖蚯蚓给你们吃。”
“小七,我们闪远点,别被他的炸药误伤了。”杨小空总算明白和夏威没有道理可讲,自觉牵上乐正七蹲到安全地带去。
夏道长对于炸药的态度是严谨而保守的,先用火力微型的炸药试探性小爆破,声音不大,洞外的地面轻微晃动一瞬,洞内却不停地剧烈震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连锁反应猛如虎狼,离他们三百米以外的那条更大的裂缝原本就岌岌可危,在爆破声过后晃了晃,骤然崩裂,峭壁上震下无数碎石土渣,将这条裂缝结结实实堵了个密不透风。
段和一行人正沿着窄小的入口往外爬,皆惊了一大跳,段和隔着武甲喊道:“哥,地震吗?”
段杀在最前头,从迅猛地扑面而来的尘土中看到前方那一点亮光恍惚刹那,轰然消失了,不由变了脸色,“退回去!快!”
后面两个人闻言忙不迭七手八脚往后退,转眼又灰头土脸地退回红土洞里,窄道随之喀啦啦崩碎,三个人心有余悸地面面相觑:刚才后退的速度若是赶不上窄道塌方的速度,那咱们仨可得活埋在此了!
这一炸与那年段家兄弟俩在墓里埋炸药,把夏威和柏为屿这两个冤家炸回墓里有异曲同工之妙。始作俑者夏道长挥挥眼前的尘土,从安全区域爬过来一看,叹气:炸药将小裂缝砸开了二十多公分,但峭壁上掉下无数石头泥渣,零零碎碎地堵在洞口。他再抬头看看头顶横生的悬石怪树,知道如果换上火力更猛的炸药,上面的石头将会震碎更多,这里下了几天暴雨,山体原本就不牢靠,万一不小心炸塌半边山坡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夏威拍拍手站起来,“我们放弃这条路吧,爬山去。”
杨小空指指那一片狼藉,“喂,你太不负责任了,炸完就走啊?”
“那能怎样?”夏威火大,“你还要我扫个地才能走吗?”
杨小空无言以对,带着埋怨的口气嘀咕:“你这样炸,里面如果躲着什么小动物恐怕要困死了。”
“能有什么小动物?你还以为有小白兔吗?”乐正七拍拍他的肩膀,“小空,走啦,那洞里顶多有几只山老鼠。”
夏威示意性地把碎石头踢开一点,“小七不要歧视山老鼠么,山老鼠比小白兔好吃!”如果他知道埋在里面的不是山老鼠,而是他的和哥哥,肯定捶胸顿足就是用门牙刨也要刨出一个洞来。
洞里三只所谓的山老鼠情况很险恶,没有粮食没有水源,段和惶恐了几分钟后冷静下来,阻止正在刨碎石的段杀和武甲,建议寻找别的出口。土洞里除了那条他们爬进来的窄道,还有好几条道,阴森森黑漆漆,瞧着挺瘆人。
真是出师不利!武甲喘了几口气,望向段杀,“你说呢?”
段杀摸摸裤兜,没有摸到烟,这让他有些烦躁,抬手一指最大的土道入口,“走走看吧。”
段杀说一不二,没有人表示异议,况且选别的洞也不见得是更好的选择,不管怎么说先试一试吧。段和拎着小型冲锋枪,跟在段杀后面猫着腰钻进去,走出三十多米往下的斜坡,土道逐渐大起来,只需要低着头走就可以了,周围的红土明显变少,出现大面积的石头。段和问:“哥,你为什么选这条道?”
“因为大,我走着舒服。”段杀回答得很干脆。
走在最后面的武甲笑了笑,“这里不是什么原始森林,以前一定有不少人进来过,昨晚我们休息的洞里也有别人在那生火的痕迹。”
“那应该是些爱搞探险的二百五吧。”段杀评价道。
段和揉揉发酸的脖子说:“我们也和二百五无异了。”
“嘘……”段杀扭过头摆摆手,“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滴答……滴答……
“水声。”武甲说。
“太好了!我们得装点水!”段和喜形于色。
“不对……还有别的声音,你们没有听到吗?”段杀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除了水声,没有别的了,不带一丝生气的安静,静得连温度都低了不少。
觉得这条道有点儿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段杀摸摸两边的泥土:“我们昨晚呆的土洞也是这么潮湿吗?”
武甲摇头:“不,很干燥,连树根都很容易生起火。”
段杀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昨晚他们爬进来的窄道是向下的,要出去的话得找一条向上的路,而这条道也是下坡。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声快速密集起来,段杀转身说:“走错路了,回头……”
话没说完,一声清晰又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咚……
“什么声音?”段和脸色煞白。
段杀推他一把,“别管!往回跑!”
这确实是一条死胡同,前端堵了几米厚的淤泥,直通地下河,原本位置处于水面以上,但这两天的暴雨导致河面水位急剧上升,淹没了这条土道,淤泥被水长时间浸泡,已经松动不少,加之河里的鱼不停撞击泥壁,眼看快将这条土道撞通了。
那三个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身后莫名其妙的撞击声光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三人一路拔足狂奔回红土洞里。段和的脑门不知道在哪里撞了一下,擦破一块皮,他捂着血口正想休息片刻,气还没喘够,土道被撞通了,水流带着一股子腥味猛地奔涌而出。
武甲爬上一个位置稍高的窄道,朝段杀喊:“这条道是往上的!往这走!”
段和反应不够迅速,转瞬便被水流冲倒,爬起来后手忙脚乱地在不断上升的水中寻找掉落的枪和水壶。段杀爬进窄道里,回头发现他那书呆子弟弟还在水里扑腾,当真是哭笑不得,跳下来拉住他:“傻小子,别找了,赶紧上去!”
段和欲哭无泪:怎么能这么倒霉啊?好讨厌哦,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近几章开始大家都在讨伐段杀,我想为他申辩几句。
其实这个家伙一直都很冷血,他是全文中最死脑筋最自负固执的人,除了年少时失去自我地爱过武甲,再没有什么事让他狂热过了,你们什么时候看到他对柏为屿狂热过?他死心塌地地追求过武甲(当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刻骨铭心但又求而不得,也不是他愿意的,总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要求自己一辈子记着武甲不和别人好吧?那是对圣人的要求,但段杀不是圣人,得照常过日子,他觉得柏为屿挺合适,于是抱着很认真负责的态度试着交往,感情截止目前不可能深刻到能够抗衡对初恋的偏执,站在他的角度想一下,这不叫半途出轨,三心二意也是无可厚非。
段杀从头到尾都不会有肉体出轨,顶多就是握一下武甲的指尖,他或许也不想和武甲发生什么关系,纯粹是柏拉图般的精神爱情。不过最后他的后妈我会冷酷无情地扼杀掉这可恶又白痴的精神出轨,让他彻底不把武甲当回事,转而爱柏为屿那二皮脸爱得死去活来,为屿指东他不敢往西,为屿指星星他不敢捞月亮,为屿说笑他就笑,为屿说唱歌他就唱歌。总之,段柏这一对目前只是打打闹闹,今后他们会历经很多事(甜蜜、深入、信任、依赖、同甘共苦等等,当然也会有虐),才能达到这一终极目标!握拳!
Ps:出行人马已凑齐,不会再增加新成员,这是最后一次倒斗,对下文发展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会尽量将此行写得合情合理又无厘头一些(好矛盾,希望大家看得懂==||||),咳咳,就是这样,多余的话不多说,免得剧透(喂,你说的够多了!)╭(╯3╰)╮!!
第95章 绕一圈
这一伙人在狭窄弯曲的土道中犹如土拨鼠一般艰难地往上爬,爬了几个小时始终没有爬出窄道,筋疲力尽,饥肠辘辘;而另一伙人却十分滋润,沿路边走边吃,在山间小涧里洗干净刚采下的野桃子和蛇莓,乐正七一口气吃到牙齿发酸才罢休。
夏威擦着他的钉枪,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得走好几天,光吃压缩饼干和这些野桃子不是办法,得弄点肉来吃,不然会营养失衡的。”
杨小空心平气和地啃着野桃子,“我无所谓。”说着看向乐正七。
乐正七吞口口水,声音七拐八扭的说:“我也无所谓。”
“蜂蛹也不吃?”夏威抽出一卷细钉子,安进钉枪里。
乐正七的眼神四处乱瞟,“哪儿啊?没看到。”
“不在树上,”夏威遥遥地一指,“在那个岩石下面。”
“啊咧……”乐正七扯扯他的袖子,“是马蜂唉。”
杨小空流冷汗:“夏威,你够了哈,不要乱来。”
夏威举枪瞄准蜂房,“给你们五秒时间,立刻跳进水里,五、四、三……”
杨小空来不及脱衣服鞋子,一把扯过乐正七跳进小溪里,黑猫拼死挤进旅行包里装尸体,“砰砰”两声,蜂房应声而落,夏威逃命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撒下枪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成批马蜂轰鸣着在空中盘旋,杨小空在水下盲目地摸索,掐了好几根水草都没有找到空心的,乐正七捏住鼻子踢踢他,示意自己憋得快不行了。没辙,水面上马蜂越来越多,谁都不敢探头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憋得直翻白眼,再一看夏威,俩人差点没气死:那死道士优哉游哉地叼着一根吸管,浸在水中仰头看得兴致勃勃。
乐正七气狠狠地夺过夏威的吸管,叼上捅出水面用力换一口气,然后传给杨小空,夏威无辜地看着他们,打手势说:想要你们就说嘛,做咩用抢捏?
等了好一会儿,马蜂渐渐地消散了,夏威从水中冒出头来,嘎嘎怪笑两声,“壮阳极品啊!弟兄们,不要客气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