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玉飞蝗
提前达到目标,他应该很高兴,但问题是……
地图上这段路线的终点应该是树林尽头连接缓坡的地方,可他现在仍然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里,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和此时极度的静谧让他压抑到了极点。
突然间恍然大悟,他迷路了,而且很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迷路了。
仰天一声长叹,任江原地盘腿坐下,打开背包取出一根粗粗的火腿肠,愤恨地啃了起来。
天知道他现在在哪个位置。
解决完补给问题,他毫不气馁再次上路。这下也不要地图了,每走一段路就做下标记,他不遗余力地走,又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但还是没能出去。
怀疑和沮丧的情绪侵袭了他,再次盘腿坐下,他已经没最初那么淡定了。倒不是怕有危险,最差的结果就是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上七天,等兰乔回来,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来个地毯式大搜索,然后把灰头土脸的他给拎回去。
那样的话,他还不如一头撞死。
想到兰乔,想到这次的使命,他顿时又有了力量,起身振臂高呼一声,继续向前。
这里终究只是树林,不是森林,整整一天一夜后,他终于站在树林的边缘,看到了渴望已久的缓坡,那一刻,他的心情好极了。
低头看看自己,军靴和迷彩裤上划痕多而明显,昨天不知什么东西在大腿上咬了一下,有点儿痒有点儿疼,还微微红肿,他涂了唾沫吃了消炎药,虽然至今未见好转,但也没恶化。计算一路的战况,走回头路四次,枪杀不知名的花蛇六次,暂时没发现大规模杀伤性野兽,可喜可贺。
走出树林值得庆祝,但踏上缓坡,他又面临了新问题。
首先,还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无法选择前进路线;其次,缓坡空旷,很容易暴露目标。综合这两点,他决定先潜回树林边缘,停下来看看情况。
地图上显示,过了缓坡,东西向上有三个相互间距一千米左右的驻地,那里已经是敌军行动的前沿地带,比照兰乔这边的情况,相信白楚父子就在这三个驻地之中。
分析进行到这里,他又郁闷了,没有任何情报,贸然前进,在这光秃秃的缓坡上,绝对是当枪靶子的料。他怎么、怎么能一出来就迷路了呢?这也太2B了吧……
身上只有一周的水和食物,为了以后的每天都有东西吃,他不得不一天比一天吃得少。在深刻的自责与自省中,他呆了两天三夜,心里跟猫挠似的。
然而第三个早晨,也是他出来的第五个白天,幸运女神终于向他招手。
那时天刚蒙蒙亮,一个由三辆战车组成的小队从缓坡深处驶来,沿着缓坡与树林的交界地带转了一圈,走了。任江大喜,他认得,那是白家的战车没错!
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大的笑话!
战车驶出侦察距离,他整理好东西,一鼓作气沿着车印追了上去。
没走太久就登上了一个相对高点,任江找了处天然掩体躲起来,伏地掏出军用望远镜观察周围地形,果然看见远处敌军战车越来越多,一字型散落各处,看来是前方防御工事。再仔细一看,防御工事后更远点儿的地方,隐隐约约三座建筑,赫然就是那三个驻地!
天助我也!任江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连连后悔怎么没提早行动,这几天发现附近还算安全就该大胆前进的,那样的话事情早成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兴奋完,他打开地图,大致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开始描画所有可能的前进路线。折腾了两三个小时,还是决定以稳妥安全为先,毕竟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一定要成功!
路线是回到树林边上,从崎岖狭长的小路上翻过去,虽然绕了个大圈子,但那里战车上不去,即使检测系统覆盖到了,等敌军发现再赶过来他早都跑了;虽然不好走,但只要越过去,就能抵达驻地后方,简直是直刺敌人心脏!
说做就做,任江立刻行动,一路上苦不堪言,经过一夜的艰险翻越,第二天早上十点,他终于抵达驻地后的小山坡。他呈匍匐姿势,躲在周围树木的阴影里,头上盖满了遮掩用的树叶。
现在,他已经深入敌军中心,战车和人在他眼中已是原样大小,最近的一辆离他大概只有二十米!他有些纳闷儿,一个大活人带着武器闯进来,敌军应该第一时间检测到才对啊,怎么能让他逍遥自在地趴在这儿晒太阳?还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根本不当回事儿,或者另有打算?又或许,是他身上的反监测系统起了作用?
就这么趴着胡思乱想,很快他就饿了,还犯困。但这里已经不是他能大口吃饭随意睡觉的地方,他拼命忍啊忍,直到看见一辆战车在驻地门口停下,车里走下的男人,一身紫色军装,头发银白。
啊啊啊是白楚!
任江立刻来了精神,上身挺起抽出枪来,这么远的距离,他枪法不行,一枪爆头不现实,那就扔个手雷过去,只要扔进以白楚为中心方圆三十米之内,不死也能炸成重伤。
可惜他在走,还走得很快。
任江事先没定好计划,更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见到白楚,犹豫不决之间,白楚已经进了驻地大楼。任江气得狠狠一拍大腿,天赐良机啊就这么浪费了,你怎么不去shi一shi?!
“爸。”白楚走进办公室,父亲对着电脑屏幕吞云吐雾,一脸心烦。
白父把烟按灭,抬起头,“情况怎么样?”
“互有损伤,还是老样子。”这几天又发生了几次小规模开火,但不是过今天你进我退,明天我进你退,没有实质性结果。白楚担心地说:“爸,这样僵持着不行,我们耗不起。”
“我知道,”白父语气厌烦,“如果兰乔也跟我们一样,是无目的地耗也就罢了,如果他私底下跟朱南达成协议,后勤补给有恃无恐,就糟了。”
“我建议三天后大举进攻,逼他们退回海岸线。”白楚坚定地说。
“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邻国放了话,必须看到我们有合作的实力,才肯出手相助。”
“那就三天后打给他们看。”
“只有一半的胜算……”白父喃喃自语,“邻国的最大目的,是坐收渔人之利……”白父目光一闪,突然站起来,语气坚决,“白楚,就照你说的,整兵三天后大举进攻。联系国境,明天早上我要再去跟他们谈一次,哪怕条件开得再丰厚一些,也必须说服他们出兵相助。”
当夜,任江构想了好几套刺杀OR活捉白楚OR白父的方案,更从小山坡挪到距离驻地大楼正门最近的一颗大叔树顶。期间有惊无险,这简直是个奇迹。
算算时间,兰乔应该已经慰问归来,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怎么样?任江很累、很困、也很饿,想着媳妇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巨响将他惊醒,睁眼一看,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大楼前,很快,战士们在正门口排成两排,白楚和他父亲一前一后出来,准备上直升机。
任江一个激灵在树杈间坐直身体,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抓紧就没了!
危险?我知道危险,但一路过来不危险吗?辛辛苦苦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临阵脱逃的男人不是男人,是孬种!是垃圾!想想兰乔,想想媳妇儿!
嗯,那老鬼马上要登机了,不能再想了!
任江浑身血液沸腾,张嘴咒骂:“我日,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其实俺也对军事啊战争啊比较无能,描写起这些来压力很大,所以想尽量写得简单一点儿,或者用侧面描写神马的,烘托气氛神马的,每天写的时候都要花很多时间,想来想去……
但果然大家还是不爱看脚着压力很大,一定是俺写的还不够好呜呜呜……
打滚求抚摸!!!!
☆、小别胜新婚
任江左手两枚手雷,右手两枚催泪弹,分别掷向直升机底部和护卫队,然后大吼一声从树下跳下,着地时双腿一软打了个滚,歪打正着从两名士兵中间撞了进去。
这两枚手雷和催泪弹威力巨大,又是突然袭击,现场大火和浓烟滚滚冒起,弹片乱飞,士兵们睁不开眼,任江抓紧这几秒钟的空当,半跪半蹲,眯着眼睛通过鞋子辨认身份。
找到了!他猛然跃起从身后死死抱住白父的腰,拿他作掩护,疯狂地左推右挤之时,还用绳子将白父和自己紧紧捆在一起,旋即右手执卡宾枪抵住白父后脑,一路冲出混乱的浓烟圈。。
一冲出来,他就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了。
但是他不怕,他有人质!他现在最牛逼了!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白楚站在前头,身后跟着一排士兵和战车,威风凛凛。见到是任江,白楚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大声吼道:“放了我父亲!”
任江冷笑,一边说一遍缓缓向后退,“放了他?你以为我脑子跟你一样,被驴踢了?”
白楚脸色黑青,咬牙切齿,“你想怎么样?”
任江一听这话很满意,小步挪动,慢悠悠地说:“我告诉你,我浑身都是武器,见火就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人类,我这些武器你们搞不定的。我不怕死,但你老爸不一定不怕……”
白楚怒吼:“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照我说的做。”任江心里美滋滋的,香港警匪片台词什么的最有爱了。“所有的人放下武器,战车上的人都下来!”
白楚果然露出了犹豫,任江赶紧不要脸地添油加醋,“你可以不做,但是小心你老爸!”
白楚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咬牙切齿地郁闷命令:“放下武器,离开战车。”
“很好,”任江四处环顾,拿下巴努了努最边上的人,“你,开一辆战车过来,”又用脚点了点身旁,“开到这个地方停下,然后你下来。”
任江仍在后退,战车开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出了大概十米。“现在所有人转过身蹲下,抱头往前跳,我不说停就不许停,别耍花样白楚,否则你老爸就没命了!”
在一排蛙跳背影中,任江挟持着白父走进战车,拿枪一敲他的头,“上去,开车。”
白父实实在在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如今命在别人手里,当然很听话。战车里果然只能坐一个人,何况任江和白父捆在一起,姿势尴尬,动一动都难。不过这样,他也没办法耍花招。
任江让他走自己来时的路线,战车哼哧哼哧上了驻地后的土坡,任江又命他发了三枚炸弹下去,心里十分爽。上了土坡绕开树木,地形很快变得狭长崎岖,战车开不动了,任江也觉得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便拉着白父下来,继续用枪顶着他,原路翻越返回。
但领着人质没走多久,任江就发现自己被全方位包围了。
他们身处高地夹缝,战车上不来,但在可视范围内,前后左右被战车围了个严实,包括他将要前往的那个树林边缘。抬头,一排战机在他头顶低空盘旋,鸭梨山大。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进退两难。
任江索性拉着绳子大大方方往地上一坐,白父一个踉跄,挨着他摔倒。
“你看,”任江朝远处和天空一指,语气淡然,好像身处困境的人根本不是他,“你的人怕你没命,不敢打也不敢轰,真没种。”摇了摇头,他又说:“这样咱也不用走了,干脆坐这儿饿死。”
白父眯起眼,盯着正悠哉悠哉晃二郎腿的任江,“你是人类?你是兰乔的什么人?”
“好说,我是他老公。”任江一脸无奈。
白父蹙眉,“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纯洁,抓你回去,让兰乔报仇。然后尽快结束战争,跟他回家HAPPY。”
“你们要杀我?”
任江猛地起身,露出极其吃惊的神色,“你不是吧?你敢挑起战争,居然没有被杀的自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先害了兰乔的妈妈,又害死他爸爸,他不杀你,难道还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