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山河 第95章

作者:君子在野 标签: 制服情缘 军旅 强强 近代现代

“可真是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他说着,让哨兵取下莫青荷腰间的匣子枪,推着他的肩膀往里走,乐道:“都是自己人还打什么报告,走吧,军座等着你呢。”

莫青荷被他连推带搡的带进屋里,只见瓦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最外面的一间被当成了会议室,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形图,圈圈点点做满了标注,房屋正中间摆着一张沉重的红木八仙桌,堆着成卷儿的地图和笔墨书册,围着一圈儿高背靠椅,最里头的椅子上,那名多年未见的故人正面对他坐着。

手边一盏简朴的煤气灯,昏黄的火光烘着他的脸。

莫青荷生了一路气,本想进门就任性的乱吼一通,等真看见了他,只觉得灯光下的画面说不出的眼熟,喉头一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儿来。

沈培楠没怎么变,战场上的男人最不容易老,依旧是刚硬深刻的五官,笔挺的坐姿,皮肤被连年的硝烟和战火熏得更加粗糙,大约是这些年的历练,沈家三少爷那股浑然天成的流氓劲儿少了,他坐在那张巨大的地形图底下,随手翻着一册书,是一位沉稳而气派的将军。领章两颗金色将星,胸前挂着一排排勋章,微微蹙着眉,神情凝重,仿佛根本没听见房门的声响,也没有意识到有客人到来。

莫青荷站在门口,心脏咚咚直跳,他看着眼前穿橄榄绿军装的英俊男人,简直无法相信,他们之间,就这么咫尺的距离,却无声无息的隔了七年的时光。

煤气灯的火舌轻轻一晃,游动的光影舔着人的脸,莫青荷看见他眼角有细小的皱纹。他对自己说,没错,真的七年了,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又激进,会缠着爱人撒娇的小戏子了,沈培楠也不是那个满身匪气,看上谁就敢抢回家的兵痞了。

孙继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声道:“荷叶儿,说话。”

莫青荷的眼前蒙了一层水壳,看什么都摇摇晃晃,顿时如梦初醒,站得如同一棵笔直的杨树,敬了个军礼,道:“军座,好久不见,恭喜升迁。”

沈培楠终于抬起了头,仿佛刚刚意识到他的存在,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招呼:“莫团长,好久不见。”

说完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坐。”

孙继成知趣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偌大的屋子只剩他们两人,莫青荷看见面前放着一套精美的陶瓷盖碗,揭开一看,顿时愣住了,竟是一碗晶莹剔透的藕粉,洒了细小的桂花,用勺子一搅,甜香扑鼻。他在杭州尝过这个,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顿时生出些许物是人非的伤感。

他鼻子发酸,来时的愤怒登时消了,一颗心化成了水,格外柔软。半晌拈起小勺,往那清甜的藕粉搅了几下,低声道:“你好吗?”

沈培楠把手里的书册往桌面一摔,语气无波无澜,答得很干脆:“不好。”

莫青荷沉浸在感伤中,轻轻啊了一声。

沈培楠瞥了他一眼,往后靠着椅背,大喇喇的翘起二郎腿,从衣兜里掏出烟匣,抽出一支烟卷夹在指间,将烟屁股一下下往桌上轻磕,举手投足都是股占山为王的土匪气,沉声道:“有人打着援军的名号,送来一筐手榴弹要炸我的指挥部,沈某自然好不起来。”

说完把烟斜叼在嘴里,划了根火柴点燃,深吸一口,喷出一道笔直的淡蓝烟雾,接着将银烟匣子和火柴盒向前一掷,算作给对面的人敬烟,谁料烟匣子的搭扣吃不住力,烟卷零零落落洒了一桌子,有几根索性迸出来,落在莫青荷裤子上。

“莫团长,你说,对于这种年纪轻轻就当特务,现在又蓄意破坏国共合作的搅屎棍,怎么处置比较合适?”他饶有兴趣的坐直身子,两肘撑着红木桌面,手指交叉垫着下颌,一双冷冽的黑眼睛逼视着莫青荷,“绑了定个叛国罪,不为过吧?”

莫青荷的面孔涨得通红,怎么都没想到原来沈培楠是绵里藏针,他也是个不让人的倔强性子,方才的柔情迅速转为愤怒,猛地一拍桌子,突然站起来,“妈的沈培楠,你都快被小鬼子一锅端了,论个屁的陈年旧事!”

沈培楠哈哈大笑,笑到最响亮时戛然而止,也跟着站了起来,两手按着八仙桌,往前弓着身子,提高了声音:“什么叫抗日,淞沪会战,武汉战役,那他妈才叫抗日!这些年你们共|匪拿着党国的军饷,打什么敌后游击战,游击游击,只游不击!”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蹲在梭子岭是想干什么,老子这次是倒了血霉,就算跟小日本同归于尽,也用不着你们支援!”

莫青荷瞪着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日夜担心着他,沈培楠却是这种态度,只觉得自尊严重受挫,顿时气血翻滚,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子,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在心里大骂,妈的,什么沉稳气度,什么多年历练,这就是个土匪,狗改不了吃屎!

他生了气,完全忘记了这是别人的地盘,气势汹汹的就要掳袖子理论,沈培楠脸色一沉,一把攥住他扬起的胳膊,朝外面吼道:“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房门被咚的撞开,孙继成带了十多名士兵冲进来,莫青荷回头一看,只见自己带来的战士都被绑成了粽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苦着脸,想是经历了一场实力悬殊的近身格斗。

孙继成有点不好意思,挤眉弄眼的用口型示意:“好荷叶儿,别生哥哥的气,各为其主,我得听咱们大当家的。”

莫青荷险些背过气去,气呼呼的瞪着沈培楠:“算你有种!”

他这一急,浓密的睫毛飞快的颤抖,一双大眼睛仿佛也汪着水,倒是个部队里少见的俊秀模样,表情生动极了。沈培楠的嘴角往上一挑:“我有没有种,种是什么滋味,莫团长最清楚。”

他另有所指,目光从莫青荷的脖子往下走,略过平坦的胸口,腰间扎得紧紧的武装带,一直游走到裆部,颇为愉悦的停留了片刻。

然后悠闲的吸了口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朝莫青荷一努嘴:“宝贝儿,你知道我一向是最民主最讲道理的,你自己选,要么主动走人,要么我把你们一个个捆瓷实了扔下山,这一仗,沈某怎么打,打不打的赢,都跟八路没关系。”

莫青荷的眼睛要喷出火来,梗着脖子,断断续续道:“好……好……”

却再说不出别的话,一步步退到桌边,朝盖碗儿伸出手,一手托着碗底,一手拈着勺子,大口大口把一碗清甜的藕粉灌下去,将碗往桌面重重一砸,回头道:“我算知道什么叫狗咬吕洞宾,姓沈的,你狠!”

他恶狠狠地剜了孙继成一眼,摆手道:“放了他们,我走!”

孙继成嘿嘿一笑,马上让属下给士兵松了绑,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就站在屋檐底下,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最后一道岗哨处,才返回屋子。

沈培楠已经吸完了两根香烟,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负手站在墙壁前,神情凝重的望着地形图,听见孙继成进来,回身做个关门的手势。

“都走了?”

“走了,我让山下的哨兵注意着动静,他们一出葫芦山的地界,立刻过来汇报。”孙继成的表情也相当严肃,低声道:“炮兵连已经就位,弟兄们也都接到通知,各师旅都备齐了所有弹药和粮食,只等今夜背水一战。”

沈培楠点点头:“算准时间,等小莫儿回到营地,咱们就动手。”

“是!”孙继成敬了个军礼,然后又略一迟疑,道:“军座,你想好了?”

沈培楠没有正面回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怕死吗?”

孙继成摇了摇头,煤气灯晦暗的光线照耀下,他那副大男孩式的顽劣全不见了,英挺的面孔浮现出决然的神色,低声却坚定的答道:“这条命是党国给的,也是军座给的,为了党国和军座,不怕死!”

沈培楠赞许的笑了,这笑容只在他暗沉沉的眼眸里持续了片刻,一晃就不见了,又恢复了平时冷峻严厉的样子,他望着门口,轻声道:“你说,他可爱吗?”

孙继成怔了怔,随即明白指的是莫青荷,轻轻叹了一声,道:“哪里像唱戏出身的,分明就是个好兵。愣头愣脑,没心机,可爱。”

沈培楠没说话,视线越过孙继成的肩膀,目光放得很远,露出一丝苍凉的意味,淡淡道:“长大出息了,我就放心了。”

第86章

莫青荷在炕上辗转反侧,想起晚上的事就气的胃疼,干脆披着外套,在院子里一圈圈踱步。

正值月初,一弯月亮又白又薄,细的快要看不见,夜风清凉,草虫在碎石堆里一声接一声的叫,山民的草房有些年头了,不大结实,一阵风吹来,千疮百孔的土墙就簌簌的往下掉灰。

这样的天气,敌明我暗,最适合偷袭,莫青荷看看夜幕下的葫芦山,总觉得有个什么事,心里惶惶的不大太平。

小警卫员睡的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外走,给莫青荷送了一大杯热水,莫青荷捧着喝,滚烫的蒸汽喷在脸上,他打了个激灵,突然开了窍。

妈的,难不成只有我担心那犟驴送死?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玩命?就算没了过去的情意,多年的友军身陷囹圄,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上一篇:媳妇儿是巨星

下一篇:就是吃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