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茶顷
正当屋里爷儿俩陷入绝望的萎靡情绪中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严澈父子一怔,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这,是严国昌的声音。
严澈父子走出房间时才发现,张其田张书记和黄生群黄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和那个刑警队长“亲热”地递烟的动作僵滞在半空。
而站在屋中央的严国昌,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就义模样,身姿站得昂扬,腰杆挺得笔直。
严澈眉头下意识一皱,刚要开口上前,一只手横在了他跟前……是严元照的。
“队长同志,这事真不是三儿,啊不,严澈的问题,他一个孩子能做什么主?咱们严家湾上有老,下有长,严澈这一辈就他老幺,能有他说话的份儿?”严国昌瞟了严澈一眼,目光落在严元照身上,得到严元照几不可闻的颔首,严国昌脖子一梗,语调更加铿锵:“恁大的蔬菜大棚,他一个孩子家说了能算?你们调查问题不太深入吧?”
那队长微微蹙眉,看了看跟前的张其田和黄生群,又看了看拦着严澈的严元照,最后看着屋中央正气凛然,视死如归的严国昌,他明白:这事,怕是没办法依照先前计划来进行了。
只不过,想想也是。
这个严家湾虽说穷是穷,但是就依他方才的观察——这个严家湾有着偌大的凝聚力不错,但是,也并非是严澈说话就能算话,好像……那个老人家才是严家湾的“话事人”。
想着严国昌的话,再看着这个情形,那队长给身边的小王递了个眼色,小王就钻进刘毅“休息”的房间去了。
事情发展的有些扭曲。
张其田黄生群来了没多久,县里领导和县派出所也来了人。
不过,黄生群却知道:来人是严澈的二伯叫来的。亲自过来的县派出所所长正是严澈二伯严国荣的长子严卓。至于过来的那些县领导,多半也是看在严国荣的面子上,才不辞辛劳的跟着来了严家湾的吧!
当然,这些“顶头上司”一来,张其田便拉着黄生群退到了一边。
经过一番例行的公式后,严国昌最终还是被那副刚才还铐在严澈手上的手铐铐走了。
严国昌走时,严国昌家的婆姨哭天抢地,却被严国昌一脚踹没了声儿。
即便是这样,严国昌也并没有上前的宽慰一言半语,而是回头看了严澈一眼,字正腔圆地对严元照说:“五爷爷,严家没有孬儿郎。严家儿郎也不做损严家根基的混账事儿!”
严元照的手在背后死死拽住严澈,凝重的点了点头:“去吧,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严家人不做那些混蛋事。勤勤恳恳在地里刨了一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几天还得把你送回来!”
第64章 峰回路转有惊喜
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与物,严国昌在心底浅浅叹了一口气,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从严家湾出来,他就被带上了这辆贴有警标的吉普车,不过,也在同时,戴在他手上的手铐也被解开,这样应该算是仁慈吧?!
这辆警车是汪队长——也就是那位刑警队长他们从鹿城开来的,原本来时是四个人,如今却成了五个人,多了个严国昌,刘毅的位置也被严卓代替了。
是了,严卓在汪队长一行到达灵渠镇的时候,居然提议一起去鹿城。
至于刘毅,碍于在严家湾受的伤,自然被张其田黄生群两人极力留了下来——不是什么所谓的“抵押”做“人质”(哪个老百姓敢这么做啊?),而是那些在官场上必要的,不能明说的流程。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张黄二人打着官腔说的冠冕堂皇:咱们对不住这位小同志,让小同志在我们富源乡因公受了伤……就算是安抚老百姓心里的“愧疚”吧,留下来照顾他到伤愈,等小同志好转了,自然就回护送回鹿城。
“叔,喝水?”
严国昌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只矿泉水递到了他面前,是严卓。
“啊?不渴不渴。”严国昌连忙摆手,脑袋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严卓可比不得他们几个严家湾的村干部,严卓的父亲严国荣说话那比严国繁更能在严家湾作数,就算是几个老祖宗,对严国荣的话也偏袒几分——严国荣可是当过兵,护过国,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人。
而严卓呢,虽说在严家湾不比严国荣的面子(有老子,儿子自然不算啥),但是他身上这个派出所所长的职务,可是严家人这几辈儿里官职最大的。
“拿着吧,叔,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呢。”严卓硬塞进了严国昌手里,扭头又和几个省刑警套起了近乎。
严卓今年三十二岁,虽然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所长的位置,可常年浸‘淫在老兵出身的严国荣的“铁鞭”下,并且早些年刚够十八岁,就被严国荣打包丢到了部队里锻炼了五六年……转业回了吉兆县后,又在小官场上滚打了好几年的严卓,倒还真没有沾染丝毫官场的糜秽,反倒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历练的磨砺,更是多了几分正气凛然,多了几分刚正不阿的人民公仆形象。
“叔,没事的,这算不上正轨拘捕,只是请您去协助调查而已……嗯,或许先前做得有些……‘严肃’一点了。”不经意看到严国昌有些憔悴不堪的样子,严卓虽然心里有些对这个族叔有那么一分几分的不待见,毕竟是一个宗祠上香祭祖的长辈,还是不得不出言宽慰。
再说了,这次严国昌的事,说起来还是在帮着自家这一脉不是?
“诶,晓得晓得。”严国昌拧开矿泉水瓶盖,忙不迭的点头。
喝了一口严卓给的矿泉水,严国昌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说实在的,他有些嫌弃这花了钱买来的水,口感不如村里的井水不说……想着严国强家喝过的茶,严国昌更是由心感叹:城里人,真是可怜啊,花大钱买来的水,味道还是不好喝啊。
想到严国强,想到严国强家的严澈,严国昌眼神晃了晃,有些不确定这次自己这样一招棋,到底是不是走对了。
但是想到严澈这边一出事,居然连张书记都亲自跑了过来,严国昌还是展开眉头,舒了一口气:希望,这次押宝别再押错了。
在严国昌半忧半虑地跟着汪队长和严卓去鹿城后,严家湾除了还留在雾戌山下的小警察外,基本已经恢复平静。
你问严国昌的婆姨怎么就这么息事宁人了?
严国昌虽然有些目光不是太宽阔,但是他却好命的有个明事理,有眼界的婆姨。
自打严国昌在湾口给了自己一脚后,严国昌婆姨脑子转了几圈后,即刻就明白丈夫这次为的是哪般……因此,严国昌前脚被带走,严国昌婆姨后脚就跟着严澈一家回了雾戌山。
当然了,爷们儿们有爷们儿们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你说跟去做什么?
能跟着一起去了雾戌山下,严国昌婆姨自然有她自己的思量——爷们儿的事不好掺合,婆姨们的事就不能凑堆儿了?
是了,严国昌婆姨是去安慰“受惊吓”的张超英去了。
严国昌被带走后,严元照转身一回到雾戌山下的当口,就在严澈家用严澈家的电话给严国荣打了个电话。
严元照不同于严国强,看了近一辈子的人性世故,他自然能清清楚楚判断出在这些大事来临时,到底哪一个才能出上力,说上话。
在严国荣电话里再三保证严国昌不会有事后,严元照这才在严兆林的搀扶下,松缓了那张老脸,背着手,摇摇晃晃地回了严家湾——累啊,岁月不饶人。这又忧又虑,磨折老人家的精力,折损老人家的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