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草以南
因为长久没有得到颜森的回应,裴钰哭的更加卖力了,看上去就跟要抽筋一样,紧绷抽搐一会儿,又瘫软无力一会儿,最终连支撑身体的力气也没有,干脆哭倒在了地上,颜森这回是想劝也劝不住了,只见裴钰像是要哭晕过去似地。
“哥哥,别再哭了!”颜森有些着急了,哭多了自然是伤身的:“我不走了!”他大吼一声,这句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裴钰立即被镇住了心神,果然不再哭泣了,只是还在不由自主的抽噎。
裴钰的安全感似乎被击溃了,他膝行过去抱住了颜森的腿,沉迷在大哭之后的余韵之中,这时小贱也跑来凑热闹,用爪子钩挂住颜森的另一条裤腿,一猫一人就这样把颜森给缠住了。
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心在这里,能到哪儿去?
裴钰用脸摩挲着颜森的腿,像是在体会颜森的存在,顺便也把眼泪鼻涕蹭在了颜森的裤子上。
颜幕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个场面,不禁在玄关处愣了两秒。
裴钰因为昨晚失眠导致的熊猫眼,现在一举变为了鸡蛋眼,肿得分外**,颜森自己惹上的麻烦自然要自己解决,哄得裴钰好不容易把心放到肚子里,然后又用毛巾为他敷眼睛。
颜幕却是一点也不好奇裴钰为何会如此,在一顿诡异的晚饭过后,颜幕自行去了书房忙活自己余下的工作,等他从书房出来时,却看见裴钰像个小贼似地在冰箱里找东西吃。
裴钰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因为严重的抽泣使他喝了一肚子的风,现在却是又饿了;他捧着一整块蛋糕放到餐桌上,然后开始分批将其消灭,等他稍微饱了点,才想起颜幕在橱柜边上捣鼓什么东西,于是他端着蛋糕走过去。
“幕,你吃吗?”
“哥哥吃吧,我现在不饿。”颜幕是在磨咖啡,突然,他停了下来,问道:“哥哥喝牛奶吗?”
“要!”裴钰其实并没有多么想喝牛奶,等颜幕为他冲牛奶去了以后,他挽起袖子,学着颜幕的样子开始鼓捣那套煮咖啡的器具。
“喏,给。”颜幕拍拍裴钰的肩膀,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了他。
看到弟弟脸上温和的笑意,裴钰一边喝牛奶一边想,幕似乎没以前那么可怕了……
待裴钰喝完那杯牛奶,颜幕又转身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递给他。
“嗯?”
“这杯给颜森。”颜幕凑到裴钰耳边说道:“你对他好一点,他就不会走啦。”
裴钰顿时心领神会,然后和昨晚一样把牛奶送到了颜森房里:“睡前一杯,有助睡眠!”
颜森还在床头玩儿PSP,听裴钰打广告似地推销手中的牛奶,颜森俊美的脸庞上露出灿烂一笑,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个普通的大男孩儿,而不是满身戾气的恶棍。
其实颜森很讨厌牛奶,但他一点也没表露出来,大口大口喝掉了。
“弟弟啊,你千万不要走了哦,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裴钰直白的表达了这个意思,却没说这是颜幕教他的。
折腾到现在,颜森反而被弄得很是愧疚,他温柔的将裴钰揽入怀中,突然,他没由来的想要亲亲裴钰,便试探着挑起了裴钰的下巴,深情的含住了对方的嘴唇。
裴钰很配合的微仰起脸,静静的感受着这般亲密无间的接触,颜森把舌头伸进了裴钰的嘴巴里,像一条兴奋的活鱼一样;裴钰觉得这种触觉无比奇异,在他的印象中,颜森的结实的,强硬的,像一把古代的冷兵器那样,可没想到他唇舌也会这般柔软。
裴钰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好奇的伸出舌头怯怯的探进了颜森的口中,而颜森则是在惊愕中睁开了眼睛,他没料到裴钰竟会做出如此回应,随即也吻的更加缠绵深入。
就像火苗的本能是蔓延一样,颜森也不仅仅满足于单纯的亲吻,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了,一切都在蠢蠢欲动的萌芽,由心而生,支配着身体力行。
颜森觉得体内蛰伏的兽似乎就快要失控了,他朝床的内侧微微一用力,便把裴钰压倒在了床上,他覆上去,扫除所有的障碍,裴钰想要抵抗的双手,裴钰的衣服,都不能再成为防线。
“嗯……呜!”裴钰感到了恐慌,身上人的重量,还有那渐渐疯狂的亲吻,他当然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了,于是开始胡乱的踢打,可这种力量如同微小的沙粒被卷进暴风的中心,根本无济于事。
裴钰无助的抓扯着床单,混乱时一侧脸,目光恰好对上了敞开的卧室门口:“幕,救我……救我。。。”
颜幕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意,他把食指竖在唇上,裴钰果然不再发声,然而他苦苦等待,却见到那敞开的门渐渐缩小为一条门缝……最终完全的关闭,而颜幕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门的那边;裴钰完全没有预想到颜幕会就这么走开,不可置信的同时感到一种噬心的疼痛。
颜森三下五除二的把裴钰扒的精光;这一天似乎迟早要到来,而他无暇去思考之前建立的隐忍与克制为何会瞬间崩塌,颜森只知道他想要,立刻就要,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世界唯一剩下的,就是怀中这具身躯,现在,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颜森在癫狂中完成了他身为男人的第一次,这是个仪式……而真正的祭奠才刚刚开始。
身体终究契合,心意却不再相通,颜森在疯狂时的满足有多么汹涌,裴钰的痛苦便有多少剧烈。
直至长久夜晚过去,颜森才回复了一点理智,他搂着怀中苍白垂软的身躯,感到刺目非常——因为床上有着朵朵鲜红的血花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终还是堕入了这个欲与罪的深渊,无处可逃。
第二卷·恋 第九十八章 寸步不离
这个梦魇的恐怖程度对裴钰来说,丝毫不亚于落入深海窒息的那一瞬间,而那一刻他至少还有个念想,希冀着谁谁来救他;可现在他连求救的对象都没有一个,只能漫长的淹没在无望的痛苦中。
直到晕过去的时候,这个噩梦仍在持续,因为疼痛已经穿透身体,刻在了脑海深处。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掠过许多声音,裴钰无力去区分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来自谁,梦境一茬一茬的交替而过,最后,裴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痛感因为长时间的不动弹而暂时搁置了,他睡得太久,尽管没什么精神,却也很难再睡过去。
一切都是惨白的,眼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一片,四肢麻木;口中无味到有些发苦,所有的感官构成了一个惨白的世界。
以雪白为主色调的地方,以及消毒水的气味,这无疑是医院病房最显而易见的特征‘裴钰即刻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处;而身体的羞耻部位传来的疼痛也马上让他清楚自己为何会住院,至于疼痛的原因,也随之回忆起来了。
原来自己没有死,裴钰在痛苦的经历落幕后,看似冷静的做出了这个总结,对现状则是茫茫然的。
呆滞的目光慢慢有了聚焦,裴钰是侧躺着的,所以微一转动眼珠,便看见了坐在床边不远处的白净少年;是……小柳。
柳笙正在瞌睡,并未察觉裴钰已经醒来,见到久违的亲近之人,裴钰却是兴奋不起来,他那情绪就像个黑洞,哪怕扔个巨石下去,半晌才能收到一点遥远而又微弱的反应。
恍惚间,裴钰以为自己回到了疗养院里,抑或是别墅庄园内,是那些不曾被人强势介入的日子里。
柳笙弯着背脊坐在椅子上,想必是很久未眠才困得如此不可控制,他小鸡啄米似地,脑袋垂下又抬起,片刻后,他跌了个狠的,这才猛然惊醒。
柳笙惊慌的四顾了一下之后,才发现昏迷许久的裴钰是睁着眼的,这不失为一个惊喜的发现。
“少爷,你醒了!”柳笙想要起身,却因为久坐而腿麻不已,这一着力就一个没站稳,摔了下去,可柳笙不甚在乎,他干脆就这么趴在床边上,与裴钰的视线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少爷,你可算醒了,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我给你叫医生。”
柳笙一叠声的发问,也没给裴钰一个回答的空隙,这就要按铃叫医生来,裴钰却突然扯住了他的手。
裴钰低声呼唤了他的名字:“小笙……”声音哽咽得没了下文。
柳笙停止了盲目的关心,转而静静的蹲守在床头,整颗心与目光都系在了裴钰那里,柳笙穿着白T恤衫蓝牛仔裤,是一幅天然的少年模样,虽然他的年龄已经处在青年阶段,可生的弱小清秀,与裴钰这个瓷人一样的主子在一起,显得再合适不过了,而现在两人皆是忍住含泪的样子,瞧着就像一对楚楚可怜的漂亮人偶。
“少爷……”
“小柳,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裴钰泣不成声地说到:“他们都欺负我……我疼。”
裴钰的委屈总算有地方倾诉了,可也仅此一句,他说不出其他的了,柳笙自然知道他为什么疼,哪里疼!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不能替裴钰挨痛,也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他不能左右裴钰的命运,宗室柳笙忠诚的肯为裴钰卖命,然而却只能是一个有着怜悯心肠的旁观者。
他们都如出一辙的弱小,且没什么智慧,因此冥冥之中也能知道有些事乃命中注定,不可更改。
有些东西不是语言能够表达的,无能的人,说来说去还是那么一回事,柳笙心疼的抱着裴钰哭了起来,裴钰也是委屈的靠在对方并不宽厚的肩膀上默默的流眼泪。
而身体上的伤痛却没有因为眼泪的滑落减轻多少。
高级病房外面还有一间类似客厅的会客室,颜森正面向病房门口垂首跪在地上,听到病房内传来的低泣声,几乎快要石化的颜森突然抬起头来。
是哥哥醒了。
颜森愣了片刻,从绝望中生出一丝欣喜若狂,他是下意识的一笑,刚才内心死寂的他仿佛瞬间有了生命一般,他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冲进了病房。
“哥哥,是你醒了吗?”颜森一把推开挡住他视线的柳笙,欣喜后的他,站在床前却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手足无措,他显然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不仅不受欢迎,他的到来唐突的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恶魔。
“你……你别过来!”裴钰出于恐惧时的本能,慌忙抓住了被子抱在胸前,并且不住的往后退,他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恐惧因伤害而生,而事后那种惧怕却凌驾于痛苦之上,让裴钰不顾周身的疼痛想要躲避颜森。
颜森僵立在原地,这是他才透澈的理解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输液的针头从手臂中硬生生的拔了出来,裴钰不顾鲜血横流的手臂,反而还用力抓住被单,颜森不禁替他害疼,想要进前一步阻止他的行为。
“啊!”裴钰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发出一声哀鸣。
颜森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最终缩了回去,肢体好像变得僵硬异常,让他的任何行动都如此沉重而艰难。
裴钰看上去好像是有点要由傻变疯的趋势,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其实不然,他当然还认得颜森,这是曾经给予他无限温柔的弟弟,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是如同守护神一样的存在,然而却在昨夜化身为了恶魔,饶是他记吃不记打,可疼痛仍在,至少……至少要给害怕的权利,至少是在疼痛消散前。
裴钰见颜森并没有进一步行动,便怯怯的抬眼去看,还没看见面前人的全貌,又飞快垂下了眼帘,目光却恰好落在了颜森的胯间,裴钰受了刺激死的打了个冷颤,他用力闭紧双眼,然后把被子蒙在了头上,带着哭腔喃喃道:“别过来……求你勒……”
隔着被子,裴钰的声音非常微弱,有些微的鼻音。
还不等颜森有所反应,一旁的柳笙却过来把他朝门口的方向推搡。
颜森不停的后退,却不愿自行走出去,他一直盯着床上那个隆起的位置,“哥哥,你不认我了吗……”
“出去吧!”柳笙厉声吼道,她的力量自然是不能与颜森抗衡的,此时却异常坚决,颜森自己把所有的立场都毁了,现在他怒不起来,更没有留下来的余地,于是顺着柳笙的力道,就真的一步步退出了病房。
柳笙也不关门,而是转身来到床头安慰情绪几近崩溃的裴钰,颜森面对打开的房门,却在没有前进的勇气,他一声叹息,在病房门口蹲坐下来,开始寸步不离的守候在外面的会客厅里。
大概是柳笙按了呼叫铃,不一会儿后,身旁络绎走过医生护士,颜森没有抬头看,也并不在意别人是怎样看待自己,他固执的在外面恪守自认为的本分。
昨晚的欲望来的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却并不蹊跷,因为他一直是对哥哥抱有那样见不得光的念头,曾经还为此苦恼,甚至疯狂,所以颜森没有怀疑到那杯牛奶上;再者说,怀疑又有什么用处?他那么想了,并且那么做了,再去怀疑,岂不是自欺欺人?
柳笙好不容易哄的裴钰松开了被子,等掀开被子却看见他裤子上又有小片的血迹,医生为他简略的做了一下检查,除了伤口有些发炎外,再有就是身体有些虚脱,因为他昏迷了两天,却也还没有到插管灌流食的地步,所以直到现在,裴钰还滴水未进。
检查做完后,护士小姐为裴钰伤口上了药,而他的刚才不小心伤到的手臂,已经肿了起来,这只手不能输液了,克也并没有逃脱扎针的机会,另一只手做了顶替,继续输液。
柳笙当即按照医生的嘱托弄来高营养的流质食物,裴钰确实难得的没了胃口,干裂的唇轻轻的沾了一点,便说自己已经饱了,然后又乌龟似地缩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为什么?为什么三个弟弟都要对他做那种事,他从来就没有自愿过,却还要强迫他,明明个个都还算温柔,在床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裴钰想着颜森,心里一阵强似一阵的难受;弟弟上次打他那巴掌,他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知道是出于某种情绪,而并非有意要伤害;人都是有欲望的,例如贪恋美好的事物,向往温暖舒适的生活,可是那般丑陋狰狞的欲望,裴钰不曾见识过,骤然面对,他如何能参透?
医生从病房出来的时候,颜森忙不迭的拦截了对方,急切的询问裴钰的身体状况,抛开别的不说,但是他昏迷这两天就足以吓住颜森。
医生冷漠的告知了颜森裴钰的身体情况,最后还话里有话的挖苦了两句,对方显然是用看**的眼神来看待颜森的。
“怎么那么不知轻重,你看把人伤成什么样子了,真实……”
颜森无话可说,他此生第一次如此虚心的接受他人的训斥。
医生拂袖而去,颜森又倚靠着墙壁滑坐下去,他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他要留在哥哥身边,加倍的对哥哥好。
第九十九章 冤家路窄
裴钰除了柳笙意外,谁也不理了;颜幕来看望的时候,亦是如此。
他不是诚心赌谁的气,只是没了那种有着倒贴精神的热情,本是开朗的一只傻子,经过了刚才发疯般的一阵,现在却又是自闭了起来,总之就是没有好的时候;这么个人,可不就是拿来宠拿来爱的么?
话说回来,谁有是专门用来承受伤害的呢?
若想苦尽甘来,唯有等待弟弟们的改变,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颜幕也没那份闲心去哄他,这场探望几乎就是在缄默不语的状态中度过的,几分钟后,颜幕起身欲走,最终还是先踏步到床头,伸手轻抚了一下裴钰轮廓优美的侧脸,他俯身下去,在裴钰的耳边轻身说道:“哥哥乖乖养病,我会再来看你的,等好了我们就回家……”
颜幕的声音仿佛带着磁场的,令裴钰耳朵发痒,他不想在弟弟面前有任何举动,然而还是忍无可忍的用肩膀蹭了蹭耳朵。
颜幕若有似无的笑了笑,接下来却是无话了,他拍了拍裴钰的胳膊,然后走了。
来去的时候自然是会看到颜森的,可颜幕对此没有太多感想,短暂的停顿后已迈开了步伐。
颜森人瘦了整整一圈,裴钰的胃口变得跟猫一样小,颜森也跟着不怎么吃饭了,因为食不知味,吃不下去,就算饿了,也不能吃得心安理得,否则真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