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你的小傻几已上线 第74章

作者:痣鸽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近代现代

  “弟,弟弟他也在医院呢,是,是开心先生知道,所以才把我,把我送到这里的么?”

  恰逢十字路口红灯,王愆旸急刹车,元幸因为惯性原因差点撞到脑袋。

  停了车后,王愆旸皱着眉问:“令秋迟也在?”

  元幸愣愣地点头:“对,对的,秋秋他,他也在的,我第一天就遇到弟弟了。”

  末了,又问:“开心先生你,你不知道的吗?”

第六十八章

  王愆旸的确不知道。

  从年初一后他就再也没回去过, 家里那边不管是令秋迟还是王暨楠都没再联系过他, 王愆旸也乐得清闲,只偶尔嘱咐家里的保姆几句。

  可说是觉得许久没再联系过,其实看看日子, 也只有一个半月而已。如今再次得到家里的消息,是从元幸口中听来的, 并且还是令秋迟也在同一家康复中心的事情。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令秋迟成为他的弟弟也已有七八个年头了, 王愆旸可以拍着胸脯说,令秋迟刚出车祸时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 嚣张跋扈, 一点不如意就要大闹,偶尔好声地顺着来可能会收敛一些。

  可能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可能是失去了双腿才让他变成这样。

  但这七八年来, 毫无长进是真。

  红灯过去了七八秒。

  王愆旸思索了一下, 回忆元幸和令秋迟上一次的见面里没有自己的参与,那次是元幸帮令秋迟赶跑了欺负他的同学,令秋迟把自己偷着买的鸡米花给了元幸。事后自己好像还给令秋迟打了电话, 嘱咐他不要偷着买鸡米花,有事的话给自己打电话,毕竟自己还是名义上的哥哥。

  王愆旸在心中喟叹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开心先生?”元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红灯, 红灯都过了,该走了的。”

  王愆旸这才反应过来,发现绿灯的时间也只剩下没几秒了,赶忙一踩油门,一路畅通地到了家里。

  饭后元幸去睡午觉了,上午那名心理医生问了他好多东西,总归有些乏,挨到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雨停了不少,王愆旸洗了碗后打开阳台的窗户,对着窗抽了根烟,看青灰色的烟雾飘进雨后的空气里,和着所剩无几的雨丝缓缓消失。

  指间夹着还未燃尽的烟,青雾还在眼前缭绕着,王愆旸拨通了王暨楠那边的座机电话,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在吃饭。

  可电话是家里的保姆接通的,对方恭恭敬敬地对他说小少爷被带出去吃饭了,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他们回来后自己转达,急的话可以打王先生的电话。

  “不必了,谢谢陈姨。”王愆旸挂掉电话,把烟头碾灭。

  电话打到王暨楠那里去肯定免不了一顿叨扰,打到令秋迟那里去肯定又是一通牢骚,说不定又会提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于情于理,在“理”这面,他就算一个电话不打,也没有人会谴责他,毕竟他没有义务,真该好好关心令秋迟的应该是王暨楠。

  但于“情”,或许是恻隐之心在作祟,想到令秋迟也没做错什么,不大的年纪就坐上了轮椅,王愆旸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虽然这么多年的迁就和满足,他已仁至义尽。

  话虽如此,可令秋迟的心思却过于明显。连吴小毛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对他说过,你家是欠小老弟他两条腿,可那是你爸欠的,你可别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可说了这么多,依旧逃不开另一个,话虽如此。

  仿佛总是这么纠结。

  纠结到他七八年了,还未理顺这团乱麻。

  工作日,小区里中午没什么人,午后的时分静谧,元幸在书房翻了个身,可能是梦到了什么,动静还不小。

  王愆旸手里拿着烟灰缸,朝书房虚掩着的门那里看了一眼,微微颤了一下眼睫。

  三月二十四日是个晴天,雨后的空气清新,阳光也通透。

  王愆旸将车子停在康复中心前面的街道上,看着元幸松开安全带,从身侧拎了书包和水壶准备下车时,叫住了他。

  “元幸。”

  元幸一条腿已经跨到车外了,侧身回头问他:“怎,怎么了呀,开心先生?”

  王愆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终究没说出自己想交代他的话,只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没事,我中午来接你。”

  元幸也没看出什么来,点点头,软声说好。

  照例,元幸先去找了方秋月,给她看了毫无变化的“开心先生生日惊喜计划卡”,方秋月也没再说些什么,只告诉他不能按照电影原本的剧情来,接着便匆匆朝五层赶去了。

  临走前告诉元幸记得去4-09找心理医生。

  元幸其实心理上并无大碍,除了那些苦难,他一直都知足地过着日子,而今他的开心先生又将他从苦难的泥沼中拉出,连心理医生在得知他的经历后都感叹这个小孩没有被生活教坏。

  虽然无大碍,但元幸也必须接受一些专业的指导,其实也就是聊聊天而已,和方秋月的一个性质,只不过方秋月因为是院子,并不能时时刻刻围绕着元幸一个人转。

  心理医生是个比元幸大不了几岁的小姐姐,面相和善,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名字叫陈杏,元幸喊她小陈姐姐。

  昨天陈杏主要问了他的过往经历,出于职业素养,并没有问得过多,只问了一些足够她了解元幸过往的问题,并没有深究,但大部分还是她引导着元幸才说出来的,磕磕巴巴两个多小时才说完。

  昨天聊的是过往,今天要说的是现在。因为现在和开心先生在一起的日子过的要美好一些,加之两人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所以很快就聊完了。

  元幸也从躺椅上坐起,晃着两条小腿看着正在填写着什么东西的陈杏,好一会儿,开口问:“小陈姐姐,弟弟,弟弟他也在你这里吗?”

  陈杏抬起头疑惑问:“弟弟是谁?你弟弟么?”

  元幸又仔细想了想:“是,是叫小秋的。”

  “啊。”陈杏恍然大悟,“令秋迟啊,怎么了元幸?你怎么问起小秋的事情了?”

  元幸用手指抠了抠身下躺椅的皮料,轻声说:“没,没有的,就是想问一问。”

  帮,帮开心先生也问问。

  提到令秋迟,陈杏也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孩子,快高考了这会儿出了事,学校也去不成。”

  去年十二月那会儿,令菡就张罗着想让令秋迟带假肢,好说歹说劝了这么几个月,令秋迟不是沉默就是打闹,这事便一直没推进下去。直到某一天,令秋迟从学校回来,身上的校服歪歪扭扭,领带丢了,饭也没吃,在自己的屋里呆了许久,出来后就同意带假肢。

  本以为会是个转变,但没一天,他就气得把假肢给摔了,残肢磨损出了血,疼得脸都白了也不愿意去医院,学校也不去,天天呆在家里。还是王暨楠看他天天在家呆的火大,强行把他送到康复中心里,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陈杏又叹了口气:“不好说,这孩子,我给他做心理辅导只能起个辅助作用,具体的还要看他自己,重要是的他自己要走出来才行,不好说。”

  元幸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一愣一愣的,还点点头。

  早晨的心理辅导结束后,元幸又在陈杏的安排下去领了一些药品,把书包装得鼓鼓囊囊后坐在一楼的长椅上,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等着王愆旸来接他。

  刚才陈杏那番话里的两个“不好说”和那一声喟叹,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像是有小猫爪在时不时挠一下。

  他和令秋迟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三次而已,当然对其了解也不多,但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他觉得令秋迟看起来十分亲切,也跟着王愆旸一起把他当弟弟。

  元幸看着影子,抿了抿唇。他想到上次在炸鸡店附近遇到令秋迟时,令秋迟是被几个同学给欺负了。

  如果,如果是弟弟的话,那自己就是哥哥,哥哥是要保护弟弟的。

  元幸抬起头,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康复中心的指路地图,心里头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又一会儿,王愆旸开车接到他,两人又在车上说了些话,回家吃饭,下午各自上班去。

  因为令秋迟这件事,元幸似乎也没想起开心先生的生日,那张卡纸也被他抛到脑后了。

  次日,元幸见过方秋月和陈杏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今天元幸给陈杏讲了自己对未来的期望,特意提到了他想要向方奶奶一样开一间医院来帮助小朋友们,然后遇到了陈杏后又想像小陈姐姐一样,当一名心理医生来和小朋友们聊天,帮助他们变得更开心。

  陈杏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表示在赞许:“那我就等着元幸开一家医院啦,然后我就去给你打工,帮你照看小朋友。”

  “嘿嘿。”元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元幸就快回家吧,我要去吃饭了。”陈杏说着就往门外走,“家里有人来接吗?”

  “有的,有的。”元幸背着包和陈杏一起出了门,然后他问,“那个,小陈姐姐,小,小秋他,还来吗?感觉好几天都,都没看到他了。”

  陈杏在手机上看了几眼,说:“小秋他每周只来我这里两天呢,前天来过了,今天他应该是在下午两点来,不过这孩子很守时的,每次都会提前来去找方院长,然后再来找我,怎么你有事找他吗元幸?”

  “没有的。”元幸赶忙摇头。

  刚和陈杏分别,元幸就接到了王愆旸的电话,对方告诉他自己堵车了,可能会晚一点到,如果元幸愿意的话,可以乘坐地铁到某站下车,自己会在那边的站点处等着他。

  心里头装着事的元幸想了想,决定在这里等着王愆旸,顺便,说不定就能等到早来的令秋迟呢。

  这般想着,元幸便站起身来朝着方秋月的办公室走去。

  方秋月已经吃过饭了,正在办公室里见其他的小孩,此时见元幸前来,不免有些诧异。

  元幸背着书包,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那几名小孩被护士带走后,这才走进去。

  “元幸怎么没回去?”方秋月问,“有事情吗?”

  元幸说:“我,我是来等小秋弟弟的。”

  方秋月看了看时间:“还要等一会儿呢,你不回家吗?”

  “开,开心先生说会晚一点点到。”元幸把书包取下抱在胸前,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小陈姐姐说,小秋下午会来的,所以,所以我想等等看,万一,等到小秋了。”

  方秋月看着他断断续续说话的模样,微微弯了弯眼眸。

  从上次可以看出,元幸和令秋迟是互相认识的,但具体是如何相识的,方秋月不得而知。

  于是她问:“元幸为什么等小秋呢?”

  元幸想了想,不口吃地说:“我就是想和弟弟说说话的。”

  方秋月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不相信:“真的吗元幸?不要再奶奶这儿撒谎哦?”

  元幸的说谎话不口吃之术,终于被第一个聪明人给识破了。

  春光打在桌上,柔和地拉出一条区分明和暗的线,光明处有窗外树影斑驳,风起时左右摇曳。

  元幸额前的头发被风吹拂起来,面对识破了自己谎言的方秋月,他只好说实话:“我,我就是想问问弟弟,他的腿,腿是不是很疼,那群坏蛋是不是还在学校里,欺,欺负他。要是可以的话,我,我想……”

  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方秋月凑近了问:“元幸你说什么?声音稍微大一点,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不知哪里钻出一阵疾风,桌上的树影摇曳得厉害,元幸的心跳也随着风动加快了不少。

  刚才在和陈杏的聊天中,元幸和她说了好多自己关于开医院的构想,包括去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要出门能看到大海,要每个小朋友们都能吃上糖果。自己要从开医院的时候就照顾他们,一直到自己也老了,等小朋友们从元哥哥喊到元爷爷。

  当然这些都是元幸的构想,他的这个梦想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当他听了陈杏讲述的令秋迟近来的情况后,似乎觉得这八字好像能写出第一撇了。

  “就是,就是……”元幸在心跳声中,看着方秋月说,“我是想,想开个医院的,但是我现在还不是,小陈姐姐那样的心理医生的,也,也还没有医院的。”

  “小陈姐姐告诉我说,她的第一个病人,是她的妈妈,当,当时小陈姐姐也没有医院。”

  “我,我就想……弟弟其实,很好的,给过我炸鸡吃,我就想,可不可以,把小秋弟弟当成我的,我的第一个小朋友来,聊,聊聊天说说话,让他也开心一点。”

  风停,摇晃的树影也停下,静止在桌面上。

  元幸的心跳却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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