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7章

作者:冉尔 标签: 近代现代

  白鹤眠偏不信邪:“二爷,您要是不说,我难保您的秘密不被旁人知道。”

  白家没落前,也算得上是大家族,他多少能猜到封老二装病跟金陵城的局势有关,所以拿捏着这一点,咬死了不松口。

  封二爷果真不再折腾自己的眼镜,反倒撩起眼皮,含笑道:“你倒是不傻。”

  白鹤眠冷哼。

  封老二徐徐道来:“你猜得没错,我的腿疾是装的,至于为什么装,你现在不必知道。”

  “不过……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封二爷不等白鹤眠开口,就把掌心贴在了他的小腹上,“你能生。”

  白鹤眠的面色随着封老二的话惨白一片。

  如今能生的男子数量稀少,他出生时便已查出身体的异样,于是由父母做主,与封家老三定了亲。

  这个秘密只有两家人知晓,白家没落以前,尚且无妨,可如今的白鹤眠已经没了家族仰仗,若是封二爷不护着他,又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么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绝对会受到欺辱。

  封二爷仔仔细细打量着白鹤眠的神情,知他心里有了数,语气愈发轻松:“你我二人皆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鹤眠抿着唇,缓缓点了头。

  不是他相信封老二会老老实实地与自己聊天,而是能生这个秘密太大,太沉重,远胜于其他。

  “千山,去把车开过来。”封二爷见状,满意地松开白鹤眠,“我们回家。”

  封二爷不在的这些天,白鹤眠已经将封宅逛了个遍。

  封宅与白家当年赶时髦建的小洋楼不同,还是旧时的院子,他跟在封二爷身后,走到脚酸才回到卧房。

  封二爷有千山推着,安然坐在轮椅里,时不时扭头对他笑笑,完全没有装病的自觉,有时还会伸手攥住白鹤眠的手腕,催促他走快些。

  白鹤眠心事重重,每回对上男人的视线,都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

  最后千山替他们关上卧房的门,封二爷摇着轮椅来到窗边,扭头去看白鹤眠。

  他或许还没从能生的秘密被揭穿中缓过神,察觉到封二爷的视线,狠狠地瞪了过来。

  那一刻封二爷非但不生气,还无声地笑起来。

  就这么一眼,当真能管住他的一辈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白鹤眠将西装外套扔在床上,懒洋洋地倚在床边,“封二爷,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为何说是交易?”

  白鹤眠嗤了声:“二爷,我们白家以前是做生意的,每回遇到类似的情况,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选择。”

  “……两败俱伤没有意义。你不想我把你装病的事情说出去,我也不希望你告诉别人我是个能生的男人。”他拂去额前的碎发,深吸一口气,“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鹤眠说得干脆,封二爷也不再兜圈子:“你我的婚姻必须维持一年。”

  “就这样?”他挑眉,低头将马甲上的怀表链解开,“倒也不是很难。”

  说完,把马甲也脱了:“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一年内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就去报社,把你装病的事情捅出去。”

  “成交。”封老二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我做了什么……”

  “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把封家的家产分给我。”白鹤眠接下话茬,眼底闪现出封二爷熟悉的狡黠,“你敢吗?”

  白家的小少爷满心眼的坏主意。

  封老二叹了口气,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应下:“有何不敢?我现在就去拿笔墨纸砚,将你所说的都写下来。”

  白鹤眠稍稍安心,由着封二爷摇着轮椅去隔壁拿了纸笔,然后将双方提出的条件写了下来,再依次印了手印。

  白鹤眠自觉去了一块心病,把墨迹未干的纸仔细叠好,塞进了贴身的衣服口袋。

  封二爷目睹他做完这一切,摇着轮椅来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沿,轻轻松松坐在了床边。

  “你要干什么?”白鹤眠瞬间警惕,同时嫌弃地瞥封二爷的腿,“还装呢?”

  “你我是夫妻,自然要睡在一起。”封老二只回答他第一个问题。

  “好吧。”白鹤眠不情不愿地把屁股往床里侧挪了挪,心想,封二爷绝不会拿家产的事情托大,于是也没再设防,只绷着脸嘀咕,“我要换衣服,你转过去。”

  “好。”封二爷顺从地背过身去。

  白鹤眠连忙将衬衫脱下,明知封老二看不见,还是谨慎地缩在被子里脱裤子,然后做贼似的拿起叠好的旗袍往身上套。

  在白鹤眠看不见的角度,封二爷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镜子,举在眼前,正正好能看见他爬满刺青的脊背。

  那片雪白的肌肤上落满了青色的叶片,同样颜色的花盛放在枝叶间,有几朵攀附在他纤细的蝴蝶骨旁,隐隐透出了诱人的猩红。

  封二爷的眼神暗了几分。

  别看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条薄被,裂痕却是连女娲石都填补不全。

  “二爷,您说您装什么不好,装瘸子?”白鹤眠将红艳艳的旗袍套上,语气已经轻快了不少,他望向封老二的时候,隐约见到男人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怀里。

  白鹤眠以为是他们刚刚印完手印的纸,没当回事:“多不方便啊。”

  “当瘸子是不方便。”封二爷平躺在了床外侧,静静地看着在床上爬来爬去铺被子的白鹤眠,目光渐渐温和,“可当个健全的人更不方便。”

  “什么?”白鹤眠愣了愣,旋即打断封老二的解释,“别告诉我,我可不想知道你们封家的秘密。”

  他自欺欺人地躺下来:“你我之间的交易很简单,别再掺和别的。”

  封二爷不禁失笑。

  白鹤眠躺了几分钟,烙煎饼似的翻身,此刻不过下午一两点钟的光景,极适合午睡,但是封老二的秘密说了一半,还有一半不上不下地悬着,虽说他主动拒绝听解释,可躺下后,脑子却不受控制地转动起来。

  封家在金陵城只手遮天,连带着整个南方的势力都尽收囊下,但是几年前封老大却在剿匪的时候壮烈牺牲,紧接着传出了封二爷伤了腿,变成残废的消息。

  于是在外人看来,封家只剩下一个年纪轻轻,虽谈不上是纨绔子弟,可资质远不及两个哥哥的封老三。

  “想什么呢?”

  白鹤眠从沉思中惊醒,望着近在咫尺的封二爷,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没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你会那么好心?”白鹤眠翻了个小白眼。

  封二爷抿唇笑笑:“只要你……退一步。”

  “退一步?”

  “嗯,你若想知道我为什么装病,就让我亲亲。”封二爷顶着张最斯文的脸,说着最不要脸的话,“如此一来,你问了超出合约的问题,我做了违反约定的事情,扯平了。”

  说话间,封老二的手就搭在了白鹤眠的腰间。

  作者有话说:

  封老二:一个亲亲换一个秘密,超划算嘿! 继续求一求收藏w

第8章 栖松

  白鹤眠差点像之前打掉封二爷的眼镜那样,拍开腰间的手。

  好在他忍了下来:“封二爷,您乐意装病就装病,您就算装死,我也不在乎。”

  封老二笑眯眯地“哦”了声,挪开了手臂。

  然而白鹤眠在床上干躺了几分钟,反而受不了了,心里跟猫挠似的,一刻不停地思索封二爷为何要装病。

  就像一壶美酒,已经掀开了盖子,他能闻到味道却不能尝上一口,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

  白鹤眠缩在被子底下拱来拱去,仿佛凉席太热,根本躺不住。

  封老二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闭目养神。他对白鹤眠有些不深不浅的了解。说深,是因为克制不住去关心;说浅,则是因为过去白小少爷是他名义上的“弟媳”。

  不过无论如何,封二爷都明白,白鹤眠这样的小少爷是完完全全憋不住的。

  果不其然,不过呼吸间的工夫,白小少爷就披着薄被坐起了身。

  封二爷以为白鹤眠会发脾气,会说些难听的话,谁料,唇上忽然蜻蜓点水般掠过一阵暖意。

  封老二霍地睁开了双眼。

  白鹤眠已经抽身离去,双手撑在床侧气鼓鼓地喘气,脸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红晕,连耳垂都像是在滴血。

  “跟谁学的?”

  “什么?”白鹤眠还在跟自己赌气,觉得为了一句真相就亲封二爷没骨气,所以语气极其恶劣,“你不要说话不算话。不告诉我原因,我就把你装瘸的事情捅到报社里去。”

  大的报社不敢发封家的花边新闻,但总有不要命的小报什么都乐意写。

  白鹤眠居高临下地瞪着平躺着的封老二,捏着男人的下巴冷哼:“你说不说?”

  在他看来,自己的便宜被封老二占了,那么封老二就得信守承诺,把他装瘸的真相说出来。

  “跟谁学的?”封二爷蹙起眉,语气淡然,仿佛被捏住下巴的人不是自己,目光还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白鹤眠无端心虚,撒手转身:“你到底说不说?”

  他算是看明白了,封家的二爷喜怒无常,根本不是他能威胁得了的。

  然而白鹤眠不追问,封老二却骤然暴起,将他压在身下,用同样的姿势,捏住他的下巴:“我问你,跟谁学的?”

  封二爷身上的气势凌厉异常,白鹤眠几次想要抬起腿踹开身上的男人,都莫名地失了力气。

  他发现眼镜是封二爷最好的伪装。

  戴上眼镜,封老二是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摘掉眼镜,封二爷身上的匪气就压不住了。

  白鹤眠的视线落在封二爷眼角的泪痣上,那颗浅浅的痣陷在皮肉里,非但不阴柔,还透出一股血腥气。

  白鹤眠后知后觉地畏惧起来——封家的男人都是摸枪的。

  摸枪,手上自然沾过血。

  他向被子底下缩,不敢与封老二对视,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我不听了,你不乐意说就不说,谁稀罕?”

  封二爷任由白鹤眠把自己藏在被子底下,用被子蒙上脸,然后静静地等。

  白鹤眠闷得满面通红,默数着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猛地一掀被子,原以为封二爷一直不出声,肯定已经躺下,哪晓得这么一仰起头,刚好撞进封二爷含笑的眼睛,于是他半口气憋在胸口,愣是呛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白鹤眠恼火地蹬腿。

  封老二温柔地替他拍背,等白鹤眠不再咳嗽,便重新躺下去,又变成了腿脚不便的残废:“怕你闷着。”

  “……顺便问问,刚刚那招跟谁学的?”

  白鹤眠闹了一身薄汗,烦躁地擦额角的汗水:“我跟谁学的?真有意思,亲一口换真相,不就是二爷您出的主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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