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瓜黄
他其实很少哭。
甚至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四年前听到医生说“你可能弹不了吉他”的时候他没哭,放弃高考他没哭,乐队解散他还是没哭。
他想,咬咬牙。
往前走。
——而现在所有情绪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一件压在心底从不去想的事,重新拨开层层盔甲亲手挖出来,原来比一直压着轻松多了。
肖珩手还搭在他头上,想说狗儿子,话在嘴边转悠半圈,最后还是说:“延延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是L团的《虹》。
然后因为我们那儿初中是四年,六年级算在初中里,叫预初,加上高中三年,就是七年,但是我今天搜了一下发现只有上海这样干= =而我从小到大都以为初中是四年,非常懵。
大家忽略这个点叭……反正延延是玩了七年吉他ORZ
还有除了七对延延的寓意,七芒星这个词条本身的意思也是一个含义。
第35章
——你还是很厉害。
——你做得很好。
——不要怕, 不要逃。
陆延用手挡住脸, 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男人之前一直被长发遮盖的后颈比其他地方都要白几度, 那片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厅里灯光照得晃眼。
湿润的液体落在指间。
陆延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安静地不可思议。
他缓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地说:“说了要叫延哥。”
肖珩手顿住。
陆延说话气息不太稳, 在这个无关紧要得问题上意外地坚持,他松开手,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没有多少哭过的痕迹, 只是眼眶发红。
“……”
“想得挺美, ”肖珩顺手抽一张纸巾,直接盖在他脸上, “谁大谁小心里没点数?”
肖珩说到那个“小”时,特意微妙地停顿一秒。
陆延把那张纸拿下来, 想到身份证上差的那两个月,以及除开年龄以外的那个‘小’, 说:“给老子滚。”
把肖珩赶去电脑前敲键盘后,他又呆坐几分钟,起身去厨房烧热水, 等水开的间隙里去浴室冲个澡。
洗澡的隔间很小, 抬抬手胳膊肘就能碰到瓷砖。
水淋在身上,陆延才想:妈的他怎么哭了。
还是当着肖珩的面哭。
比起这份后知后觉的尴尬,陆延关上淋浴开关,发现一件更尴尬的事情摆在眼前:他没拿衣服。
“……”
挣扎几秒后,陆延把浴室门拉开一道缝。
肖珩正在检查代码。
烟已经抽完最后一根, 只能捏着打火机干点火,刚“啪”一声摁下去,松开手,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喂。”
肖珩回头,对上一道缝。
“帮我拿下衣服。”那道缝说。
陆延压根看不到肖珩在哪儿,但他能听到肖珩起身时椅子在地上划拉发出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延把手伸出去。
肖珩站在门外,语调平淡地问:“想要吗。”
陆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男人那副懒散的语调又说一句:“叫爸爸。”
“……”
我、叫、个、粑、粑。
陆延忍下一万句脏话。
“你做个人不好吗。”陆延说。
肖珩也就是逗逗他,他笑一声,把换洗衣服塞在陆延手里,松手之前提醒说:“你手机在响。”
陆延换好衣服,拉开门出去,搁在水壶边上的手机确实响了好几声。
他拿起来,看到几个未接来电。
——黑桃队长。
肖珩侧头看他:“有急事?”
“应该没有。”陆延拨回去说。
在这个平时联系基本靠网络的时代,打电话不是急事还能是什么。
陆延解释说:“……他把我微聊拉黑了,除了打电话也没别的联系方式。”
肖珩:“拉黑?”
陆延之前为了撬墙角,私下联系了不少人,后来又为了卖蛋糕发展业绩,把地下乐队那拨人挨个联系一遍,也被不少人拉黑。
-最近生活过得怎么样?
-不跳槽。
-我们那么多年兄弟,我找你难道只是为了这种事?
-?
-你先给我转19.9。
-[转账]
陆延收完钱回复:是这样,我这有款蛋糕,我明天就把蛋糕给你送过去。
……
亲身经历过陆延强买强卖手段的肖珩听完,手在键盘上敲两下,心说确实是陆延的一贯作风。
陆延本来料想过肯定没什么正经事,结果回拨过去,出乎他的意料,黑桃队长接起电话首先对着他大笑三声:“哈!哈!哈!”
陆延:“……你疯了?”
黑桃队长实在是高兴,忍不住又哈一声:“哈!陆延,那黄毛答应明天要来地下酒吧跟我们一起演出,你们V团输定了我告诉你。”
陆延算是听懂怎么回事。
黑桃队长平时受他压迫太久,这是好不容易让他逮到机会,显摆来了。
黑桃队长略过“花了五百块钱才把黄毛请来,并且黄毛本人暂时也没有意向要加入他们乐队”这个关键信息,开始畅想:“只要他感受过我们乐队的魅力,最后肯定会选择我们乐队!”
陆延把热水往泡面桶里倒:“话别说太满。”
黑桃队长:“我很有信心!”
陆延没说话。
黑桃队长独自狂嗨,充分向陆延展现完他的自信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陆延把“明天”,“地下酒吧”这几个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靠着墙,点开李振的对话框。
[陆延]:在不在。
[李振]:?
[陆延]:明天走一趟地下酒吧。
[李振]:干嘛去?
陆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两秒。
他盯着还没好的泡面看两眼,又把目光移开,去看坐在电脑前敲键盘的大少爷,最后低头打出三个字:
[陆延]:去抢人。
明天是地下酒吧一年才举办一次的小型音乐节。
所谓音乐节就是请一堆下城区叫得上名的、叫不太上名的乐队过来演出,每个乐队一首歌……去年他们乐队也去过。
黑桃队长特意选这天,算盘打得挺响。
次日。
陆延出发去地下酒吧之前,坐在肖珩边上以写歌为借口看他敲了半小时的代码。
他胳膊肘底下压着的那张纸上压根没写几行音符,光顾着看眼前那双边抽烟边敲键盘的手。
他记得这人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
闭眼睡觉前,键盘声不停歇。
第二天睁开眼,肖珩还坐在电脑前,这一坐又是大半天。
陆延屈指敲敲桌面,问:“你不睡觉?”
“睡过了。”
“睡了多久?”
“两小时。”肖珩说。
两小时也叫睡?!
陆延最后只说:“你要是困,直接睡我床就行,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