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句二
“多久了?”他碰了碰,问夏珏。
夏珏“嘶”了一声,显然痛,呢喃:“三周……”
“怎么不戴银的?发炎了。”
“之前没事啊……”
闻骁觉得可能是昨天那场架里被庞石坚那伙人弄的。
“摘了吧。”他说。
夏珏忽然强硬:“不行!要戴匹小飞马。”
“……”闻骁没辙,“你这是小飞马吗?这就是根塑料管。”
“之前那是没想好。现在想好了,要小飞马。”
小个屁的飞马。闻骁直接摁住他,小心地给他拔了,拿碘酒过来消毒。
夏珏一脸沮丧。
“长好了就白打了。”他说。
“……睡吧,”闻骁处理完,给他换了条冷毛巾,“放心,不让你白打。”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小飞马是吧,骁骁亲自给你买!
第29章 野狐29
夏珏睡着以后,闻骁在客厅里给付宁宇打了个电话。
周日,付宁宇很快接起来,听背景音是在街上。
“不方便?”闻骁问。
付宁宇“嘿”了一声道:“哪能啊,骁哥的电话随时方便。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闻骁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朋友……”
“你等等,”付宁宇道,“得了吧你还有个朋友,你那臭脾气除了我和新岳还有个球的朋友——你就承认吧,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我昨晚和人打了一架。”闻骁于是说。
“……”付宁宇沉默片刻,说,“哦,迟来的青春期?所以你是来要红鸡蛋的?”
“和一个朋友一起,”闻骁无视了他的调侃,继续说道,“人太多,有点乱,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付宁宇这才惊讶:“打群架?怎么回事?这才开学多久,你那学校那么乱吗?”
他这一问,闻骁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闻骁的本意,重点不在打群架,而是想提起自己昨晚在山脚下回吻了夏珏的事。这件事因为夏珏病了,两人一直没提起,但不代表就过去了。
当时具体的情形很难去描述,大体上就是四个字:鬼迷心窍。
可能是经过夜跑、斗殴、逃跑一系列运动,他的神经太过放松,也可能是夏珏那一通突然的文艺爆发其实挺动人的。
或者是因为当时两人的姿势,夜晚的气氛,夏珏的嘴唇又太软。
无论如何,一切都太难去解释。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有人在追我?”闻骁问。
“当然记得,房东姐姐嘛!”付宁宇嗅到一丝八卦的气息,“这么刺激?你第一次打群架是带她一起?冲冠一怒为红颜?”
“别贫了,”闻骁垂下眼睫,鼻端呼出一口气,“不是什么姐姐。”
“……那房东妹妹?我去,你之前不是说什么城中村?现在村花妹妹都这么有钱吗?年纪轻轻就有房了?”
闻骁淡淡道:“也不是。是个男的。”
“哦,是个男——啊?”付宁宇大叫一声,随后急速压低音量,“你什么意思啊,一个男的……追你?”
闻骁“嗯”了一声。
“呃……行、行吧,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你拒绝不就完了?”付宁宇道。
“是拒绝了。”
“那就行了。我跟你说,不要太封建,千万别歧视人家,俗话说直有直权,gay有gay权,只要井水不犯河水……”
闻骁打断他:“没拒绝成。”
付宁宇那边断片了,过会儿才问:“什么叫没拒绝成?”
“字面意思,”闻骁说,“同学,同届,一个学校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碰面一起锻炼,连上开学前,一个多月了。”
“……顺便吃吃饭,聊聊天,看看书,逛逛街?”
“是。”
“……靠!”付宁宇在那边骂了一句,“我靠!我靠靠靠!骁哥,骁爷,您以前拒绝人的气魄去哪了?哪个不是同学?哪个不天天见?怎么跟那儿就被缠上了?”
闻骁没说话。
“你可危险了我跟你说,你得想好了。”付宁宇反反复复说这句。
危不危险,闻骁自己也很清楚。他说:“我不排斥。”
“什么叫不排斥,我以前没发觉你有这方面倾向啊?”
“……也没有倾向,”闻骁平静道,“我以前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但我不是以前那样了,我来了这里,做什么选择都有可能。”
“所以你想怎么选?”
“没想好。”
“这个,怎么说,先别冲动,我觉得你其实根本不像自己描述的那样。你到那儿才多久?有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有些决定如果你原来做不了,现在也一样做不了。举几个例子——我就随便猜猜啊:你会旷课吗?会迟到吗?会没事晚睡熬夜吗?平时会无故睡懒觉吗?”
闻骁听得微怔。日常作息,按时上课,这些习惯他确实一个也没改。
“对了,说起这事,”付宁宇忽然道,“我也是上了大学才知道,现在这类人这么普遍吗?”
“怎么说?”
“别提了,我这不是也开学了?第一天班级自我介绍,也不知道谁开的头,性取向居然也算基本信息了。我们班一共三十多人,五gay八拉,那个酷,那个气势,简直了。他们一开口,我就不小心‘嘶’了一声,至今还背负着歧视LGBT的罪名难以翻身,我冤啊,我真就只是没见过世面!”
闻骁听他口气可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随即又想起至今还被徐成凯解释为精神病患的夏珏,以及夏珏为黄星泽苦心隐瞒的事,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荒谬。
同样的一类人,有人已经可以理直气壮,立于光明处,而有的人还在尘泥里,为一点小小的声音挣扎。
环境确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这也笑,是不是兄弟啊?”付宁宇吐槽,“……反正你的事你想好,别冲动也别怂,无论什么决定,宇哥哥永远支持你!”
“谁支持我?”闻骁问。
“……弟弟,你宇弟弟,你宇小弟,行了吧。”
“最后问你一件事。”
“问呗。”
“我记得你之前追丁曼姝的时候,给她买过一对耳钉,”闻骁说,“这些东西一般在哪里能买到?”
付宁宇郁闷了:“您老真是好本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就是对石头记的,你别学我,我送了才知道,石头记有都市传说,送的人追求必失败,情侣必分手……而且丁班花一般都戴蒂芙尼。”
“知道了。”
“这是要给房东——哥哥买啊?”付宁宇语气促狭。
闻骁没有否认。
“真的假的啊……”付宁宇惊疑,“不是说还没想好吗?你们有钱人都这样吗,没想好就开始撒钱啦?不是,你俩到底谁追谁啊?”
……
电话挂断。
闻骁放下手机,其实心里的谜团没能解开。但付宁宇对整件事的态度稍稍点醒了他。
现在不比当年了,总的来说,“同性恋”三个字已经不是讳莫如深的绝对禁忌,发声的人越来越多,而不是像以前,闻骁这个年纪的人,可能连听说这个字眼的机会都没有。
对夏珏,闻骁的拒绝并不是出于对“同性恋”三个字本身的抵触,而是因为此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同性有这样的感情触碰,以及他也没有考虑过和任何人建立恋爱层面的亲密关系。
但现在,昨晚的吻告诉他,他心里埋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暗流。
我是同性恋吗?闻骁心想。我是不是真的能喜欢一个男人,而不是出于别的什么因素?
比如年轻时身体层面的一时冲动,比如来自新鲜事物的刺激,再比如……对闻征明的报复。
尤其最后一点。他和夏珏最初见面的那个雨夜,如果不是他发现夏珏貌似对他怀有身体欲望之外的心思,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声“喜欢”,他们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
闻骁向后倒,仰躺在椅子上,用一只手遮住额头。
报复闻征明是一回事,喜欢一个人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之间不能有一丝一毫掺杂。
付宁宇说得对,他确实要好好想想。
静坐一会儿,闻骁上网搜了付宁宇说的牌子,查夏珏说的什么……小飞马耳饰。
然而没有。
换了几个关键词,也都没有合适的,太大众,不够别致。
闻骁思索片刻,换了个搜法,找到一家定位在县城当地的私人订制小店,私聊客服。
自动回复,留了手机号。
闻骁拨过去,三秒就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挺熟悉的声音:“……闻骁?”
闻骁也是一愣。
“陶桃?”他皱眉道。
“是我!”陶桃很兴奋,又觉得奇怪,“你怎么拨了这个号?这是我爸的电话啊。”
闻骁揉了一下额角,有点无奈,觉得这座小县城真的是太小了。
“我在网上找了家银饰店,”他说,“想订点东西。”
陶桃笑道:“是不是叫‘银果’?那没错啦!就是我爸的店。你想订什么,直接跟我说,我给你记下来,正好周日我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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