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端
被拒绝得干脆利落,毫无回旋余地,少年不死心:“为什么?”
谢知扬了扬手里抱着的衣服手表。
少年瞟了眼,高定西装外套,没有六个零打不住的手表,嘟囔两声,随便指了个小弟过去。
比赛开始。
篮球被猛地抛高,少年志在必得地高高跃起——一只修长的手一掠而过,比他快、比他准、比他狠,“砰”的一声,夺走了篮球。
少年瞪视过去,对上双狼似的悍利明亮的眸子。
一个稳重的成年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愣神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裴衔意运球跳起,隔着远远的距离一抛。
标准的三分球。
结束得简直仓促。
轻轻松松取得胜利的裴先生随手将额发抹向脑后,肆无忌惮地嘲讽:“校队队长?”
少年的表情凝重起来,不再轻敌。
第二轮就比第一轮要精彩多了。
裴衔意高中毕业后,被头疼的裴争虹接到澳洲,可惜他叛逆成性,最后又跑去美国,学到的是美式打法。
突进、压迫,寸寸紧逼,一旦占领上风,就不给对手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
谢知看得稍稍愣住。
他印象里的裴衔意,是从容不迫、成熟稳重的。
这样恣意妄为、散发着青春与活力的裴衔意,除了上次半夜飙车,就没再见到过。
汗水顺着他的鬓发淌下,沾染得乌黑发亮,然而虽然是暴力的美式打法,裴先生在球场上依旧显得优雅从容,紧贴在身的薄薄衬衣勾勒出精悍的体型,每一寸肌肉的起伏收缩,都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感。
他屈膝运球,快得惊人,带球避开缠着的少年,三步上篮,一跃而起。
哐。
最后一球落进篮球框。
谢知心底好似也被这个重重砸地的篮球砸了一下。
震耳欲聋。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一抖,仿佛被强行扯出了某个幻境,缓缓眨了眨眼,抱紧了裴衔意的外衣。
那股淡淡的木质调香似乎还残留在衣物上。
篮球场上的两人大汗淋漓,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周遭的少年全部看呆了,用一种敬仰的眼神望向裴衔意。
四比一。
完虐。
篮球滴溜溜转到脚边,轻轻碰到少年的脚后跟。
少年满脸通红,不知道是运动所致还是羞的:“你……”
裴衔意直起腰,擦了把额间的汗,挑挑眉:“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也是校队队长。”
顿了顿,他朝着少年伸出手,笑意真实了点:“不错嘛,好久没玩得这么尽兴了。唔,既然你输了,那就……我请你们喝酒吧。”
几个少年愣了愣,低沉沮丧来得快,去得更快,立刻爆发出阵欢呼声。
谢知远远地看着他们,唇角弯了弯。
“裴宝”很好,裴先生也很好。
之前临时升起的念头又升了上来。
趁着电影开机,他该习惯没有“裴宝”的日子了。
裴衔意已经“十六岁”了,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始终是要分开的。
裴宝是他的,裴先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封缄了你的嘴。”——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别急嘛~~~~
第34章
望着光晕中慢慢走过来的裴衔意,谢知半眯起眼, 想法落地生根。
路灯荧荧亮着,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 恰好挡住了夜风与后面那群少年偷偷摸摸递过来的视线。
“我帅不帅?”裴衔意双手插兜, 微微歪头, 骄傲地看着谢知。
像极了开屏的孔雀,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华丽漂亮的尾羽,意图吸引视线。
可惜谢知不为所动,轻轻一踮脚,伸手一张,将外衣披到他身上。
名贵的衬衣上沾了不少灰尘,浸了汗水,靠得太近, 扑面而来的是滚热的、属于裴衔意的气息。
太具有侵略性。
谢知往后仰了仰,心不在焉:“嗯。”
“‘嗯’是什么意思?帅还是不帅?”没有得到满意答复, 裴衔意不依不饶, 低声纠缠着,理所当然地伸出手,要谢知给他戴上那块表。
随他吧。
谢知心想。
《戏衣》的拍摄几乎全程都在隔壁B市影视城,虽然离A市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 但中途没事应该不会回来。他不喜欢在拍戏时还添加其他行程, 专心做一件事就够了。
所以就算拍摄顺利,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杀青,届时裴衔意应该已经彻底恢复。
这个迷迷糊糊的、依赖他的“裴宝”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 并不属于他的、真实的裴先生即将回来。
离别之前,就顺着他点吧。
他无声攥紧了手表,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问问裴衔意,那些被他掩藏的细节里,到底有什么深意。
到底没有说出口,他垂下眼睫,给裴衔意戴上手表,顺便理了理袖子。
手腕是男人最性感的部位之一,修韧、结实,扣上精密的机械表,当一个绅士低头看表时,简直荷尔蒙爆棚。
谢知莫名其妙冒出这个念头,长睫不安地颤了颤。
他做什么都是很认真的样子,薄唇微抿,容色清冷,是裴衔意最喜爱的模样。
“你都不夸我,”裴衔意很满足这个瞬间,偷偷看着他,小声埋怨,“你一定不想请他们喝酒的。”
“请注意形象,校队队长先生。”谢知彬彬有礼,“我本来就没打算参与你们那个无聊的赌约。”
后面一群不畏降温穿着篮球服的少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又不好凑上来,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好奇死了:“他们在干嘛啊?慢死了。”
“谈情说爱吧。”
“哟~”
“我刚就想说了,站在大叔面前的那个,好像是我妹天天念叨的那什么……谢知?”
“明星啊?”
“这边住着好几个明星,有什么好惊讶的。”
“嘘,大叔过来了。”
裴衔意披着外衣,毫无障碍地融入少年角色,振臂一呼,领着一票被他折服的新小弟去买了——米酒。
一群大男孩抱着篮球打打闹闹过来的路上,还商量着今晚不醉不归,现在提着小区超市里的米酒,大眼瞪小眼。
谢知也荣获一坛圆滚滚的米酒,毫无波动地抱着,修剪得莹润齐整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坛子,冷眼旁观。
裴衔意拍拍手,哼哼冷笑:“未成年喝什么酒!这么晚了,外边天冷,赶紧回家去喝点米酒暖暖胃。”
少年们:“……”
大骗子!
这些小孩儿都是这个小区住户的孩子,离家倒也不远,到了个岔路口分开前,领头的少年朝裴衔意挥挥手:“大叔,有空再来一起玩啊。”
他倒是输得心服口服,毫无怨言,露出灿烂的笑,举手投足满是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与少年气。
裴衔意刚要回应,少年又嚷嚷:“要带这位漂亮哥哥一起来啊!”
“滚!”
裴大宝撅蹄子了。
送完这批少年,时间也不早了。
星辉稀微,朗月挂空。
两人又走向回家的路。
裴衔意的衬衣湿了,凉凉的晚风一吹,薄薄的外衣并没什么御寒作用,估计湿冷得很。谢知瞥他一眼,脱下外衣递过去:“穿上。”
“……”
这角色反了吧!
裴衔意无言地接过外衣,凑过去又给谢知披上:“你还没说我今晚帅不帅呢。”
“帅。”谢知随口敷衍,“你最帅了。”
要不是没尾巴,裴孔雀估计已经摇起来了。
谢知略感好笑,掂着那坛米酒,琢磨着让阿姨明早做米酒鸡蛋。
路灯的光被两道旁的常青树筛出细碎的光斑,他低头踩着光走,半晌开口:“再过两天我就去B市了。”
裴衔意脱口而出:“我跟你走。”
“不行。”谢知难得耐心解释,“你得定期去医院检查,公司也在这边,宋淡很辛苦,不要让他更难做。况且剧组认识你的人多,那边人多眼杂,不方便。”
显然裴衔意早就料到谢知会拒绝,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才说:“那我要去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