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音久
即使中间有八年没怎么见,肖若飞也清楚,顾春来这个人冷静过了头,心思重,钻牛角尖,除了演戏偶尔缺乏自信,但在肖若飞印象中,他从未紧张。
笑够了,肖若飞慢吞吞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往手机里敲:小傻子,没亲过嘴的话,嘬自己手试试。实在不行,你跟橙子说,让他当你陪练。
顾春来那边立刻四连发:
亲过。
当然亲过。
你没亲过吗?
三十多岁的人初吻还在我要不要现在开始嘲笑你哈哈哈。
肖若飞愤然打字:说什么屁话!初吻早不在了,好不好!
顾春来继续:哦我明白了,是做梦梦到的初吻对吧?
肖若飞先发了句“屁咧”,然后一边回忆,一边打算把向顾春来“宣战”,比比谁的初吻更早时,手忽然停住了。当年发生的事若是让对方知道,可能不太妙。
他犹豫良久,把对话框里“我的初吻是”删掉,改成“我认输”,又接“先睡了,你也快睡”,然后关掉手机。
五分钟后再开机,对方只回“晚安”,别无它字。
又过去漫长的几个小时,肖若飞终于在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多抵达T市。
一下飞机,看到铺天盖地的电影节海报,困顿的肖若飞突然活了。脚下的道路是胶片,路灯是投影灯,滚滚车轮带着每一帧胶片抵达终点,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爆米花和放映室的灰尘的气味。
儿时他就跟母亲前往全球各地争战电影节。没有任务在身,他像只自由的鸟,在雨中奔跑,在烈日下排三个小时队,跟自家工作人员撒娇,给门管保安塞小费,只为看上一场心仪的电影。他兴奋过,哭泣过,还因没带通行证而懊悔过。
从那时起,他就没想过,除了这一行,自己将来还会踏上别的路。
而T市电影节,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那年他只得四岁,陪肖灿星参加在生子后复出作《龙争虎斗》的全球首映,踏上了那条星光熠熠、长达十几米的红毯。他还记得,当母亲走向人群中央时,周围安静了,然后在下个瞬间,人群沸腾,镁光灯似海啸奔涌而来。所有人都叫着她的名字,所有镜头都祈求她的垂青,稚嫩的肖若飞拉着她的裙子,问她,妈妈,将来我会不会像你一样,做大明星?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当时肖灿星的话——
“若飞,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你的航道,你会飞得更高。”
没想到,一去经年,直至二十多年后的现在,肖若飞才有机会再临故土。
到达的时间不早,所以第一天肖若飞也没做特别安排,给员工自由活动。他放下行李,准备处理点事物,然后回当年的起点看看。
哪知房间的无线出了问题,手机数据也突然不灵光,没办法,他向旅馆报告后,就先去一楼大厅蹭网。
果然,通讯恢复后,信息一条接一条,飞流直下。还好拍摄按计划进行,公司平顺,顾春来还是没理他,倒是学姐发他一张照片。
是顾春来,在她身边准备的顾春来。
那家伙一看就没睡好,眼下乌青,头发蓬乱,胡茬没刮,虽然符合周小茶略带颓废的气质,但只要给他个枕头,他就能立刻睡着似的。
肖若飞下意识拨通了顾春来的电话。
没出两秒,对方接通,肖若飞讲:“以后,不用特殊准备的戏,晚点到现场,多休息休息。”
顾春来咋舌:“有接吻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把吻戏当儿戏?”
肖若飞讪笑:“哪能,我自己写的,我能不清楚?”
“导演也是第一次拍吻戏,想多走几遍位,争取找个好看的、方便传达情绪的角度。”
肖若飞点点头。
“你那边怎么样?”顾春来又问。
落地顺利,出关顺利,到旅馆也顺利地不行,只有网有小问题,不过可以忽略不计。肖若飞心情特别好,好得过分,语调上扬着跟顾春来说,打算去当年第一次参加电影节的影院看看。那部《龙争虎斗》不止是肖灿星的复出作,也是顾春来母亲梁火月的遗作,这么多年,顾春来从没特别提起过。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去到最开始的地方,告诉他这部片子还活在很多人心中,他会不会好受些。
顾春来眼神果然变了,变成了某种肖若飞熟悉的眼神。
但这反应和他期待的不一样。
这种艳羡的、怀念的、炽热但,又带着一眼看不透但复杂的眼神,那四年,肖若飞经常在顾春来身上看到过。
他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眼神。
顾春来越过他,看向他背后某一点。
肖若飞先前老是搞不懂,为什么电影里总爱用街头突如其来的重逢表现命运的强大。现在他终于明白,一切有据可循,一切真真切切都会在生活中发生。
他的背后确实站着一个人,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也对,顾春来只会用那种眼神看的人。
他叫了对方的名字:“雁南?你怎么在这儿?”
第20章 别拒绝我
“刚才喊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那就给你个惊喜咯,开不开心?哎?你在跟春来视频?这么巧?”
说着,白雁南自然凑上前,占了一半镜头,整张脸皱成一团,眼却在笑。他跟电话另一端的人絮絮叨叨抱怨,说这边比景城冷太多,风又大,据说这几天有暴风雪来袭。
肖若飞嫌太挤,就拉开他,问:“你怎么跑T市来了?”
白雁南答得理所当然:“我来参加电影节,你不知道?春来没告诉你?”
肖若飞摇头。顾春来从不主动跟他提起白雁南。“我以为你不来。”据肖若飞所知,白雁南的个人工作室这次没有报名。
白雁南挑眉,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大笑道:“若飞,你最近搬到山顶洞了?怎么这都不知道?电影节主赞助商上周刚官宣新代言人,是我。我是受组委会邀请来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