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杜
如果今天是寻聿明伤了手,事业学业毁于一旦,他提出分手,自己肯定不能答应。可现在他被学校录取,成为斯坦福医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大好前程近在眼前,而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他还能说什么?
庄奕眼眶一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对的,我们确实不合适,分开也好。”
起码不再合适了。
寻聿明得到答复,放下心来,起身便走。庄奕却突然叫住他:“小耳朵!”
寻聿明回过头,见他站在一株枫树下,下巴冒出点点胡茬,消瘦而沧桑,模样还是英俊的,只是周身光芒都黯淡了。寻聿明有一刹那的恍神,脑中闪过两句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庄奕望着他,微微一笑,道:“祝你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寻聿明颔首说:“我会的。”
他会的。
他也的确做到了。
庄奕半瓶酒下腹,扯开领带,贴着他脸道:“对我而言,这些事,每一帧都像是昨天的刚刚发生。”
寻聿明嘴唇紧抿,整个人细密地颤抖着,庄奕眼睛带着恶狠狠的红。他蹭一下站起身,抓起剩下的半瓶酒,一饮而尽。
酒瓶重重往桌上一摔,他苦笑道:“当初分开,你是同意了的。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他还能怎么样?
当初不那样说,庄奕岂肯离开自己?
难道还能实话实说,告诉庄奕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你还有灿烂的一生,而我只能成为你的负累?
庄奕爱自己如天上的月亮,怎么会同意呢?
他不能说,不敢说。
他只能冷下脸来撒一个自己都不信的弥天大谎:“你配不上我的梦想”。
就让庄奕恨着他,怨着他,时间总会冲淡一切,至于自己又有什么所谓呢。
庄奕当真醉了,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道:“我没忘,也没怪你。”
寻聿明挣扎两下,奈何他力气太大挣不开,索性抄起另一瓶酒,又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那我给你赔个罪,你说……想把我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起来,胃里钻心地疼,嗓子眼腥甜,一张嘴血便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庄奕笑了笑,眼中的寻聿明重着影儿,白白的脸,红红的唇,横着一双黑眸,晃晃悠悠倒了下去。他摸摸自己的脸,只闻一股铁腥味儿,满手是血。
“明明——!”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明明有苦衷,“你配不上我的梦想”只是骗庄奕的借口,真正的分手原因在第29章 !!!
第24章 三章合一
[一]
“明明!”
寻聿明摇摇欲坠地摔倒在地,桌子椅子“砰砰”撞响。他张着嘴想说什么, 却只有大口的鲜血往外喷。
庄奕瞬间酒醒了一半, 扑过去拉起他, 只见他面色惨白, 浑身冰凉, 脉搏快得吓人,胸前已被血渍沾湿。
海湾听见动静过来敲门,庄奕将寻聿明打横抱起,厉声喊道:“快叫120!快去!”
“好,我……我马上去!”海湾撒腿便往大堂跑。
迟归闻声从后厨奔出来,见状,抓起桌上钥匙,当机立断道:“看样子像胃出血, 来不及等120了。我车在外面,开车去!”
海湾匆忙之间竟还不忘关天然气, 顺手帮庄奕拿上衣服和公文包。三人飞跑出门, 迟归去开车,海湾锁门,迟归抱着寻聿明不住安慰:“别说话了明明,不说话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不许再说话了!”
寻聿明有气无力地躺在他怀里, 先前一阵出血渐渐止住,嘴角不住往外溢血沫。他一只手攥着庄奕衬衫,坚持要说什么, 全然不肯听话。
庄奕忧心如焚,这当口又不敢责备他,只能迭声哄劝,声音禁不住地发抖:“明明乖,不说了……不说了。什么话都止住血再说,听话!”
说话间,迟归已将车开过来。庄奕抱着人钻进后车厢,海湾从手套箱里掏出一卷纸递给他:“快给他摁着点儿,能止一点儿是一点儿。”
庄奕知道他经历过类似的事,对他的话敬若神明,忙将一大卷卫生纸捂到寻聿明嘴角,没有把握的情形下却不敢轻易去按压他的胃。
迟归开车极快,连闯几个红灯,飞也似的赶到医院。庄奕在路上已给老陈打了电话,进病房楼的时候正撞见庄曼在一楼和人聊天,她一看这架势,赶紧去叫普外的展大夫。
等把寻聿明送到抢救室门口,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抓住庄奕,含混不清地道:“文件……文件给我签!”
老展一手压住他胃上部,催道:“快点儿说,大出血可撑不了多久!”
庄奕急得满头大汗,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份投资实验室研究的合同,立刻翻出来给他。寻聿明颤颤巍巍伸出手,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又将“转让百分之二十的专利收益”划掉,在旁边写了一个“百分之百”,签名按了手印。
“……姐姐。”他按完手印,抓着庄曼的胳膊,道:“我有事……”
庄曼会意,忙摆摆手示意众人闪开。走廊里只剩下她、寻聿明,以及其他有医患保密关系的护士和大夫。寻聿明拽着她衣摆,道:“如果我……你一定要让庄奕继……继续研究。那个研究可以……治好他的手!”
“你放心!”庄曼一口答应,抓着他的手用力攥了攥,“我一定让他研究下去。你别怕,胃出血不是什么大病。”
寻聿明笑笑,他是大夫,最知道生病是怎么回事,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小概率事件再小,降临到个体身上就是百分之百。每年死于感冒的人都成千上万,何况急性胃出血。
手术室门缓缓拉开,老展一声令下,两个护士将寻聿明推了进去。庄奕从楼梯间里出来,一下跌在长椅上,浑身散了架一般。
海湾从楼下买来两瓶水,给他一瓶,道:“洗洗手吧,你身上全是血。既然进了医院,应该没事儿了。”
庄奕道声谢,却没有动。庄曼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说:“不想问他说了什么?”
“想。”庄奕弯着腰,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声音干涩难听,“但他不想让我知道,你不用告诉我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说。”庄曼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我知道你俩分手不愉快,当初是他对不起你。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其实还是很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