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白
他一直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性子,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陈安亭一时间有些挫败,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道:“我觉得,其实你都不喜欢我。”
林深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干脆抿唇,一言不发地看书。
喜欢,不管多少,总是有一点的,否则他当初就不会答应陈安亭的追求。
但沉默以对多了,陈安亭在林深时这里所能获得的安全感就少了——他开始拉拢林之下,希望能通过心上人的弟弟这里,让两个人的感情更好一点儿。
可惜林之下不是个什么人畜无害的小可怜,而是只披着羊皮的幼狼,他就正等着陈安亭来和他打好关系,便于获得信任。
嘴上一口一个“安亭哥”,心里一口一个臭傻/逼。
陈安亭毫无所觉,甚至还为自己的小孩缘感到很自豪,经常跟林深时吹:“小叔子就得从小培养,你看看,原先还对我龇牙咧嘴的,这才多久,一见我就喊哥,嘴巴甜得很。”
这话过了还没半年,他悉心栽培的小叔子就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那些美丽甜蜜的日子,就此化为一场碎了十年的梦。
那是林之下蛰伏了一年,才得到的一个机会。
第109章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 蝉鸣声聒噪的从头响到尾, 清脆的车铃洒了整整一条林荫道。
陈安亭在高三结束后的第二天,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攥着两张机票,风风火火的到了林家老宅。他是来告诉心上人一个好消息的,在刚和林深时确定关系的时候, 陈安亭就提出过要在高考后两个人去国外旅游一趟的想法, 而现在——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你!”
林深时打开门的那一刹那, 向他倾泻而来的不止是灿烂明媚的夏阳,还有举着机票,笑出一口大白牙的陈安亭。他的眼睛亮亮的, 叫人分不清是太阳更耀眼,还是那双盛满了爱意的眼睛更耀眼。
林深时不设防地, 被烫了一下。
少年时期的爱恋,热烈而汹涌。这种炽热几乎能够融化一切,哪怕是一块刚从南极挖出来的冰。
陈安亭是骑着自行车, 顶着大太阳来的, 额头上还留着豆大的汗珠。林深时心下一动, 偏开身让他进来, 清泠泠的声音就像雪山上冒着寒气的溪水,让陈安亭感觉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你的司机呢?”
陈安亭偷偷摸摸来过林家老宅好几次了,轻车熟路的找到冰箱打开, 含着冰棍吸得滋溜溜的:“见你的话,我只想一个人来。”
林深时却笑了,惊艳在陈安亭黑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他轻声道:“明明是为了省钱。”
陈家规矩繁多,虽然家境丰沃,却吝啬于给晚辈零花钱,目的自然是不希望子孙们太铺张浪费大手大脚的——当然,必要的技能培训和衣服吃食是不算在里面的。
所以陈安亭说起来是个少爷,实则这么些年攒下来的零花钱可能还不如林深时过年一个红包拿得多。但他已经计划好了要带林深时去毕业旅行,决心要给喜欢的人最好的旅游待遇。
两个月的国外之行,需要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囊中羞涩的陈安亭为了这个毕业旅行,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他没什么其他的特长,只有一手钢琴弹得还不错,就偷偷的瞒着所有人找了一家清吧,在课余时间做兼职。
就这么断断续续的做了一年,终于是攒够了去旅游的钱。陈安亭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要来跟喜欢的人分享高兴的事了。
“第一站,我们先去维也纳/金色/大厅,我要在那里,给你弹最喜欢听的曲子。”陈安亭把票塞到林深时手里,说这话是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们会一起去看加州热烈的阳光,荷兰的风车和郁金香,巴黎圣母院那个敲钟的怪人……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同于林深时的沁人心脾,而是有着一种如同三月春阳的和煦温柔,让人仿佛能看到他话里所说的东西那样。
在此之前,林深时从未有过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几乎有些疯狂。他有时候都想不明白,陈安亭一个从小被许许多多规矩礼法束缚的人,却有着一股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叛逆和勇气。
但如果他问出来,就一定会得到答案。
陈安亭会不假思索、特别认真的说:“是因为你呀,我一见到你,才觉得这个世界是活的。”
林深时手心里握着那两张飞机票,那不止是两张纸,更是一个少年毫不保留的、最真挚的爱意。
“你可不要太感动了,不然哭了我该怎么哄。”陈安亭几口吃完冰棍,把木柄往垃圾桶一扔,凑上去亲了林深时一口。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冰棍渣,吻起来是甜甜的味道。
“讨个亲亲当奖励,不过分吧。”陈安亭冲林深时笑,两个梨涡荡开了一圈儿。
林深时不动声色的咬了咬唇,尝到了那丝甜味儿。
还有点冰。
两个人都互相看着对方,气氛也逐渐升温,悄悄地快攀到顶点时,林之下的出现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他们迅速分开——准确来说,是林深时一秒钟就让自己抽出身,将注意力转移到弟弟身上。
“怎么了?”
干净又清透的声音,从那张淡粉色的、漂亮的,刚刚被陈安亭吻过的唇里吐出。
林之下嫉妒得快发疯了,他不要这样的关心,不要沾染了其他任何无关之人气息的关心!
但林之下还是忍住了,他心里越难受,脸上就笑得越开心:“哥,你要出国旅游吗?”
“嗯。”
陈安亭长手一捞,把林深时圈了个满怀,郑重道:“修正一下,是和我一起去。”
他在大太阳下面骑了大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几乎横穿了整个城市,难免出了一身汗。臭倒是不臭,反而散发着年轻男孩的荷尔蒙,但林深时有洁癖,嫌弃的把人推开。
陈安亭哼唧了一声:“我是小香猪,不是臭猪猪。”
“幼稚。”
林之下坐在沙发上,离两个人很近,但他却莫名的觉得,自己融不进去。
他开始惶恐起来,下意识的抓住了林深时衬衫的衣角,好像这样就能把最重要的人牢牢握在手心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