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第17章

作者:君薄宴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两人到了医院底下才给文旭打了电话,文旭那一头听着乱糟糟的,他的状态不好,两个人隔着电话都听明白了。

“傅杨,班长,你们过几天再来吧,今天不方便。”

傅杨看了一眼关柏手里的汤,对着电话道,“你等一下,我们把汤放在住院部,一回儿你下来取。”

对面嗯了一声很快挂了电话,两人走出医院想了半天没地方可去,干脆买了两张电影票,去电影院消磨了消磨时间,傅杨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挑了个水剧情的爱情片,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一进家门,暖气扑面而来,关柏伸手把一排灯都摁亮,“太暖和了也。”

傅杨斜他,“你就不能只开一个灯?”

关柏脱了鞋光脚站在地板上,“懒得记。”

对面那人十分明显的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傅杨只能自己关了其他的灯,最后只留下了墙灯,他发现关柏这人看着沉默寡言,十分靠谱,剥开壳子里面还是个凡人。

关柏也懒得跟这人客套,坐在了自家沙发上,“想吃什么冰箱里拿。”然后打开了电视,换着台晃悠。

傅杨想了想,从冰箱了拿了两瓶奶出来,然后去卧室顺了昨晚上拿出来那本书,靠在沙发角上慢慢的翻。

关柏余光扫见了,他有些不自觉得收了收腿。

傅杨看扉页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他自己本身如今心思就不纯,所以对于关柏居然看同性题材文学这件事只是觉着惊讶。

两个都没说话,客厅响动的声音只有书页翻动和电视上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

《熔心》其实很薄,纸质也有点粗糙,想来当时他应该是在街角小巷的书摊里翻到的,在快结尾的一页里,他发现了一串手写的数字。

傅杨沉默了一会,脑子却忽然像是停止了思考,是他记错了吗?“关柏,你那个纹身是?”

关柏放下遥控器,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是书里那串数字。”他心中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畏,他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缓慢摩擦,他正在思考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可傅杨却没问为什么,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看,半晌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神游一般问道,“那个,纹身疼不疼?”

关柏被这个问题砸得莫名其妙,“有一点吧,我觉着一般。”

傅杨一时间竟也接不下去话,点了点头继续看。

那本书的故事不算好,感情线也有些浮夸,只是男主人公在最后跟自己即将分到扬鞭的爱人说,“我爱你,但是也就到这里了。”

在傅杨看来,矫情极了,只是他满脑子都是那行纹身,他觉着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心中藏着一盆狂喜,狂喜下压着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或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关柏却在这样的沉默里,得到了一种短暂的喘息。

熄了灯,黑暗掩去了两个人的神情,傅杨像是握住了一双手,他斟酌了一下换了个称呼,“小柏?”

关柏在床的另一边轻轻得攥了攥被子,“嗯。”

“你是不是……”那时候他虽然觉着同性恋不是病,可他却怕关柏受不了,一时间竟没想出来要用什么词代替。

关柏听出了他小心翼翼的斟酌,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他觉得让他知道也没关系,“嗯,是我。”

傅杨愣了一下,“嗯,”他像是丧失了自己的语言机制,忽然神经病一样又问了一遍,“你纹身的时候,真的不疼吗?”

关柏靠着枕头,隔着睡衣摸了摸他的肋骨,那时候怎么能不疼啊,可比疼痛更折磨人的,是恐惧,于是他说了谎,“嗯,一点都不疼。”

那天夜里,傅杨躺了半个小时,然后突然爬起来,面色有些尴尬,“那个,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睡沙发。”

关柏要被这人气笑了,翻身闭眼,“滚蛋闭嘴。”

傅杨悄无声息的有躺了下来,刚才那么一翻腾关柏的被子有一半被压在了身下,此时他的腰就暴露在傅杨的视线下。

关柏其实都快睡着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被出柜的人比要出柜的人还要紧张,他听见傅杨在自己身后悉悉索索,“小柏,同性恋是什么感觉?”

关柏其实不想回答这么个哲学问题,但是鉴于这人受惊了,还是想了想,他垂下了眼,“焦虑、惊恐、异类,大概这样吧。”

傅杨的呼吸声很清晰,他好像离关柏越来越近,少年还未发育完全的声音几乎就在他耳边响起,“不是的。”

不等关柏反驳,他的背上忽然就贴上来一个人,一只手臂横过他的腰,傅杨的胸膛紧贴着关柏的背,他的心脏隔着两层皮肉疯狂的跳动,像是要破开胸口奔向另一人那样。

“这才是同性恋的感觉。”

关柏在傅杨贴上来的时候就僵住了,他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平日里温和的、狡黠的、愤怒的所有影子都在此时碎裂开来。

“你……傅杨,这不是开玩笑的。”

傅杨在他伸后沉默了一会儿,“心跳也能骗人吗?”

关柏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傅杨轻轻地松开了关柏。

“小柏,我等不到你自己发现了。”

“小柏,我跳级来一中,就是为你来的。”

“小柏,如果你一定要喜欢一个同性,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十七章

关柏那天夜里最终还是没答应他,傅杨得了一个拥抱也已经心满意足,他那时候跟谢青桐说,“不要惊动他,让他自己发现。”这句话是真心的,他不必得寸进尺,少年时代的傅杨就是如此的笃定,这个人迟早要喜欢上他的。

傅杨掀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却也没再进一步,关柏没点头应允,也没暴怒让他滚开。两人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那样照旧相处,只是傅杨再不掩饰他的关心。

年二十九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有模有样的去了街上,关柏按着往年的习惯在公园门口摆摊的老大爷那里买了一副手写的对联,傅杨侧身站在离关柏只有半步的地方,专注地看着正在仔细比对手里两副对联的关柏。

今天风有一点大,尽管关柏围了围巾,可是露出来的脸颊还是被吹红了一片,傅杨轻轻地倾斜了身体,挡住了寒风,就像他们初中的时候那样,关柏安静地站着,傅杨倔强地守着。

关柏在手中的两个对联里反复横跳,难以决定,最后无奈抬头想问问傅杨的意见,他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才发现这人站得离他这么近,一时间卡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