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第18章

作者:君薄宴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傅杨似有所感,伸手拿走了他右手上的那副,“这个吧,我觉得比较配。”

傅杨的手蹭过他的手,关柏面上波澜不惊,放下了剩下的那副对联,然后跟大爷说,“就这个吧。”

等到从人群中走出来,傅杨又与关柏恢复了之前的距离,只是走了两步,他在自己兜里摸出了一块暖宝宝,不由分说撕开贴在了关柏的兜里,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不容置疑道,“暖手。”

关柏不自觉地把手塞进了兜里,“幼不幼稚啊?”这傻子究竟知不知道直接摸暖宝宝容易烫伤啊,可他把手塞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温度刚好,大概是他先贴在自己兜里散了会热,等到温度合适才给他的。

傅杨也不戳穿他的口不对心,笑眯眯的看了他一回儿,然后与他并肩往前走,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要下最后一场雪,所以风刮得格外凶狠。

前头一个卖烤面筋的摊子排队排得热火朝天,傅杨问关柏,“这是什么当地特色吗?”

关柏瞧了一眼,“也算不上吧,但是我记着老人从我小时候就在这边卖了,年头够久,怎么都能成当地特产。”

傅杨想象了一下还是个小萝卜头时的关柏,歪歪扭扭挤在人堆里,吃得满脸红油,他就觉着好玩,笑得停不下来。

关柏先是觉着莫名其妙,然后又觉着傅杨这么笑特别傻,最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最后笑得在路边停了下来,傅杨擦着眼泪道,“小柏,我跟你打个赌,你一定会好好的。”

关柏直起了身子,带着笑意,“好好的什么?”

傅杨慢慢停止了笑,眼神从欢喜变得深邃,他的眼瞳是深褐色近乎纯黑,像是一汪湖泊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关柏,“你会跟你爱的人,白头偕老。”

关柏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道,“傅杨你在跟我的调情么?”

傅杨却像是耍赖那样眨了眨眼睛,“你就跟我赌吧,要是你万一答应我了,我赌你跟我白头偕老,还是你不敢?”

关柏被这人拙劣的演技气笑了,“赌什么?”

傅杨笑着道,“5串烤面筋。”

关柏,“……”

两人回了家,把对联利索得贴在了门上,明天就是除夕,家里也没什么人,也就不用准备什么菜,晚上傅杨从冰箱里端出两盘菜,放在正对着落地窗的一条长桌上。

关柏开了桌上吊灯,傅杨坐了下来,高脚凳显得他的腿很长,米白色的毛衣在灯光下染上了一层暖色。

他一条腿屈起来踩在高脚凳上,另一条腿垂在地上,“来吃饭吧。”

关柏顺手拎了两罐啤酒放在了桌上,傅杨感到意外,“你居然喝酒?”

关柏眯着眼开了一瓶,喝了一口然后跟着叹了口气,“以前没少喝,有一段时间喝多了,我爸以为我不学好,下手那个狠。”

关柏说得半真半假,傅杨没由来觉得多半都是真的,他伸手开了另一瓶,凑过去跟关柏碰了一下,“我爸倒没打过我。”

关柏又喝了口,“不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么?”

他这句话里还带着点笑意,眯着眼看窗外的路灯,傅杨伸手自然的搭在了关柏的肩膀上,“还不如棍棒呢。”他将自己的一部分重量放在了关柏身上,关柏浑不在意,一口一口慢慢喝啤酒,天气预报还是准了一次,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在灯光下轻飘飘地飞舞。

傅杨放下手中的啤酒,侧头看向关柏,“下雪了。”

关柏没回头,他喜欢雪,柔软的冰凉的,一碰即碎,他眯着眼,“你乐意讲讲他们吗?”

傅杨挑了眉,“有什么好讲的,我爸跟我妈,自由恋爱,后来我爸太忙了,我妈觉着我爸不爱他,两个人经年累月的在家闹。”

关柏这次转了头,傅杨漫不经心的简要叙述了一遍,他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他们现在还是这样吗?”

傅杨低声笑了一声,“总有人要服软吧,但从没人在意过我。”

关柏伸手举起啤酒,傅杨会意上去碰了一下,“反正都不怎么样,凑活过吧。”

关柏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傅杨却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的视线贴着灯光映出的关柏的侧脸,盯得时间越长,他就觉得心里多一份欢喜,直到关柏放下酒杯。

关柏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怎么?”

傅杨摇了摇头,又笑了,“就觉得我自己有点傻,小柏,你看又是新的一天了,这一天我的好好记着。”

“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身边。”

关柏无从言说,他身侧的少年带着和煦的微笑对他说,这一天是特别的,因为他,这一天才是特别的。

此时,傅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关柏如梦方醒,有些狼狈的侧过脸,“接电话吧,万一是急事呢。”

傅杨也不勉强,伸手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凌乱的脚步声,人群嘈杂到他一度无法听清那人在说什么,他有了些不详的预感,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傅哥,你帮帮我。”

两人什么都明白了,傅杨起身摘下了衣服,“小柏,你晚上好好睡觉,我去医院一趟。”他正想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关柏拉住了他,也摘下衣服,然后站在门口转头看他,“我跟你一起去。”

傅杨盯了他片刻,忽然就笑了,他的笑像是一片星河缓缓在眼中散开那样,“小柏,你考虑考虑我们那个赌约吧,我说的是真心的。”

关柏面上看不出表情,伸手在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然后把显示屏朝向傅杨,“走吧,叫的车到了。”

第十八章

2016年除夕前夜,大雪铺满了整个关西市,在外游荡的人早已经回家了,雪地平平整整没有一行脚印,沿途的单元房中亮着一盏又一盏的灯。

关柏跟傅杨都坐在出租车后排,傅杨轻轻皱着眉,有些焦躁的轻轻跺了跺脚。

关柏侧目,斟酌了一下,“是情况不太好么?”

傅杨也转头看向他,低声道,“文旭轻易不求人,尤其是家里出了事情以后,他都到了这个田地,怕是……”

傅杨没说完,可关柏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也不再多说,其实谁都明白,文旭妈妈的情况是凶多吉少,到头来这样的结局其实也是一种解脱,可这解脱不是对文旭和文叔叔来讲的。

医院里的人也没平日里多,年根和年初人们总是避免待在医院,以免把灾病带到新的一年,生老病死,从不由人。

医院肿瘤科的大厅里空空荡荡,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家属请勿进入”的牌子红得扎眼,而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消瘦得像一根柴火棍,脊背弓着两手撑在自己的腿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