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飞 第64章

作者:妤芋 标签: 近代现代

  严塘清晰地看出,这孩子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感情,没有了喜怒哀乐,他静静的,像一块石头。

  严塘都忍不住想,前几天在豆豆妈朋友圈看的那些合照上豆豆的笑脸,是不是P出来的了。

  他身后的艾宝在严塘持续的摸摸下,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艾宝就是个不记过去的性子,现在正开开心心地和自己的小恐龙背包玩。

  “啊呜,恐龙把严严的手手吃掉了!”艾宝说着,把恐龙娃娃的大嘴掰开,将严塘的大手夹了进去。

  不过严塘的手太大了,恐龙再努力,也只能含住半个手掌心。

  严塘转过头去从恐龙口中救出自己的手。

  “现在严塘的手吃掉宝宝的小脸了。”严塘张开手,用一点力气捏住艾宝软乎乎的脸蛋。

  艾宝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圆脸被吃掉。

  他蹭蹭严塘的掌心,“严严才舍不得吃我!”

  他的小卷毛翘起来,挺高兴的。

  刚刚豆豆的小插曲,似乎一点儿都没影响到他。

  严塘浅浅地笑了一下。

  不正常的开心,和正常的不开心,哪一个重要,本来就是无解。

  严塘并不觉得艾宝需要接受所谓的治疗,也不觉得“正常”这个词,真的这样值得让人执着。

  让艾宝一辈子都这样不正常的开心,严塘也觉得挺好,也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第50章 候鸟(三)

  四十九.

  日子一天天过去,候鸟们在这里筑起巢来,四处观察。

  ——

  这次野炊的八个家庭里面,除了豆豆妈,严塘都不太熟悉。

  他和来打招呼的几个妈妈客气地点点头,问几句好,就算是唯一的交流了。

  上回一起去沙区公园的落落妈和琳琳妈都没来。

  当然,她们来了,严塘估计也和她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而豆豆妈正忙着和其他几个妈妈搭话,没时间理会严塘。

  她刚刚说的那位首都的大牛医生,引起了不少妈妈的兴趣。

  能把自己的孩子治好,就算没有这么多钱,也可以先了解一下嘛,将来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呢?

  几个妈妈牵着自己的孩子,正七嘴八舌地问豆豆妈一些详情。有的问的是价格,有的问的是这个医生什么来历,还有手术风险大不大一类的。

  豆豆妈本身也是热心肠。加上豆豆接受治疗过后,明显有些好转,她心里也得意,一边怜爱地摸着豆豆的脑袋,一边笑呵呵地乐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经验。

  豆豆沉默地任由他妈妈摸自己的头,他轻飘飘地挨个看了自己周围的阿姨一眼,又收回视线,胖胖的脸上全是冷漠。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此,严塘和艾宝也就落单了。

  与前面簇成一团,叽叽喳喳不停的一行人不同,严塘和艾宝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

  艾宝哼着不成调的歌,严塘听着艾宝的歌。

  他们走在松软的泥土地上,黑黑的泥土地上有稀稀拉拉冒出头的绿草。

  他们两个并不孤单。

  春天的风偶尔也会吹过来陪着他们。

  它带来不远处不知名的小花的香气,还有豆豆妈说的,那条干净的溪流有些泠冽的气息。

  又走了一会儿,艾宝说自己的腿腿累了。

  他耍赖地扒拉在严塘身上,要休息一会儿。

  严塘早就知道艾宝的体力不行,他从来就是个娇气的孩子。

  于此,严塘只揉揉艾宝埋在他胸前的小脑袋,说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严塘打量一下前面的大部队。

  豆豆妈一行人正热热闹闹地朝溪流那边走去,她们应该是想在河边野餐的。

  而溪流离严塘和艾宝也不远,在严塘现在的位置上看过去,路线也清楚明了,不存在一定要人带路的情况。他和艾宝慢慢走过去没什么问题。

  于是严塘便从背包里提前拿出厚的红格子桌布。

  他把红格子桌布铺在草坪上,让艾宝坐上去。

  “这是我们的飞毯毯吗?”艾宝挨在严塘身边坐着问。

  他最近听了阿拉丁神灯,以为所有的四四方方的像毯子的布都会飞。

  前几天,严塘还看艾宝洗好澡了,坐在铺盖上,等着被子起飞。

  严塘摸摸有些粗糙的飞毯,回答道,“应该是的,但是它可能不太想飞。”

  艾宝噢了一声。

  他也摸了一下红格子飞毯。

  “那好的吧,”艾宝看了一眼身边的飞毯,又抬起头靠在严塘的肩膀处,“飞毯毯也要放假休息的。”

  严塘嗯了一身,顺便把艾宝外套的拉链拉上。

  这会儿起风了,他当心把艾宝吹着凉了。

  严塘和艾宝静静地坐着,他们看着不远处慢慢挪移的一大群人。

  那一大群人,就像是广袤的草原上结队的羊群,散落又聚在浩大的绿色的一角。

  不过,这一群羊都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而其中,在周身全是绿叶白草,四周隐隐的青黛色山脉中,豆豆妈的一身芭比粉,就显得尤为亮眼。

  严塘一眼便看见了她。

  严塘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艾宝聊一下豆豆的事情。

  无论如何,豆豆都算是艾宝过来和严塘一起生活,第一个交上的朋友。

  骤然被朋友这样冷淡地对待,无异于是对艾宝泼了一身的冷水。

  于是,严塘轻轻地问艾宝,“宝宝,今天豆豆不理你,有没有伤心呢?”

  他侧过头,看着艾宝。

  艾宝眨眨眼睛,“有一点点的吧。”

  他说。

  严塘点点头,他拍拍艾宝的肩膀,安慰他,“豆豆做了一个小手术,性情有些变化了,他不是不喜欢宝宝。只不过是现在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我们也不能怪他,对不对?”

  艾宝没有回答严塘。

  他有些呆呆地看着远方朦胧的几笔山脉,不知道正在哪里神游。

  严塘低头发现艾宝的走神,也不打搅他。

  严塘早就习惯了艾宝的发呆。

  有时候他给艾宝洗澡的时候,艾宝都能盯着墙上的瓷砖走神。

  也不知道那块白色的烫边瓷砖上,有着什么秘密世界。

  严塘和艾宝两个人挨着彼此,安静地在红格子飞毯上坐了一会儿。

  风有些大了,红格子飞毯边上的草都被吹得沙沙作响。

  严塘随手理了一下自己黑色的碎发,感受着细细密密的风从自己的耳朵边掠过。

  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艾宝才回过神。

  他还是没有回答严塘的问题。

  艾宝只说,“哗哗是旅游去了呀。”

  他说,“等哗哗旅游完了,他回来了,他就好了,我们就又可以见面了的。为什么要难过呢?”

  严塘就问,“那豆豆去哪里旅游了?”

  艾宝摇摇头说不知道。

  “可能他是去天上一颗发光的星星上吧,”他说,“我们睡觉觉的时候,他就在星星上和我们打招呼。”

  严塘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艾宝的想法,“我也这样觉得。”

  “那如果哗哗一直没有回来,宝宝会难过吗?”他又问。

  艾宝睁着圆圆的眼睛,凝望着严塘。

  静默的山,环抱的树,含苞的花还有花上驻留的蝴蝶,都清晰地印在他翦水的眼里。

  许久之后,艾宝叹了一口气。

  “这也没办法的呀,”他说,“说你好呀,说再见呀,都是正常的事情的。不是每一个见了面的客人,都能再见到下一次的。这一次说拜拜了,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说拜拜了呀。我们不应该难过的。大家都是走在自己的路上面的,遇见过就已经很好了呀,为什么要要求一直地见面呢?”

  “花花知道自己没办法遇见第一次开花见到的蝴蝶,鱼鱼知道自己没办法遇见第一次游到水面,见到的飞鸟鸟,那人为什么一定要遇见我们遇见过的人呢?”艾宝说。

  严塘默了一会儿。

  “你说得很对,宝宝,”严塘说。

  他捏捏艾宝的小肉手,“我们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过客。”

  如此,总是希望着下一次见面,总是希望着下一次见面时对方都一如曾经,似乎也显得无理取闹起来了。

  但是艾宝又不认同严塘的话了。

  “不是每一个人呀,”他纠正说,“严严是艾宝的严严,艾宝是严严的宝宝,我们不是客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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