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箫云封
程容下意识想溜,但三员大将在此,他骑虎难下,只得呈上简历,恨不得学习鸵鸟,把头缩进脖子。
钱原翻过一页,掀起眼皮:“T大在校生?”
“嗯。”
“国商院不错。”
“嗯……啊?”
程容条件反射抬头,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个小小的夸奖,虽然不是针对他的。
“在学校摄影团工作过,那构图能力和PS应该不错”,钱原又翻过几页,神情渐渐舒缓,“爱好里唯一的运动是长跑,体质不错,人也诚实。简历没太多色彩,排版简单清爽。内容主次分明,重点突出,逻辑思维能力不错。”
程容悄悄咽口口水,没敢告诉面前的人,这一页是周柏帮着改的,周柏说不定还请教过庄炳仁。
“只是——”
程容连忙抬头,耳尖跟着一颤。
钱原低头看他,把简历翻到最后:“为什么有这么多不知所云的奖项?班级卫生评比优等生?守护者奖?最佳绿叶奖?这些都是什么,小学生竞选三好学生?”
程容把头埋的更低,恨不得扎进胸膛。
这一页是他自己添的,柳鸿说没几个奖项充场面,会显得太单薄可欺,因此即使周柏千叮咛万嘱咐别添这些,他还是忍耐不住,偷偷加了上去。
可真是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真希望把丢人的这页撕掉。
钱原把简历放回桌上,坐到程容面前:“抬头。”
随钱原的命令同时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它飘向程容鼻尖,倏忽游动片刻,又悄然散开。不同于男士常用的古龙水味,这种香没有柑橘和薰衣草的芬芳,而是全然的淡雅。闻到它的时候,程容的灵魂仿佛飞出天外,飘落在雨后青葱的大草原上。
钱原看着程容呆滞的脸,无奈用简历卷轻敲他肩膀:“明早八点半带资料过来,先入职从实习生做起,实习期交五险一金,但工资只发百分之六十。试用期六个月,通过后补缴之前的工资。”
“什么?”,张天忍不住大叫起来,“钱总,你之前不说至少得是研究生吗,这小弟弟才这么大,本科还没毕业呢!”
“所以说才是实习生”,钱原脸不红心不跳,淡然回答,“我自己带他,你们还按原本的要求接着招聘。今天很晚了,先去吃饭。”
“真的吗?我的天,钱总您什么时候转性了?”,张天胆子够大,闻言立刻忘了标准,恨不得立刻收拾东西离开,“新人果然是福星,吊桥那新开了家日料,可以去那吃吗?”
那家日料人均五百,平时张天怎么也舍不得去,这次好不容易钱总开口,不趁机蹭上一顿,岂不是暴殄天物?
张天看程容一脸迷茫,怕自己的大餐飞了,忙自告奋勇,凑前给他解释:“新人,别迷糊了,钱总是我们部门经理,他说让你进,你都不用通过HR走流程,明天就能直接办入职,还不谢谢钱总。 ”
程容这才反应过来,可惜磕磕巴巴,一句话也说不清楚:“谢谢、谢谢钱总。我、我很意外。”
不知这天是不是发生了太多的事,程容的小破胃也跟着凑热闹,在吃日料时不甘于平静,一直突突跳动,试图引起主人注意。
他白天神思恍惚时就吃过三个雪顶,此时生冷的日料与高度数的清酒混合,折磨的程容汗如雨下,趴在桌子直不起腰。
好在这顿饭吃的差不多时,他的胃病才开始发作,钱原看他脸色不对,撑着他的肩膀,搂腰把他扶起:“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第21章
哪有让刚认识的领导,送自己回家的道理?
程容酒量不行,几乎是一杯倒的程度,但他即使又晕又疼,也努力推开钱原的手:“钱总,我自己回家……就行。”
“你家在本地吗?家里有人吗?和女友一起住吗?”,钱原一边带他往外挪,一边伸手开车门,“告诉我地址。”
钱原的车是黝黑的奔驰越野,外观霸气硬朗,但这种硬派车后排空间窄,程容侧身蜷在后座,感觉腰腹悬空,怎么躺都不舒服。
他满脑子都想回家,理智几乎神游天外:“我家在……T大附近,蓝海湾1单元……8032。”
小区位置不错,闹中取静,交通称的上方便,但里面租户居多,治安算不上好。听程容口音不像本地人,应该也是在那里租的房子。
钱原开车速度快,一脚油门到了程容楼下,看程容难受的站不起来,干脆一手搂住后背,一手环住腿窝,把他打横抱起。
程容难受动动,伸手想要推他,但手臂无力又被推回,看着反倒遇迎还拒。
钱原轻松钳制他的反抗,到楼口时放下程容,从程容口袋翻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因为怕开大灯打扰程容休息,钱原开着手机荧光灯摸索,寻到床头放下程容,伸手把床头灯拧开。
房间不大,看上去不到九十平米,地板打扫的整洁干净,阳台上的花盆下铺着塑布,用来接凋谢的花叶。
今天吃晚饭时,程容把味增汤洒上衣领,也没见他擦拭,这个房间……想必不是他来收拾。
那是女友收拾的?
看上去也不像,房间里没有女性用品,甚至连条裙子都没有。
或者是请钟点工来收拾?
也不像,程容看上去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吃饭时张天无意间碰他,都被他悄无声息躲开。
所以能和程容一起住的人,一定不是女性,也不会是普通同学。
不知他的猜想是否正确,需要……检验检验。
钱原蹲在程容床边,轻声诱哄:“程容,药在哪里?”
程容快蜷成虾米,满心只想沉沉睡去:“左边……倒数第二个柜子。”
钱原依言走到柜前,拉开小门,看到满满一抽屉药,这些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每个小格里放着指定的药片,用透明薄膜封好。小小的便签纸贴在格子上,药名写的清楚,连疼痛程度、该吃哪种都有标注。
这也……太认真了。
钱原感到不可思议,不是女孩子,也能这么细心?
他按说明取出几粒药,烧好热水,把药送到程容唇边,喂他喝了进去。
程容难受的动都不想动,迷糊吃药喝水,药劲上来后,他摸索抓住周柏的枕头,塞进胸腹,用大腿***住。
钱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该给程容烧个热水袋抱着。他把药放回抽屉,在药盒底下发现个小小的笔记本,外封用简笔画涂出程容的脸。
里面都用简笔画的形式,画出了各种生活常识。比如煮饭的步骤、洗衣机清洗方法、不同场合的服装搭配建议等,最后面的两页甚至还有各种急救电话,从热门的120到冷门的12395应有尽有。
封面上的字体挺拔劲瘦,像……男人的字。
笔记本做的这么认真细致,像在照顾幼儿园小孩。
钱原思索片刻,慢慢走回床边,坐到程容床头。
程容的手机在枕边闪烁,一条又一条信息,挨个蹦进屏幕。
“容容,回家了吗?”
“第一天面试怎么样?”
“有没有好好吃饭?”
“决定签哪个公司了?”
“别怕,找不到慢慢找。我这边都挺好的,你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迟迟没有回复,那边还打来电话,来电头像……是个男人。
程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那边连打两个电话,也无人接听。
周柏皱眉拧着手机,指尖停在拨号键上,犹豫要不要再拨一个。
躺在旁边的安仁睡到一半,被尿憋醒,醒来看周柏还坐在桌前,大掌啪啪拍他后背:“柏子,早点睡吧,你看看表,这都几点了。”
“我等会再睡”,周柏敷衍过去,退出通话键,进入照片页面,翻看程容照片,“这会还不困。”
“你怎么这么有激情”,安仁困的小鸡啄米,眼皮都快掀不开了,“哦对了,什么时候学的编程,连网站都会搭了?”
“其实不会,纯粹现学现卖”,周柏随手拿来本书,给安仁展示,“桌上堆的这些都是,再给我一周,网站推广都能搞定。”
“脑子转的够快”,安仁清醒不少,摇晃起身,“这么着急挣钱,是不是家里催娶媳妇了?我家老太太天天去公园相亲角,遇见漂亮姑娘就逮人家聊,我感觉自己像个滞销货,给钱就卖,都不用抬价的。”
“想看吗?”
“看什么?”
“我老婆照片。”
“我靠,你小子都结婚了?看看看,我看看哪个大美女,把我们柏子迷的神魂颠倒……擦,你都翻二十几张了,老婆呢?”
“就是他”,周柏指指程容,骄傲的不得了,“我老婆。”
安仁的三观被震得粉碎,他猛吸口气倒退两步,差点砸回被窝:“我不信,你小子看着比钢管还直……算了算了,二十一世纪了,也不算新鲜事。不过你够实诚的,不怕我是个大嘴巴,把你的事都抖出去?”
“抖出去怕什么”,周柏把手机收回,程容的脸被他隔着屏幕摸摸,小心收回怀中,“我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是我老婆,谁也别想和我抢。”
“别想了,没人和你抢”,安仁连连摆手,“长的太幼齿了,不是我的菜,我还是爱御姐。不对,我这么英俊潇洒,你可别移情别恋,爱上我啊。”
“想的美”,周柏冲天翻个白眼,“你记得你之前说,要和老张他们做服装,怎么后来没去,过来和我干了?”
“别提了,他们纯粹骗人”,安仁提起这个就一肚子火,“你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吗?在各种页面投放小广告,卖男士磁疗内裤,磁疗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成本不到十块,卖出去少说二百起步,钱都花包装上了。”
“这也有人买?”
“不止有,买的人还不少呢,来钱可快了”,安仁越说越火大,“最小的买家才十三岁,最大的买家都七十多了。说实话,这钱赚的够昧良心的,不过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那些傻子撑着,社会都运转不起来。”
“算你有良心,过来和我干这个”,周柏耸耸肩,“成哥的姐姐是便民大药房的店长,拿货价也就是市场价的三折,咱现在做的这个营养品,怎么说也是美国公司授权国内上市公司的产品,品牌宣传能力强。他们自己的出货量就够大,咱能省不少推广费。”
“说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怎么样还得再看,现在网站还没搭起来,物流方还得再谈”,安仁盘腿坐着挠头,踹了猛打呼噜的成哥一脚,“短期之内肯定没空休息了,还有,咱能不能换个房子?这屋子也太小了,蚊子天天在这聚餐。你看我这腿给咬的,都看不出人样了。”
“咱们才刚起步,只能租的起这个”,周柏在这件事上有些私心,宁可自己住这样的条件,也想省钱给程容租好房子,“好好干,盈利了立刻换大房子。”
容容在做什么呢?
夜深人静,安仁和成哥睡的昏天暗地,周柏揉揉酸涩的眼睛,在盯着屏幕代码的空隙里,争分夺秒看手机。
这没什么生活能力的小孩……?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怎么也要抽空……回去看看他。
程容的手机不再闪光,蓝海湾的这间小屋,迅速恢复一室静寂。
钱原在黑暗中打量程容片刻,而后宾至如归似的,起身去沙发睡了一夜。闹钟响时他正好清醒,轻手轻脚起来后,来回拉扯布单,把沙发恢复原状,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搬来把椅子,坐到程容床边揉皱外衣,埋头轻吐口气,俯在程容枕边。
程容定的是七点的闹铃,闹钟响时他砰一声坐起,差点和钱原撞在一起。
钱原看上去也刚刚睡醒,眼底坠着浓浓的黑眼圈,衣服皱皱巴巴,胡茬狠狠冒出一层。
程容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看看钱原,又看看自己,手足无措抓揉床单,磕绊吐出几字,话都连不成句:“钱总……?我是不是喝断片了,您送我回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酒量太差了,您……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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