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尊
李大海转头,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一脸茫然。“念书?我可以继续念书吗?”
苏凌温和地道:“只要你想读书,我就资助你,高中、大学、研究生……直到你工作为止。”
李大海墨黑的大眼里充满了希望,张了张嘴,几乎要应下了,忽然想到什么,他失落地低头,一脸黯然。“我爷爷不会同意。”
如果他去读书了,谁来照顾爷爷奶奶呢?爷爷去年中风后,手脚不利索,行动不便,奶奶年纪大了,家务活也干不动,爸妈一年到头不回来,除了他,还有谁能撑起这个家?
苏凌看他为难,劝道:“你爷爷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
李大海内心挣扎,犹豫地说:“还是……算了,谢谢苏哥哥。”
吸吸鼻子,他对苏凌一笑,提起一捆秧苗,踩进田里。
苏凌望着他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孩子分明喜欢读书,却因为某些顾虑,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太可惜了。
人多力量大,十几个人一起干活,七亩水田一天就插完秧了。
傍晚,夕阳将整片田野照得通红,归巢的鸟儿在天空飞过,凤凰山被染成了橘红色,领到工钱的村民喜气洋洋地回家。
苏凌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沾满了泥,手里提着运动鞋,赤脚走在石子小路上。
刚才在田边摔了一跤,雨靴进了泥水,衣服沾了泥,他欲哭无泪,破罐子破摔,脱了靴子,赤脚踩进泥里,硬着头皮坚持了几分钟,好像也没想象中恶心。
人一旦打破原则,就肆无忌惮了。
最后一点秧,他跟着插完,看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充满了成就感,身上的泥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进了院门,他走到池塘边,用池水洗了洗脚上的泥,脱掉运动衣,扔在草地上,正要脱裤子时,King从屋里“汪汪汪”地跑出来。
“哎哎,别扑,全是泥!”苏凌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外套,以防小东西趴上去。
“汪,汪呜!”小奶狗围着他团团转。
苏凌无奈,匆匆地洗了洗,往屋里走去。“等我洗完澡再和你玩,好不好?”
“汪!”小奶狗摇晃尾巴。
苏凌弯腰,挠挠它的下巴。
二十分钟后,他把自己洗刷干净,散着一头半湿的自然卷发,穿一身宽松的衬衫和牛仔裤,从楼上下来,抱起蹲在地上的小奶狗,上下其手,揉得小家伙开心地露出肚皮。
玩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小奶狗,准备做晚餐。
“小苏,小苏,你在家吗?”院外,传来张婶的大嗓门。
苏凌走过去开门,疑惑地问:“张婶,有事吗?”
张婶说:“你快去趟村委会吧,老许家为了造路田地的补偿款,和村长吵起来了。”
苏凌一头雾水:“补偿款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要吵?”
张婶啧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哟!”
苏凌秒懂。无非是有人起了贪财之心,想拿到更多的补偿款。俗称,坐地起价。
给小奶狗的狗盆里放了狗粮,苏凌穿上外套,和张婶一起去村委会。
到了村委办公室,只见四五个人围着村长,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村长拉长了脸,面无表情。
“哎,让让,让让,小苏来了!”张婶胖胖的身体往前一撞,硬是给苏凌开出一条道。
大伙看苏凌来了,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凌猛瞧,仿佛他是一块移动的金元宝。
苏凌一脸淡定,走到村长面前,低头看办公桌上的工程地图,不解地问:“村长,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金村长瞪向角落里那对头发花白的夫妻,冷哼道:“既然小苏来了,那你们就自己和小苏说说,究竟想怎么解决问题。”
老许一脸褶子,眼神闪烁,被身边的老婆子扯了下衣摆,连忙道:“呃……是这么回事……造新路是大好事,全村的人都同意,可是赔偿金方面……是不是少了点?”
有人带头,另外几人立即跟风。
“是啊,是啊,我听说隔壁的柳河村造路,一亩地赔十万元呢!咱们村才赔六万元,是不是差得有点多呀?”
“为什么不在原来的那条道上修路?新规划的路不经过我们家的田地,我们家不就没有赔偿金了?”
“凭啥有些人赔得多,有些人赔得少?”
“这太不公平了,我们觉得不合理。”
都是些没什么文化,年纪超过五十岁的中老年人,个个觉得自己吃亏,争先恐后地想得到更多的赔偿金,说出来的话,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苏凌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拿起桌上的工程地图,仔细查看。
前几天他和村长去了趟S市,找到一家造路的工程队,谈妥价格后,工程师给他们规划了一条新路。
原来出村的那条泥路弯弯延延,拉长了路程,不仅浪费材料还浪费田地,所以工程师给他们找出一条最短路线,从村口走直线到达柳候停,全程只有一千三百米,比原来的两千一百米少了八百米,既缩了路程,还为苏凌省了大半的钱。苏凌和村长自然双手赞成,可一些村民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自己拿到的赔偿款少了,而那些没被征用田地的村民,更是感到自己吃亏了。
造路本是一件善事,但被某些贪婪的人一搅和,就变味了。
“大伙静静,静静——”李月娥出声打圆场,“小苏是城里来的贵人,愿意捐钱给咱们村造路,大善大德,你们嚷着要赔偿金,不觉得令人寒心吗?”
村民被她这么一说,安静了下来。
“李姐说得对。”另一个村委干部赞同地道。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肯出钱修路,他们感谢还来不及呢,竟然有人自私自利地想从牟利?
村长严肃地拍桌道:“柳河村是柳河村,石溪村是石溪村,他们村怎么赔款我管不着,咱们村的价格是大伙开会商量的结果,当初大家都按手印同意了,没道理临时变卦。老许,你们家的田地征用了半亩不到,按三万赔款,已经优待了。”
他们村的征地赔款,完全符合当地政策的标准,他作为村长,不能让村民赔了,但也不能让一个捐款造路的好人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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