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蟠桃生铁饼
“我不躲,令君尽管来捉我,谁捉住了,就上谁的花轿。”晏兮扬声调侃,他将茶箸握于手中,猛地从指间伸出,朝杜梨眉心刺去,这一下阴毒地很,攻敌所必救。
晏兮的招数不知从哪里学的,一股流氓风格。
期身搏斗之中,杜梨毫无花架子,手起手落,掌风精准地拍在晏兮的手腕关节处。
晏兮手掌失了力,茶箸握不住,掉落在船面上,他松肩探臂,令一只茶箸已从右手指尖探出,这下直划向杜梨脖颈。
茶箸是茶案上用来夹取茶叶的,即便真划上了,也不会怎样,左右手持的不是利器,两人就放开,大胆地过起招来。
杜梨不是较劲的人,若是平时比剑喂招,让让他也没什么。但晏兮行动上占便宜还不算,如今嘴里越发没个正经,杜梨方才恼了,现下有心教训教训他。
一缕细风掠至,杜梨随闪即进,扣住晏兮的手腕,一个拧身,已经控着晏兮的手,带着那只茶箸比在他的脖颈上。
“令君饶我,我知错了。”晏兮见势不妙,服软服得无比干脆。
杜梨抽手带过茶箸,板着脸孔:“伸手。”
晏兮怯怯地看着令君,乖乖地伸出了手。
“另一只。”杜梨不上他的当。
晏兮撇撇嘴,什么都瞒不过杜梨,他收回义骸右手,伸出左手。
杜梨执着茶箸,拿过他的手掌,作势要打。
晏兮看着令君举起的茶箸,心提了起来。
啪。啪。啪。
他吓得闭起了眼睛。
杜梨的茶箸高高举起,三下都打在了同一地方,最后只在晏兮掌心落下一条淡淡的红印。
哼,杜梨撇开他,走了几步,在船沿旁坐下来。
雨停了好一会儿,满天的星子出来了,月光照耀着湖面,随着波浪闪烁不已,远处的歌馆楼台上吹来了细细的歌声,
丝竹管弦借着水音漫过来,虽听得不甚真切,却别有一番清韵,杜梨听唱着:
池塘梦晓
阑槛辞春
蝶粉轻沾飞絮雪
燕泥香惹落花尘
系春心情短柳丝长
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香消了六朝金粉
清减了三楚精神
......
杜梨不喜欢过于悲戚的剧目,曲调同剧目一样,原本是为了陶情,恼人愁肠便不好。
这段唱词带着淡淡的哀愁,讲的是爱慕而不得相聚之情。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一艘随波轻摇的小舟上听来,杜梨并不觉得哀怨,反而觉得有说不出的妙境。
晏兮搓搓手,没一点疼的感觉,知道令君舍不得打他,他摸摸脑袋,凑上前去,看令君听什么听得入神,也便不打扰他,把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船行湖心,雨后空气清冷,满城的阑珊灯火唯余星星点点,溅起的水滴沾在脸颊上,凉丝丝的。
晏兮探手鞠起一捧清澈的湖水,控制着手掌合拢的缝隙,滴了几滴在杜梨手背上,殷切切地问:“令君,水凉吗?”
杜梨已经不恼了,现在又被他冒傻气的做法逗乐了,他知道晏兮想了很多办法,让他去感受当下的环境。
晏兮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想和他分享。
杜梨的语气中不带一丝遗憾和痛苦,他澹澹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船行过水面,涟漪泛开去;船下水草从中一只小鱼正在吐着泡;那边一朵水生兰正在春风中慢慢地开放......”
船驶过湖心亭,夜风拂袖,带着春夜的清香,吹得衣衫鼓起。
晏兮忽然问:“令君,你冷吗?”
“衣服还没烤干,”杜梨以为他冷,“若是风大,我们回舱里去。”
“我不冷,”晏兮摇摇头,他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去拉杜梨,“令君的手这样冰,......我给的那条披巾还在吗?”
杜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他问起过去所赠之物,自然而然地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条披巾。
当初杜梨离开清河,浩浩天下,茫茫人海,晏兮遍寻他无果,便守在乌素羁,黄沙漫漫,朝霞覆星,一日一日,在前往敷春城必经的瓜州门苦苦等他。
晏兮算不准令君是否会去敷春城,即便去敷春城,以杜梨的脚力,腾云而过,只需三日就可以穿越乌素羁。即便杜梨来到乌素羁,也未必会进瓜州门,若是天气好粮水足,也许杜梨带着松蛙,顺利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晏兮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从头到脚都寒浸浸起来。平时诽天谤地的他,第一次想拜拜天拜拜地,拜拜那场及时的大漠风沙,帮助他留住了杜梨。
当时杜梨离开瓜州门的时候,晏兮送了他一条披巾,说是用来抵挡大漠烈日风沙,只有晏兮自己知道,披巾上沾了荆花蜜,只消一点,自己养着天锻兵番用来追踪的信蜂,大漠茫茫,也不怕跟丢了杜梨。
“令君原来身子就冷,别再被风扑着了。”晏兮抖开了披巾,这条披巾软针钩织,薄厚适中,被杜梨折地整整齐齐。
他把披巾盖在了杜梨身上,为他挡掉一些春雨夜的寒意。
杜梨亦注目于他,神情温和,晏兮整个人泡在杜梨水雾般的眸子里,他感受到被令君注视的满足,不由地神魂飞越,人事渐渐不知,他痴痴问:“令君,你看得见我吗?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杜梨的手慢慢抚上了晏兮的眉目、鼻梁、嘴唇, “......我看得见,” 杜梨停了一下,“你长得很......很是俊俏。”
晏兮乐了,他伸臂搂住杜梨,看着令君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滚到他怀里去。
不管杜梨看不看得见,看不看得清,晏兮执拗地认为令君的眼里有他,他仰头和杜梨接吻,觉得不满足,他在杜梨怀里拱来拱去,伸手去扯杜梨的衣襟,迫切地想得到某种证明。
......
船身轻摇,晏兮看着蜡烛亮起的小小火苗,杜梨的脸在烛光里变得剔透玲珑。
晏兮说,今天的火苗格外好看。
船舱内,他伸手去探杜梨的心口,也是砰然不止,俯到他耳边绵绵低语:“令君的心跳,怎么如此,像舂米似的。”
杜梨羞意在眉角,风情在发梢,晏兮贴在他身上看着他,恍然只觉一缕情丝摇入魂魄,他通体如焚,抓住杜梨的手压向枕头两侧,十指紧紧相扣,霸道地吻上他的唇。
气温急剧升高,在满舱暧昧浑浊的氛围中,晏兮的手顺着杜梨的手臂往下摸,摸到杜梨的腰带的时候,他扯了扯,停下来,低着眼,喘着气,极力压抑着什么。
晏兮把杜梨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胸口,低声沙哑:“......可以么?你想怎样......我都依你,若你不愿意,就推开我,我随你的。”
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杜梨。
杜梨曲着纤长手指,渐渐摊平的手掌抵在了晏兮的胸口,晏兮感受到令君手上传来力量,然后杜梨绕过他的腋下,双手交叉在他背后,将他纳入了一个温暖坚韧的怀抱。
晏兮乌发垂下,如牢如网,地狱的恶魔爬了出来,披着伪善的皮囊,编织着斑斓的梦幻,吐着蜜糖的气息,嬉笑着邀请九天的仙君一同堕落,杜梨知道他逃不掉的......
“杜梨,你可想清楚,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晏兮有些颤抖。
杜梨没有说话,他的回答是一个绵长的深吻。
......
在最后一缕神志湮灭之前,晏兮在衣服堆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青玉小瓶,用手指沾了沾,仔细地给杜梨涂抹。
“嘶~这是......”杜梨在迷乱中,艰难地保存着一丝的清明。
晏兮神情暧昧,语气偏偏装得很懵懂,低头咬着杜梨的耳垂,“城里药店的,上好的......说是用了没那么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令君觉得可还好吗?”
“唔......”杜梨喉咙里堵了棉,一股热气直上颅顶,烧得他脖颈通红,他想骂这个人不知羞耻,还没开口,自己反倒先愧地说不出话来。
舱内红烛微熹,火光渐渐细如豆粒,晏兮眼风扫到衣服堆里那条如火如烛的披巾,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他伸手覆住杜梨的睫羽,理智土崩瓦解前,最后含糊不清:“阿梨,......闭眼......”
......
夜风渐止,一盏荷花灯静静浮在船边,它漂不走的,神明就在这里。
远远看去,旷朗湖面,唯余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
一夜温软,春宵难度。
如此景致,平淡亦情浓,素色即重彩。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事情这里就不方便说了 ???
藏糖了,巨大的糖,有朋友看出来吗?
太太聚会晚归,醉醺醺挣扎着更新,晏梨一定要幸福啊......
撒花,新婚燕尔,隍朝会蜜月了~~
☆、隍朝大祀
敷春城隍庙建于敷春城西北靠中轴线的位置。
人口密集,香火缭绕,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拾级而上,可了不得!
以照壁、牌坊、山门、戏台乐楼、献殿、正殿、寝殿、为序列。盖八脊重檐棚歇山顶,覆绿琉璃脊筒瓦。
门后是门,柱后是柱。
寝殿后是城隍专属的宽阔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巍阁长廊、重阁复寝,视昔弘丽。
敷春城隍庙特别之处在于,他不仅供奉城隍,东西两庑还供奉着其他地仙,形成“一神为主,多神杂居”的格局。
许多祠神,如增福祠、子孙祠、胎神祠、痘神祠、娘娘殿、财神祠,纷纷入驻城隍庙。
正殿上是一尊巨大无比的城隍塑像,塑像上有一瘤纹乌木牌匾,其上刻的是“护城庇民”四个大字,笔力劲挺。
前面的山门刷着一副金漆对联:
“作事奸邪任尔焚香无益
居心正直见吾不拜何妨”
唯一让人觉得熟悉的可能就是,城隍庙的专用横批:
“你可来了”
隍朝会当日,庙中钟鼓请击,响答齐声。
铿然者能发人深省,鞺然者能壮人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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